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软肋》好景待良辰

18、第 18 章

　　他们就在那片初生的、温暖的晨光中，站了很久。

　　沈砚没有松开林栖的手。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楼下作战室里，S.I.R.A.或许正在疯狂地处理着那场全球性数字风暴的余波；无数的电话，或许正试图打爆他的每一条私人线路。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十年来，他第一次没有去思考下一步的布局，没有去计算得失。他的世界在这一刻被简化到了极致，只剩下身边的她，和眼前这片正在被阳光一寸寸照亮的城市。

　　那股常年盘踞在他心底的、冰冷的偏执与多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散去，剩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是因为赢了吗？

　　不。

　　是因为她。

　　沈砚转过身，迎着晨光看着林栖。他第一次摘下了那副早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金丝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他眼中所有不曾对任何人展露过的情绪，都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最初，”他缓缓开口，声音是被朝阳烘暖过的柔和，“你只是一个意外卷入的‘诱饵’。”

　　“后来，你成了我笼中的‘囚鸟’。”

　　“再后来，你是我最有价值的‘资产’，是我最敏锐的‘眼睛’。”

　　“直到昨晚，”他看着她，“你成了我亲手布下的、最致命的一个‘漏洞’。”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她被晨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

　　“但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幽灵’消失了。旧的棋盘已经被我们亲手砸得粉碎。一个新的世界，正在我们脚下，等待着被建立。”

　　他看着这个陪他从地狱最深处一路走到黎明之巅的女孩，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是一个更庞大的帝国，不是更绝对的权力，而是一个能让他在长夜里安心睡去的理由。

　　“林栖，”他叫着她的名字，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郑重语气，向她发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邀请。

　　“留在我身边。”

　　“不要再做我的眼睛，也不要再做我的武器。”

　　“做我的……‘软肋’。”

　　做他此生唯一的、可以被击溃的理由，也做他此生唯一的、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所有物。

　　阳光彻底驱散了长夜的最后一丝寒意，温暖的光落在林栖的脸上，为她长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轮廓。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刚亲手为她、也为自己画地为牢的男人。

　　沈砚没有收回手，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他看到她瞳孔里有惊愕，有释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动容。

　　他赢了全世界，但那一刻，他却紧张得像一个等待着审判的囚徒。

　　他这一生，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自己的“弱点”，因为弱点就意味着会被摧毁。而现在，他亲手将自己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捧到了她的面前。

　　是会被她就此捏得粉碎，还是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里，决定权在她的手上。

　　风轻轻吹过，带着玻璃花房里那些在黎明中苏醒的花草香气。城市在他们脚下已经彻底活了过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个崭新的、被他们亲手从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世界，正在等待着它的新主人。

　　而沈砚，在等待着他的。

　　“林栖。” 他轻轻地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我的世界，已经天亮了。你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靠在了他肩上。

　　当她的重量轻轻靠在他肩上的那一刻，沈砚整个世界的喧嚣都静止了。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有片刻的僵硬，随即，那股紧绷了十几年、从未真正松懈过的弦，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安宁的滋味。

　　他缓缓地抬起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揽向自己的怀里。她的发丝带着清晨阳光的味道，蹭在他的颈边。他低下头，就能看到她安心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片宁静的剪影。

　　他没有说话。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他们脚下，世界开始新一天的运转，被他们亲手搅乱的棋局正在形成新的秩序，无数的财富正在等待着新的主人。但这一切，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唯一的那根肋骨。

　　许久，他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心里的那些‘鬼’……”

　　“……终于，都安静了。”

　　阳光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