《春夏秋冬》华颠

4、CHAPTER 4

　　chapter 4

　　E国第一大财团奥利弗家族与霍德家族联姻的消息不时已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连连霸占财经版八卦版头条。企业资金链断裂，股票委顿，根基不稳的消息被报社强令撤回。一床锦被铺下，掩盖了多少肮脏丑恶。可是那又怎样，至少表面看去，奥利弗家族仍是睥睨商界，风头无两。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奥利弗单手托腮，挑起眼角，冷若冰霜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却没有人因此感到温暖。
　　那笑容，像在寂静黑夜中展开的血莲，妖异魅惑，一室红色余烬。冷意直达眼底，透彻心扉。你要富贵荣华，一句话我双手奉上，连同我自己。可你为何要去争要去抢。
　　我曾深深痛恨着懦弱无能的自己，当我历尽艰辛终于积蓄够了力量，将要打败你。但那一刻心却像被闪电击中，血液逆流，因为我发现……我舍不得。
　　“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块冰，周身棱角，毫无温度。”他站在他身后，伸手放在他的肩上，却合指扣住，仿佛要把他摁进自己的怀中。“我以为自己可以融化你，可是我错了。”

　　“……”长久的沉默，修恩低着头。再抬头时眼眶有些红了，“对，我只会伤害你。”
　　“这不是你的错。永远维护家族的利益，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奥利弗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要说的，都被你说完了。”

　　“那么，再见。”他深深地看着他玛瑙般的双眼，仿佛要把那蓝色烙印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一瞬间，他听见了心脏哭泣的声音，那一寸曾属于他的土地，蒸腾出一缕水汽，消失了。
　　从今以后，他再不是那个笑看人生，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他感觉得到，一个全新的人格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舒展开来。那个新的人格在心里渐渐放大，沉稳，安静，冷峻。
　　似乎带着谁的影子。

　　这个城市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天气预报说，今年圣诞将迎来第一场大雪。
　　A市的居民心怀期待，他们热闹，忙碌，整个城市一片喜悦。
　　平安夜的奥利弗大道，白雪纷飞。
　　六出飞花被风带着絮絮扬扬，停在路灯的顶端，载着小提琴圣诞旋律回荡在街头。
　　香樟银装素裹，茕茕孑立，不远处穿来教堂的钟声，像是来自上世纪的神圣咏叹。

　　男子沿着奥利弗大道，步履匆匆，黑色皮靴踏雪，细小冰层发出碎裂声，一如他们的过往。
　　他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似要被大雪埋葬。
　　深蓝的眼中飞絮蒙蒙，一片冰寒刺骨。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雪幕深处……

　　“ 奥利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跟其他人讲哦。”
　　“ 恩，绝对不讲！”
　　“ 其实珍妮是我妹妹。”
　　“……”
　　“ 昨天爸爸和珍妮的妈妈通电话，我不小心听到……”
　　“ 我要告诉姑姑！哈哈哈哈！”
　　“ 兔崽子，找打啊！”

　　“ 奥利弗，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准告诉别人！”
　　“ ……走开啦，没空。”
　　“ 你最近怎么这么讨厌我，都不和我讲话，看见我就跑？”
　　“ 我哪有！”
　　“ 咦，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紧张？喜欢上我了？”
　　“ ……”

　　“修恩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可以跟别人讲。”
　　“哦。”
　　“我喜欢你！”
　　“哦。”
　　“给点反应啊！”
　　“我早就知道了。”

　　“有没有话对我讲？”
　　“没。”
　　“没有秘密么？”
　　“什么秘密？”
　　“像小时候一样的秘密，例如你有苦衷，例如你是迫不得已，例如……你是爱我的。”
　　“我不记得了。”

　　奥利弗，我有个秘密对你讲，面对你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无论何时，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你脸。

　　我没有苦衷，只是伯父与我玩了一个小小的游戏，他知道我不会拒绝。
　　若是我赢，从此再不过问我们的事；若是我输，你将继承奥利弗家族。
　　他只知道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却不知道我接受的原因。
　　因为两种结果，都是我想要的。

　　想要跟你在一起，让你幸福。
　　想要你没有我的时候，也能够幸福。

　　有人说是修恩成就了奥利弗，让他英明果敢，冷静无情。
　　有人说是修恩毁灭了奥利弗，让他不再欢笑，画地为牢。

　　修恩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做出与那日相同的选择。
　　他不爱我也罢，并不能妨碍我爱着他。
　　奥利弗说，如果注定我不能爱你，那么让我成为你，然后用力爱自己。

　　他站在楼下的路灯里看着过去的情人走远，肩上有了薄薄的积雪，地上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浑浑噩噩地吸完这根烟,他觉得自己像喝下了一杯苦涩的咖啡，或是一瓶很浓很烈的酒，视线有点模糊了。雾气缭绕中忘了很多事，突然很想哭，很挣扎很用力，眼眶却总是干涩，似乎连流泪的能力，也被那个男人，无情地剥夺了，连同他的爱情，他的信仰，他的支撑，在这无声的岁月里，都化作了满地烟灰，被风纠缠到半空，扬起细小的尘埃。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