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牌穿越：我嫁谁谁就是皇帝》一韧生

2、听戏

　　此地不宜久留。
　　既已知晓皇上并非真心待她，琢闲便很有可能是他派来的眼线。若是她回来发现自己仍在潜鳞园，报告皇上时必定会引起皇上猜疑，到时自己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眼下和德已不敢信“神女”这个身份能为自己提供多少庇护。
　　于是她往回走，到集雅殿。
　　这里是琢闲过来的必经之路，与门口宫人交代见到琢闲将她带来这里后和德走了进去。
　　戏曲声随和德向内的步伐越来越大，逐渐占据她烦乱的心绪。她顺着声音向戏台走去，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戏台下，一人端坐主位，和德没想到这个时间竟有人在观戏。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来，在见到和德的那一刻紧抿的唇浅浅弯起一个弧度:“原本给你准备的惊喜，不想竟被你撞破了。”
　　四皇子明猷一身暗紫锦袍，配合他宛若精雕细琢的眉眼更显华贵，墨瞳随弯起的眼角化解寒意。
　　人都道四皇子长相冷淡，却有一颗平和待人的心。
　　这话是和德从宫女们口中听来的，可如今想到皇上的行径再看四皇子便不免杯弓蛇影。
　　和德想透过他那双眼睛看清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此刻只能按照礼数垂眸屈膝道:“见过四皇子。”
　　明猷前进一步将她扶起，他身形高大，和德只觉一瞬被笼入黑暗，面前人语气却出奇得温柔:“在我面前不必行礼。”
　　隔着单薄的衣料，感知到手中的冰凉，未等和德退后他便主动先一步放开，对身后侍从吩咐拿件披风来。
　　她在四皇子院中出现，四皇子是天选之子的言论便在宫中屡禁不消。
　　和德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是皇子们重点拉拢对象，即使只是在公共场合见过寥寥几次，大皇子、二皇子已接连着意向她示好。
　　可四皇子身后分明就放着他的披风，但他却并未将自己的披风给她。
　　按常理来说，如此一来可以拉进与自己的距离，二来更可借自己继续为他造势，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四皇子生母为惠妃，是跟随皇上最久的一位嫔妃，却早已失宠，他若有心争储，便更要争取自己这个外援。
　　和德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此人若非正人君子，便是心思缜密。
　　“龙榻入仙境，仙子乘梦临，能解黎民苦，万户仓廪盈......”
　　戏音婉转，和德才听清这几句词，抬眉向四皇子问道:“这是为我写的？”
　　明猷将视线转到台上，待这句戏词唱完才转回身，眼中流露出惋惜。
　　“从得知你生辰父皇便命人准备，只是没想到后来将册封大典安排在了同一天，也就没机会演了。此刻让他们排演是想等中秋再表演，不想又被你撞见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既如此，不如就在此处看完吧，算是弥补你昨日生辰，也不枉他们苦练许久。”明猷说着向后退去，将主位让予她，自己在旁边坐下。
　　虽是为伶人说话，可他一个皇子同样纡尊降贵为她排戏，和德若再不承情，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和德本就需在此处等琢闲来，四皇子主动让位的举动更让她无从推脱，索性坐了下来。
　　这出戏就是以她为原型，讲述了“神女”降临后大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故事只简单交代了“神女选婿”一事，并未明说是哪位皇子，到“神女”所生之子继位为下一任皇帝完美落幕。
　　听到戏文中夸大其词的描绘，和德清楚这只是皇上的捧杀之作。眼下大祺子民的眼睛都盯着她，这段戏文一经推出必被广为传播。
　　百姓们怀揣着憧憬安定下来，五年、十年后戏文中字字句句便都会成为衡量“神女”功绩的标尺，若发觉并非如戏文所说，她便会被千夫所指。
　　如此大的帽子，除了她还有谁能戴上呢？
　　皇上说的没错，她这个盾需要足够大，大到成为百姓的信仰，大到皇室臣子都可以躲在这盾之后。国家获得数年安定，对百姓来说也是一桩好事，这场看似共赢的局面，各方都与利益挂钩，唯有她要与责任牢牢绑定。
　　但此刻知晓这一切的和德却豁然开朗。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眼下输局未定，她便有可能为自己挣一个光明前程。
　　这段戏文让和德感知到的不仅是未知的惶恐，更是既定的权利。
　　她这盾越大，百姓就越爱戴她，君臣就更忌惮她，她明明拥有许多，何必执着于虚无缥缈的爱。
　　她对此的所知所感皆是虚假，既从未得到过，如何确定那东西真的存在？又对她真的重要？
　　终了，四皇子看向和德:“和德妹妹可还喜欢？”
　　和德起身致谢，声音比之前坚定上几分:“多谢四皇子，和德很喜欢。”
　　四皇子视线停留在和德脸上，带着一种探究的神色，和德呼吸不自觉放轻了，良久他轻笑一声，向门口示意:“去吧，你的宫女已经等你多时了。”
