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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意外的访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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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意外的访客
选拔赛前一周的午后,阳光透过琴房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寒酥正在练习肖邦的《革命》练习曲,试图攻克那几个令她困扰的八度连续。就在她全神贯注之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教授的消息。
“下午有位重要客人要来听你练琴。是位艺术赞助人,对音乐很有见解。你正常练习就好,不必特别准备。”
姜寒酥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艺术赞助人往往意味着机会,但也意味着压力。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她提前结束练习,将肖邦的几首关键曲子又过了一遍,特别是那首《降E大调夜曲》——既展现技巧又不失情感深度的作品。
下午三点整,琴房门被轻轻推开。林教授身边站着一位高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他的面容俊朗,五官分明,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矜贵而不张扬的气质,像是古老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既有书卷气又不失沉稳。
“寒酥,这位是程景珩先生,程氏文化基金的负责人。”林教授介绍道,语气中带着少有的赞赏,“程先生,这就是姜寒酥,我最得意的学生。”
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显礼貌又不逾距。他伸出手:“程景珩。久仰姜小姐的琴艺,林教授多次提起您,说您是近年来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
他的手温暖干燥,握手时力度适中,既不会令人感到压迫也不会显得敷衍。姜寒酥注意到他腕间佩戴的手表——一块简约的铂金腕表,表盘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自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您过奖了,程先生。”姜寒酥轻声回应,稍稍平复内心的紧张,“请问您想听什么曲子?我可以为您准备。”
程景珩在琴房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优雅从容:“随意就好。我只是想来感受一下姜小姐的音乐,不必特意准备什么。最自然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姜寒酥点点头,在钢琴前坐下。她选择了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这首曲子她练了多年,熟悉得如同呼吸,能够让她在紧张的情况下仍保持稳定发挥。
琴声如水般流淌在琴房中,她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完全沉浸在音乐构筑的世界里。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余韵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她才意识到程景珩不知何时已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回味。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专业的敏锐:“很美。您的技术无可挑剔,音色控制尤其出色。但在情感表达上还可以更大胆些。肖邦的夜曲不只是优美的旋律,更是深夜的独白,需要有更多的自我投射和个人解读。”
这话与林教授平时的指导不谋而合。姜寒酥惊讶于他的洞察力:“程先生也学音乐?”
“家母是钢琴教师,从小耳濡目染。”他微笑,眼神中掠过一丝怀念,“但我最终选择了经济学。音乐于我,是终身的爱好和精神寄托。”
林教授补充道:“程先生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如今负责家族的文化艺术投资事业。最近刚回国发展,致力于支持年轻艺术家。”
程景珩轻轻摆手:“林教授过誉了。我只是尽己所能,为真正的艺术才华提供成长的土壤。”
接下来的交谈中,程景珩展现出广博的知识面和对艺术的深刻理解。他不只谈论音乐,还涉及绘画、文学甚至哲学,引经据典却毫不卖弄。
“音乐与绘画本质上是相通的,”程景珩说,“都是艺术家内心世界的外化。我记得王尔德说过,‘艺术是世界上最强烈的主观形式’。姜小姐的演奏中有种独特的内省气质,这很难得。”
姜寒酥不得不承认,这是她遇到过最有魅力的谈话对象之一。程景珩的见解独到,语气谦和,每个观点都展现出不俗的艺术修养。
“程先生对肖邦的作品似乎很有研究?”姜寒酥好奇地问。
程景珩颔首:“肖邦是我最喜爱的作曲家之一。他的音乐中有种矛盾的美感——技巧上的完美与情感上的破碎,克制中蕴含着奔放。就像那首《革命》练习曲,您刚才练习的那首,既有暴风骤雨般的激情,又有深沉的忧郁底色。”
这话正好说中了姜寒酥正在攻克的难题,她不禁问道:“那您觉得应该如何平衡这种矛盾?”
程景珩思考片刻:“我认为关键不在于平衡,而在于接纳。接纳这种矛盾性,让它成为表达的张力而非障碍。就像中国画中的留白,不是空缺,而是呼吸的空间。”
这个比喻让姜寒酥豁然开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试图消除演奏中的矛盾感,而不是拥抱它。
谈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程景珩不仅对音乐有深刻见解,还对国际音乐赛事和艺术教育有着独到的看法。姜寒酥发现,与他交谈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学习。
临走前,程景珩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姜寒酥:“姜小姐,如果今后有任何需要——无论是比赛经费、乐器升级还是未来的发展机会,都可以联系我。天才值得被资助,而您的才华不应该被现实条件所限制。”
姜寒酥接过名片,质感厚重的卡纸上只有名字和联系方式,简约而有力。她注意到名片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徽标——程氏家族的标志。
“谢谢程先生,我会好好考虑的。”姜寒酥礼貌地回应。
送走客人后,林教授对她说:“程家是隐世大家族,在文化和经济领域都有深厚影响力。程景珩虽然是经济学背景,但对艺术有非凡的鉴赏力。他能欣赏你是好事,不过,”林教授语气转为严肃,“记住,艺术家的立身之本永远是自己的才华和努力,而非他人的赏识。”
姜寒酥点点头,将名片小心收好。她不会主动求助,但多一个机会总是好的。
当晚,她收到程景珩的好友申请。通过后,他发来一条消息:“今日有幸聆听姜小姐的演奏,恍如清泉涤尘,春风拂面。期待下次相见,若能再闻琴音,当是人生乐事。”
姜寒酥礼貌回应:“感谢程先生赏识,您的见解让我受益匪浅。”
将手机放在一旁,姜寒酥陷入沉思。程景珩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无疑极具魅力,成熟稳重、见识广博,与还在成长中的大学生截然不同。但奇怪的是,她心中已被那个在画室中专注作画的身影占据——那个会为了一场雨景而熬夜作画,会在画布上追寻音乐痕迹的陈墨。
窗外月光如水,姜寒酥轻轻抚过琴键,奏出一段轻柔的旋律。在这个充满可能的年纪,她面临着艺术与成长的双重课题,而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似乎预示着未来不同的道路选择。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她明白,最重要的是走好自己的路,弹出属于自己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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