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的宠夫日常》病哄楠竹

3、第三章

　　洛邑的晨雾还未散尽，汀兰院的窗纱已被晨光染成浅金。苏清沅坐在梳妆台前，挽月正为她梳理长发，象牙梳齿划过发丝，带出淡淡的檀木香气。

　　“小姐，今日穿这身烟霞色的襦裙如何？”挽月举起衣架上的衣裙，裙摆绣着几簇暗纹海棠，在光线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衬得您肤色更白，也显气色。”

　　苏清沅望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就这件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想起沈砚之送来的帖子，心跳又快了几分。昨夜与他在废弃宅院的相遇还历历在目，他挡在兔妖身前的模样，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凌厉，却更让人心动。

　　马车驶到玲珑阁前时，辰光刚过巳时。沈砚之已在二楼临窗的雅间等候，见苏清沅进来，立刻起身相迎，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苏小姐今日这身衣裙，很是好看。”

　　苏清沅脸颊微热，屈膝回礼：“沈公子过誉了。”

　　雅间里摆着一张梨花木桌，桌上已沏好雨前龙井，青瓷茶杯冒着袅袅热气，旁边还放着两碟精致的茶点——一碟桂花糕，一碟杏仁酥，都是洛邑城有名的点心铺“福香斋”的招牌。

　　“不知道苏小姐喜欢什么茶点，便随意点了些，”沈砚之请她坐下，亲手为她添了杯茶，“尝尝这龙井，是去年从钱塘运来的，滋味还算醇厚。”

　　苏清沅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清甜。她放下茶杯，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绵软，甜而不腻，不由得笑道：“这桂花糕很合我的口味，多谢沈公子费心。”

　　“能合苏小姐的心意就好，”沈砚之看着她，眼神明亮，“昨日在别院，我还想着，若是能再与苏小姐聊聊天就好了，没想到今日便得偿所愿。”

　　他这话直白又坦诚，苏清沅听了，心跳更快，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玲珑阁的视野真好，能看到整条朱雀街的景致。”

　　窗外的朱雀街已是人声鼎沸，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街边的摊贩吆喝着，空气中飘着糖画、糖葫芦的甜香，一派热闹景象。沈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若是苏小姐喜欢，日后我常带你来便是。洛邑还有许多好去处，比如城东的曲江池，春日里满池的荷花，很是好看。”

　　苏清沅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也生出几分隐忧。她想起自己夜里要去妖市，想起那些需要她守护的妖，若是真的与沈砚之走得太近，这份平静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

　　“沈公子，”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觉得妖是怎样的存在？”

　　沈砚之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世人都说妖性本恶，可我觉得，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有善恶之分。有些妖害人，自然该除；可有些妖从未伤人，若是一味赶尽杀绝，倒显得我们人类太过狭隘了。”

　　苏清沅心中一动，抬眼看向他，眼底满是惊讶。她没想到，身为捉妖师的他，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想起昨夜他救下兔妖的模样，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试着相信他，或许，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厌恶自己。

　　“沈公子说得是，”她笑了笑，眼底的愁绪散去不少，“我以前总听人说妖如何可怕，今日听公子一说，倒觉得是自己太过偏见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从洛邑的风土人情，到诗词歌赋，沈砚之谈吐风趣，苏清沅也渐渐放开，偶尔还会与他开玩笑，雅间里不时传出两人的笑声。

　　日头渐渐西斜时，苏清沅才起身告辞。沈砚之送她到玲珑阁楼下，看着她登上马车，忽然开口：“苏小姐，三日后是洛邑的花朝节，城中会举办花灯会，我想请你一起去，不知你愿不愿意？”

　　苏清沅掀开车帘的手顿了顿，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轻声道：“我愿意。”

　　沈砚之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像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那三日后的傍晚，我在苏府门口等你。”

　　马车缓缓驶动，苏清沅坐在车里，透过纱帘看着沈砚之的身影渐渐变小，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糖。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还是滚烫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回到苏府时，皇后苏婉正在汀兰院等她。见她回来，苏婉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沅沅，今日去玲珑阁，玩得开心吗？”

　　苏清沅走到她身边坐下，脸颊微红：“嗯，很开心。”

　　苏婉看着她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我就知道沈砚之那孩子不错，你们能聊得来就好。对了，沈家已经派人来提亲了，我看了日子，下个月初三是个好日子，若是你们没意见，便定在那日成婚吧。”

　　苏清沅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姐姐，这么快？”

　　“不快了，”苏婉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沈砚之人才出众，家世也好，你们成婚，姐姐也能放心。怎么，你不愿意？”

　　苏清沅咬了咬唇，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忧的是自己的身份，若是成婚以后，沈砚之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该怎么办？

　　“我……我没有不愿意，”她轻声道，“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傻丫头，”苏婉笑了笑，“姻缘本就讲究个缘分，你们能在樱花林相遇，又能聊得来，这就是缘分。你放心，姐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嫁妆，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清沅点头，心里却乱作一团。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她可以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做他的妻子，做洛邑城人人羡慕的沈夫人。

　　夜幕降临，苏清沅遣退了挽月，换上玄色劲装，从后窗翻出去，朝着妖市的方向而去。刚走到枯井旁，便见苍烈正等在那里，神色严肃。

　　“狐公，”苍烈单膝跪地，“出事了。”

　　苏清沅心中一紧：“怎么了？”

　　“今日我去查那些陌生妖的动静，发现他们偷偷潜入了妖市的宝库，偷走了一颗‘聚妖珠’，”苍烈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聚妖珠能汇聚妖力，若是被他们带走，恐怕会引来更多的捉妖师，甚至会危及整个妖市。”