　　和德再次紧张起来，四皇子竟在自己毫无所觉之下扣留了她的侍女，得知自己吩咐殿门口侍从留意琢闲尚好解释，但他又如何得知琢闲已经到了的呢？
　　难道从在潜鳞园发生的事他便知晓，如此推断出琢闲大致回来的时间便有迹可循了。
　　眼下羽翼未丰太过被动，和德不能不做最坏打算，随后她很快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四皇子若真要揭发她，何必在这与她虚与委蛇。只是他此刻虽帮自己隐瞒下来，不知会要何物作为报答。
　　和德心中忧虑却面色不改，故作镇定向四皇子辞别。
　　“等一等”，四皇子叫住她，和德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却见一个食盒交到她手上，四皇子提醒道:“你忘了。”
　　怔愣中，四皇子为她披上披风:“秋日将至，我提前选好了料子，果然很适合你，如今便不用怕寒凉了。”
　　和德抬头，迎上他盈满笑意的眼睛，墨色的瞳却如深不见底的井。
　　和德木然道:“多谢四皇子。”
　　四皇子手上动作停顿一刹:“今日谢了我许多次了，下次可否让我听些新奇的句子。”四皇子系着带子的手似擦过她的下巴，和德后退一步，将戒备敛入眸下：“不敢劳烦四皇子，我自己来。”
　　系带系好，和德抬眼，眼前人身形舒朗，左臂自然置于身后，并未因她的拒绝显露半分局促。
　　先前的问题有了一半答案，不管正人君子是真是假，此人心思缜密是真。
　　待和德离去，四皇子眼中的温和笑意瞬间褪去，他为在她身上浪费的时间显出些躁意，眸光逐渐暗沉。
　　一只柔弱的兔子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还是只会跳脚的兔子，看来自己日后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不会少。
　　“郡主？”琢闲看着郡主身上的披风感到不解，和德随口解释自己有些冷才来到集雅殿，正好碰到四皇子，赠了她一件披风。
　　琢闲哦了一声接过食盒，和德本想换回琢闲手上的披风，但看着没有身上这件舒适，便算了。
　　左右都知晓她从四皇子那得了件披风了，又何必委屈自己。
　　来到皇上所在的昭宸殿，此时来的正巧，皇上刚用过午膳，正准备午休。
　　和德打起精神，让自己由内而外都明快起来，将早先准备好的说辞一一背出。
　　先前因担心自己词不达意，不能充分表露对皇上的感激特意打的腹稿派上了用场。若非如此，此时站在皇上面前怕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上见和德身上披着披风，琢闲手上又拿着一件披风，关切问道:“这才初秋，怎么怕冷到这个地步？朕叫陈太医再去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若非上午撞见那段谈话，任谁也不能相信皇上此时的慈爱是假的。
　　看到皇上的虚假面孔，和德脸色不自觉沉下来，想到琢闲早晚也会告诉他，便主动交代了经过，她也想看看自己提到潜鳞园时他会是什么反应。
　　听到潜鳞园皇上立刻警觉起来，随后都不再放松。
　　沉默片刻，皇上朝身旁的吕公公使了个眼色，吕公公略一思索开口道：“内务府上午在潜鳞园驱虫，撒了些硫磺、石灰粉，若吸入可能引发不适，您是什么时候到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和德一路已想过对策，此时淡然回复:“记不太清了，与六公主碰面时大概是巳时七刻，没聊太久，琢闲走后没多久我就去了集雅殿，大概走时也尚未到午时。”
　　和德回复着吕公公，目光却看向皇上：“时间不长，应是没事吧。”
　　皇上看向和德的眼神多了些戒备，和德睁大双眼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回望过去。
　　“保险起见，还是让陈太医给你诊断一下，吕公公，你跟着一起去，陈太医诊断过后回来复命。”
　　“是。”
　　和德看着身后的吕公公，没想到皇上会多疑至此，此时摆明是让吕公公看着自己，他好再找六公主和四皇子问话。
　　如今六公主那的时间是定死的，只看四皇子那边会如何作答了。倘若他如实回答，皇上再追究起来，自己便只能借口路上耽搁了时间。
　　只是皇上疑心这么重，这样的说辞恐怕不能说服他，届时即使自己咬死不承认也少不了要受些磋磨。
　　不久后陈太医来为她诊脉，和德只能配合着，结果自是无甚大碍，不过陈太医仍给开了个滋补的方子。
　　吕公公回去之后比皇上的召令先来的是内务府的除虫队，他们在附近宫殿大张旗鼓搞起了除虫，和德便知晓自己躲过了这一劫，与此同时她也确定了四皇子必定是知晓潜鳞园的事，才会帮她作假。
　　想到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和德一时竟不知是在皇上手中好过些还是在四皇子手中好过些。
　　傍晚，和德手上端着书，眼睛却透过窗棂看夕阳，连日来未休息好，眼皮渐渐发沉，书跌进她怀里，刚进入浅眠便被身旁小宫女打断。
　　“郡主，皇上宣您去昭宸殿，吕公公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和德睁开眼，舒展的五官被再次绷紧，此时宣召，怕是来着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