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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笼困兽 监视 ...

  •   雨水敲打在黑色轿车的窗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虞清挽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熟悉的路线让她的胃部绞紧——这是通往齐宅的路。

      "虞小姐,到了。"司机老陈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是前世齐家为数不多对她友善的人。

      车门打开,虞清挽抬头看向这座巴洛克风格的豪宅。三年前她满怀憧憬走进这里,三年后她伤痕累累逃离,如今又像囚犯一样被押送回来。

      "夫人。"管家林叔撑着伞迎上来,这个称呼让虞清挽眉头一跳,"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别叫我夫人。"她冷声道,"我和你们齐总早就离婚了。"

      林叔面露难色:"这是老爷特意吩咐的..."

      老爷。这个称呼让虞清挽想笑。前世齐云渊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说显得像个老头子。看来这一世他倒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专制。

      踏进玄关,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昂贵的红木家具、进口皮革的淡香,还有那种挥之不去的冰冷感。即使开了暖气,这座宅子也永远像座冰窖。

      "他在哪?"虞清挽脱下湿漉漉的外套。

      "书房。"林叔接过外套,"老爷说您可以直接上去。"

      虞清挽冷笑一声,径直走向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刀尖上。二楼走廊尽头那扇黑色雕花木门微微开着,透出一线暖黄的光。

      她没敲门就推门而入。

      齐云渊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正在批阅文件。听到声响,他头也不抬:"把门关上。"

      虞云挽反手甩上门,巨响在安静的宅子里回荡。她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三个月,一天都不会多。"

      齐云渊终于抬头。他今天戴了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这副眼镜是前世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当时他随手扔进了抽屉,说戴着不舒服。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不必。我来只是告诉你规矩。"虞清挽直视他的眼睛,"第一,分房睡。第二,不干涉彼此私生活。第三——"

      "第三,"齐云渊打断她,"程昱明天启程去南非,为期半年。"

      虞清挽的指甲陷入掌心:"你答应过——"

      "我反悔了。"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丝巾擦拭镜片,"就像你前世答应过会永远爱我一样。"

      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她心脏。虞清挽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狠狠划向自己的左手腕。鲜血立刻涌出,顺着白皙的手臂滴落在雪白的文件上。

      齐云渊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倒去发出巨响。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你干什么!"

      "只是小伤口。"虞清挽微笑着看鲜血在文件上晕开,"比起流产那晚算不了什么,对吧?"她故意晃了晃流血的手腕,"记得那天你在哪吗?在陪虞清媛过生日。"

      齐云渊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流血的手腕,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虞清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按住伤口:"别担心,这次我不会死。"她转身走向门口,"至少不会死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清挽。"齐云渊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她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你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他停顿了一下,"我让人重新装修过。"

      虞清挽冷笑一声,甩门离去。

      走廊另一端的主卧确实焕然一新。淡蓝色的墙纸代替了从前压抑的深红,落地窗边甚至放了一架三角钢琴——和她母亲生前最爱的那架一模一样。

      虞清挽站在钢琴前,手指轻抚过光滑的琴盖。这是陷阱,一定是。齐云渊想用这些小恩小惠软化她,就像前世偶尔施舍的那点温柔一样。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她打开它,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她前世最喜欢的那对,后来在争吵中被齐云渊扔出窗外。

      "夫人,需要帮您处理伤口吗?"林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医药箱。

      虞清挽这才想起手腕上的伤。血已经凝固了,留下一道狰狞的红痕。

      "不用。"她冷淡地拒绝,"我自己来。"

      林叔放下医药箱却没有离开:"老爷特意吩咐,要给您准备热牛奶助眠。"

      虞清挽几乎要笑出声。前世她失眠严重时,齐云渊总嫌她翻来覆去吵人,最后干脆搬去了客房。现在装什么体贴?