　　苏清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聚妖珠是妖市的镇市之宝，若是丢失，后果不堪设想。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可有查到他们的去向？”

　　“查到了，”苍烈起身，“他们往城南的方向去了，似乎要离开洛邑。”

　　“备车，”苏清沅转身，“我们去追。”

　　苍烈点头，立刻去准备。苏清沅站在原地，望着夜色中的洛邑城，心里泛起一丝担忧。她不知道，这场追逐，会不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马车很快驶到城南，苍烈根据妖力的痕迹，带着苏清沅来到一处废弃的驿站。驿站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破旧的灯笼挂在门口，在风中摇曳，发出“吱呀”的声响。

　　“狐公，他们应该就在里面，”苍烈压低声音，“我先去探探情况。”

　　苏清沅点头，看着苍烈的身影消失在驿站里。她握紧手中的匕首，指尖凝聚起一丝妖力，随时准备出手。

　　没过多久，驿站里传来一阵打斗声，伴随着苍烈的怒吼：“还想跑！”

　　苏清沅立刻冲进去，只见苍烈正与三个陌生的妖打斗，其中一个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里面想必就是聚妖珠。她纵身一跃，指尖的妖力化作一道白光，朝着拿锦盒的妖飞去。

　　那妖察觉到身后的攻击，立刻转身，手中的妖力化作一道黑雾，挡住了苏清沅的攻击。他冷笑一声：“狐王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今日这聚妖珠，我们是要定了！”

　　苏清沅没有说话，再次凝聚妖力，朝着那妖攻去。苍烈也趁机发起攻击，与另外两个妖缠斗在一起。

　　驿站里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妖力的碰撞让整个驿站都在摇晃。苏清沅与拿锦盒的妖打得难解难分，她能感觉到，这妖的妖力很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窗外跳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乌黑的长剑，剑尖指向拿锦盒的妖：“竟敢在洛邑作乱，找死！”

　　苏清沅愣了愣，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是沈砚之！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清沅，他看着她穿着玄色劲装，手中凝聚着妖力，眼神中满是惊讶：“苏小姐，你……”

　　拿锦盒的妖见状，趁机推开苏清沅，转身朝着窗外跑去。沈砚之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别跑！”

　　苏清沅也连忙跟上，心里满是慌乱。她不知道，沈砚之看到自己的模样，会怎么想。

　　三人一前一后跑出驿站，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沈砚之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拿锦盒的妖，那妖突然转身，手中的妖力化作一道毒雾，朝着沈砚之喷去。

　　“小心！”苏清沅大喊，纵身一跃，挡在沈砚之身前，指尖的妖力化作一道屏障，挡住了毒雾。

　　沈砚之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苏清沅，眼神中满是震惊。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妖力，与自己平日里斩杀的妖，并无二致。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是妖？”

　　苏清沅转过身，看着他震惊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自己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了。

　　拿锦盒的妖趁机逃跑，苏清沅却没有心思去追。她看着沈砚之，眼眶泛红：“是，我是妖。洛邑妖市的狐王，苏清沅。”

　　沈砚之愣在原地，手里的剑微微颤抖。他想起白日里与她在玲珑阁喝茶的场景，想起她温婉的笑容，想起她答应自己去花朝节的约定，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他轻声问，声音带着几分痛苦，“为什么要骗我？”

　　苏清沅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只是不想失去你。”

　　就在这时，苍烈跑了过来，看到沈砚之，立刻挡在苏清沅身前，警惕地看着他：“狐王，小心，他是捉妖师！”

　　沈砚之看着苏清沅，又看了看苍烈，心里的痛苦越来越深。他知道，自己是捉妖师，职责是斩妖除魔，可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喜欢的人，他怎么能下手？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清沅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

　　说完，她转身，跟着苍烈朝着妖市的方向走去。沈砚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心里满是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夜色中的洛邑城，一片寂静，只有沈砚之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这场意外的相遇，打破了两人之间所有的平静，也让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第二日清晨，苏清沅从妖市回来，刚踏入汀兰院，便见挽月拿着一张帖子走进来，神色慌张：“小姐，沈家……沈家派人来退婚了。”

　　苏清沅接过帖子，上面的字迹还是沈砚之的，可内容却像一把刀，刺穿了她的心。她看着帖子上的“缘分已尽，望各自安好”，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这场感情，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可她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沈府，沈砚之正看着她的画像，心里满是痛苦与挣扎。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花朝节的那天，洛邑城举办了盛大的花灯会，街上满是欢声笑语。苏清沅站在汀兰院的窗前，看着远处的花灯，心里满是失落。她想起自己答应沈砚之的约定，想起他期待的眼神，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而沈砚之，也独自一人来到苏府门口，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那是他特意为苏清沅准备的。

　　他站在门口，望着苏府的大门，心里满是后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是不是该向她道歉。

　　夜色渐深，花灯会渐渐散去。苏清沅擦干眼泪，转身回到房间。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浸在悲伤中，妖市还需要她，她必须坚强起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苏清沅警惕地看向窗外，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是沈砚之！

　　她愣了愣，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砚之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愧疚：“苏小姐，我……我错了，我不该退婚，不该让你伤心。”

　　苏清沅看着他，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你不介意我是妖吗？”

　　“不介意，”沈砚之走进房间，走到她面前，“我介意的是，我差点失去你。无论是人还是妖，我喜欢的，都是你这个人。”

　　苏清沅看着他，心里满是感动。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份感情，终究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沈砚之把兔子灯放在桌上，笑道：“虽然花灯会已经散了，但我还是想把这个送给你。以后，无论你是苏小姐，还是狐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苏清沅点头，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这场感情虽然经历了波折，但终究还是迎来了希望。

　　而她也相信，只要两人携手，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