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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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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日出,成为了一个分界线。
在那之前,他们的世界是黑色的,充满了阴谋、抗争和不见光的生存法则。在那之后,他们的世界有了光。
新秩序,是在一片数字的焦土上建立起来的。
沈砚用了半年时间,以一种比以往更冷酷、更高效的方式,重新洗牌、吞并、掌控了“幽灵”之战后那片权力的真空地带。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觉得,他变了。
他依然狠,依然是那个弹指间便能决定无数企业生死的资本暴君。但他身上那股常年不散的、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般的戾气和偏执,却消失了。
他变得安静了。因为,他有了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初冬的夜来得格外早。
卧房里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夜景,窗内,壁炉里的火焰正静静地燃烧,将温暖的橙黄色光芒投在房间的地毯上。
林栖靠在沙发上,膝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羊绒毯,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而沈砚就躺在不远处的地毯上,头枕着她的腿,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这成了他们之间新的日常。
他不再需要二十四小时都待在那个冰冷的作战室,也不再需要用无尽的工作来填满每一个夜晚。他开始学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休息”。只要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他心里那些盘踞了三十多年的“鬼”就无法靠近。
她,就是他的结界。
突然,沈砚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睡梦中,那条阴暗潮湿的“雨巷”再一次将他拖了进去。冰冷的雨水,腐烂的丁香,和那个少年无声的、绝望的哭泣。
“不……”他无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呻吟,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林栖放下了手中的书。
她没有叫醒他,也没有惊慌。她只是伸出手,用她那总是比他温暖的、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
“没关系了。”
他听到她在他耳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温柔声音轻声说。
“那条巷子,已经被拆掉了。”
“丁香花,也早就,不再开了。”
“那个孩子……”
她的手从他的眉心滑落到他的眼角,轻轻拭去了那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渗出的冰冷湿意。
“……已经长大了。”
她的声音像一道穿透了三十年时光的温暖光芒,精准地照进了他那场永无止境的黑色噩梦里。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境的残影还未散去,他眼中还带着那个少年最深的恐惧和绝望。然后,他看到了她,看到了她那双在跳动的火光里映着他倒影的、清澈而担忧的眼睛。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轻轻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存在……将他从那片冰冷的记忆深渊里一点一点地拉了回来。
他缓缓抬起手,环住了她的腰,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怀里,像一头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歇的山洞的、伤痕累累的野兽。
“林栖。”他闷声叫着她的名字。
“嗯。”她应着。
“冷。”
“我在。”
她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那一刻,沈砚终于明白。他赢下的,不是那个“幽灵”,也不是整个世界。他赢下的,只是一个在他被过去的噩梦吞噬时,会把他抱住,对他说“我在”的,她。
这就够了。这,比整个世界,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