      "放着吧。"

      等林叔离开,她立刻把牛奶倒进洗手间。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这是她重生后特意准备的安眠药,以防噩梦纠缠。

      躺在床上,虞清挽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前世某个夜晚,她曾站在这盏灯下,看着齐云渊和虞清媛在花园里接吻。那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

      药效渐渐发作,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到床边,手指轻抚过她受伤的手腕...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虞清挽睁开眼,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纱布上还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床头柜上多了一杯水和两片止痛药。杯子下压着一张纸条:「早餐八点。——Q」

      字迹工整冷硬,就像齐云渊本人。

      虞清挽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那两片药。

      洗漱时她发现,洗手台上的物品摆放顺序和她前世习惯一模一样——牙膏在左,洗面奶在右,甚至连化妆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监视我?"她对着镜子冷笑,"那就看个够吧。"

      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中式西式各一份,都是她爱吃的。齐云渊坐在主位看报纸,面前只放了一杯黑咖啡。

      "早。"他头也不抬。

      虞清挽径直走到离他最远的座位坐下,拿起叉子戳了戳盘中的太阳蛋:"下药了?"

      齐云渊的报纸微微一动:"你可以选择不吃。"

      "我当然要吃。"她切下一块蛋送入口中,"饿死了怎么看你遭报应?"

      齐云渊终于放下报纸。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今天下午有个商业酒会,你需要出席。"

      "凭什么?"

      "凭程昱的机票是今晚八点。"齐云渊啜了一口咖啡,"表现好,我可以考虑缩短他的'考察期'。"

      虞清挽握紧餐刀,指节泛白:"你真恶心。"

      "彼此彼此。"齐云渊站起身,"两点出发,别迟到。"

      他离开后,虞清挽把整桌早餐扫到地上。瓷盘碎裂的声音引来厨房里的佣人,却没人敢上前收拾。

      她喘着粗气站在一片狼藉中,突然注意到齐云渊的咖啡杯下也压着一张纸条。好奇心驱使她拿起来看:

      「记得吃胃药。——K」

      K?虞清挽皱眉。前世齐云渊的助理中没有以K开头的名字。而且这张纸条的字迹...和她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

      下午两点,虞清挽准时出现在门厅。她穿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礼服裙,衬得肌肤如雪。这是前世齐云渊说过最适合她的颜色,虽然当时他的原话是"至少这件衣服不像你本人那么乏味"。

      齐云渊已经在等了。看到她时,他的瞳孔微微扩大,但很快恢复冷漠:"走吧。"

      车内沉默得令人窒息。虞清挽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开口:"K是谁?"

      齐云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不关你事。"

      "新欢?"她故意用轻佻的语气问,"还是说,齐总终于把虞清媛扶正了?"

      齐云渊转头看她,眼神阴鸷:"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了?"

      "只是好奇。"虞清挽微笑,"毕竟这一世我很好奇,谁会蠢到爱上你这种人。"

      齐云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正是昨天她割伤的那只。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但他很快松开手,仿佛被烫伤一般。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虞清挽愣住了。前世三年婚姻,她从未听过齐云渊说这三个字。即使在她流产那晚,他也只是冷着脸说"下次小心点"。

      "不必假惺惺。"她别过脸去,"酒会结束我就要见程昱。"

      "不行。"

      "那就取消酒会。"虞清挽冷笑,"看谁更丢人。"

      齐云渊的侧脸线条绷紧:"一小时。林叔会全程陪同。"

      虞清挽没想到他这么轻易让步。看来这场酒会确实重要,重要到让他愿意暂时放下控制欲。

      酒会在明珠大厦顶层举行。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齐云渊突然开口:"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保持微笑。"

      "什么意——"

      电梯门开了,虞清挽的话戛然而止。站在迎宾处的,是一身红裙的虞清媛。

      "云渊!"虞清媛亲热地迎上来,在看到虞清挽时明显愣了一下,"清挽也来了?"

      虞清挽瞬间明白了齐云渊的警告。她挂上完美的社交微笑:"姐姐。"然后压低声音对齐云渊道,"你故意的?"

      齐云渊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虚扶在她腰后,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亲密无间,实则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齐总!"一个秃顶中年男子走过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虞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齐云渊冷淡地点头:"王董事长。"

      虞清挽立刻认出这是前世差点侵犯她的客户,当时齐云渊明知那人品行不端还执意让她作陪,事后甚至责怪她"不懂应酬技巧"。

      "久仰王董事长大名。"她主动伸出手,在对方握住时突然惊呼一声,"哎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虞清挽委屈地展示左手腕上的纱布:"王董事长力气真大,伤口又裂开了。"

      王董事长顿时手足无措。齐云渊的眼神阴沉得可怕:"王董,我夫人最近身体不适。"

      "夫人?"王董事长惊讶地瞪大眼睛,"您二位结婚了?"

      "快了。"齐云渊搂住虞清挽的腰,这次是真的用力,"下个月婚礼,还请赏光。"

      虞清挽差点咬碎牙齿。她刚想反驳,却看到虞清媛扭曲的表情,突然改变了主意。

      "亲爱的,"她甜蜜地靠进齐云渊怀里,"我想去补个妆。"

      齐云渊配合地点头:"我陪你。"

      洗手间外,虞清挽立刻挣脱他的怀抱:"你疯了?"

      "彼此彼此。"齐云渊冷笑,"刚才那出戏演得不错。"

      "下不为例。"虞清挽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

      "记住,一小时后林叔会送你去见程昱。"他的声音低沉,"别做多余的事。"

      虞清挽甩开他的手:"放心,我对你的商业伙伴没兴趣。"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远处的虞清媛,"不过你口味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补完妆出来,虞清挽发现齐云渊被一群商人围住,而虞清媛正端着两杯香槟向她走来。

      "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虞清媛递给她一杯酒,"听说你昨天搬回齐宅了?"

      虞清挽接过酒杯却不喝:"姐姐消息真灵通。"

      "别得意。"虞清媛压低声音,"云渊只是可怜你。他亲口跟我说,娶你不过是为了接近我。"

      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心脏,即使重生一次也还是会痛。虞清挽晃了晃酒杯,突然有了主意。

      "是吗?"她故意露出神秘的微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左臂内侧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虞清媛皱眉:"什么疤痕?"

      "十年前那场火灾。"虞清挽轻声道,"我冲进火场救了一个男孩。后来才知道,那是十五岁的齐云渊。"

      虞清媛的脸色瞬间变了:"胡说!明明是我——"

      "是你冒认了救命恩人。"虞清挽冷笑,"可惜啊,烧伤疤痕和指纹一样独一无二。"她故意拉低左袖,露出用化妆品精心伪造的疤痕,"要不要看看真正的证据?"

      虞清媛手中的酒杯突然倾斜,红酒全洒在虞清挽裙子上。

      "哎呀,不小心。"虞清媛假惺惺地道歉,"快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

      虞清挽早有预料。她提高声音:"姐姐何必这么激动?就算云渊知道真相,看在多年情分上也不会对你太绝情的。"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虞清媛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

      "需要我当众展示疤痕吗?"虞清挽作势要拉下衣领,"或者我们可以去做医学鉴定——"

      "够了!"齐云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冷得像冰,"清挽喝多了,我送她回去。"

      他强硬地搂住虞清挽的肩膀,在众目睽睽下将她带离会场。电梯门一关,虞清挽立刻挣脱他的怀抱。

      "精彩吗,齐总?"她冷笑,"你心爱的虞清媛脸色都绿了。"

      齐云渊的眼神复杂难辨:"为什么要提火灾?"

      "怎么,怕你的白月光人设崩塌?"虞清挽故意用指尖划过伪造的疤痕,"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救你的人是我?"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齐云渊大步走出去,背影僵硬:"林叔会送你去见程昱。"

      虞清挽跟上去:"回答我!"

      齐云渊猛地转身,将她按在车门上。他的呼吸粗重,眼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知道又怎样?那改变不了任何事。"

      "当然能。"虞清挽仰头直视他的眼睛,"至少让我知道,我的三年婚姻,我的孩子,我的人生...到底毁在什么上面。"

      齐云渊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松开她,转身走向另一辆车:"一小时。多一秒,程昱就去非洲。"

      车子驶离车库,虞清挽终于瘫坐在后座上。她颤抖着拉下衣领,用力擦掉手臂上伪造的疤痕。皮肤被搓得通红,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痛。

      她没注意到,前方副驾驶的林叔正通过后视镜观察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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