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靠基建爆改女帝》酌山青

7、第 7 章

　　合帐宽敞，白日明亮的光线从敞开的窗口里照进来，地上铺了柔软的兽皮，方便孩子们随意席地而坐。

　　娜仁揣着李衡青给她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在门口探进脑袋，恰好和之前与她打架的黑鹰部落小崽子对上视线，眉心倏然拧起，与人别开目光。

　　背后脸黑得像块煤炭的阿爸阿古拉拍拍她的肩膀，粗声粗气道：“去吧，不要和那帮人学坏。”

　　阿古拉本极力反对娜仁来新营地的学堂，倒不是封建到不愿让女儿读书。自突格在位起，黑鹰部落就与苍狼部落积怨已深，再加之打架那件事，他心中疑虑众多。

　　只是那本小册子改变了他的想法。

　　她控制着表情，同阿古拉应道：“好的，阿爸。”

　　瞥到那个男孩时神色又不自觉冷了下来，轻手轻脚走到随意翻阅着膝上册子的琪琪格身边。琪琪格是大萨满家的姐姐，却和那高高在上的大萨满截然不同，一向能够和她们这些孩子打成一片。

　　琪琪格看见她，笑眯眯地将一条长辫子放到背后，招呼道：“我们的小娜仁也来了。”

　　娜仁好奇看向琪琪格膝上的书，果然与她先前从李衡青那里得到的差不多，纸张坚韧泛黄，不过图案从各类简易机械变成了常见的花花草草。

　　只是小女孩微妙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此刻出格地和琪琪格表现得多么亲近。她眨巴眨巴眼，暂且按捺住心中好奇。

　　新营地里黑鹰部落的孩子也陆陆续续来齐。送孩子过来的老人与妇女原本多少有些不放心，见到瞧着颇有亲和力的琪琪格也算是舒了口气。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阿嬷坐在角落里，想来也比让孩子满地乱跑安全些，去合帐里做工时也不用额外担心。

　　安排给她们的生产工作都不算难，强度也合宜，衣食能够温饱，并不让人感到多么寄人篱下。

　　连带着孩子们的态度都没那么抵触了，不过仍有少数还是一脸警惕的模样。琪琪格笑着扫他们一眼，并不多么郑重其事，支起一块石板，炭笔三两下就在其上勾勒出惟妙惟肖的花草图样：“雏鹰和小狼崽们，有人认得她吗？”

　　苍狼部落的孩子是本着自愿原则送来的，不过寥寥两三个，但也泾渭分明地分坐着，彼此都卯足了劲，很快有人大喊，黑鹰部落拔得头筹：“我知道，这个是狗尾草！”

　　“是用来喂羊的！”

　　琪琪格满意颔首，又勾出带有小花的另一种牧草：“它呢？”

　　来自黑鹰部落的大多数孩子明显迟疑了，娜仁抓住空档连忙出声：“是可敦在春天带着我们种的苜蓿！”

　　琪琪格奖赏给她一个含笑的对视，变戏法似的取出两株植物的干花，花蕊轻轻触到一起：“对。当春天来临的时候，风儿、虫子和鸟雀会将花粉从男孩一样的花带到女孩一样的花身边，这样的话，女孩一样的花才会在果实的季节为我们带来种子。”

　　“如果不同的花得到不同的花粉，结出的种子也会不同。”她说，“比如……”

　　“比如春天的时候，可敦教我们用最强壮的公羊和最能下奶的母羊配对。”娜仁迫不及待小声接话，碧绿色的眼底满是殷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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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堂简单的课程很快结束，小孩子的好胜心轻易就可以勾起，以至于琪琪格后来不得不要求他们举手发言。

　　虽说李衡青交给她不少装订好的书籍，注音法的草案也在手中，但她作为部落中相当博学的人之一，也要好些时间仔细消化。纸张和炭笔未能成规模生产，原本用小石板也不成问题，但量及先前这帮崽子有过大打出手的前科——还是不让他们有这样的凶|器在手为妙。

　　小范围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由她看管，琪琪格伸个懒腰，挎着装上了菠萝包的篮子，准备回到自己的帐篷。

　　没走多远，就忽然止住了步伐。

　　“哟，这不是我们琪琪格大人嘛？”阴阳怪气的声音嬉笑着靠近，“怎么不在乌日根大萨满身边，反而去对仇人的崽子降下仁慈了？”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萨满弟子没个正形地注视着自己，还努起嘴吹了声口哨，挑衅意味显而易见。

　　“宽仁的苍穹庇佑每个她的子民。”琪琪格同样报以笑容，姿态十足诚恳，“既然选择和解，那就不能以敌人简单论之。”

　　“我还以为琪琪格大人是被中原人的面粉点心收买了呢。”包含恶意的目光落到琪琪格的篮子上，“……还是说，乌日根大萨满不肯将真本事教给你，才要到一帮小崽子身边找安慰？”

　　琪琪格手一顿，而后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料，取出一只圆滚滚、金灿灿的菠萝包。新出炉不久的菠萝包还带着暖意，甜蜜气息与浓郁的奶香肆意在空气中飘荡。

　　萨满弟子伸出手：“既然……”

　　琪琪格平静注视着他，而后将菠萝包送入口中，中肯评价道：“确实十分美味，但愿你也有机会品尝苍穹的恩赐。”

　　随即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萨满弟子一怔，咬牙切齿：这个怪胎果然像那个带来不祥的中原妖女一样，就喜欢往不祥的地方窜！

　　*

　　与此同时，正在银月谷边缘的李衡青打了个喷嚏。

　　她身边的朗月连忙关切道：“公主可是受凉了？”

　　李衡青目光转向远处荒草丛生，随口安抚道：“这暑热的天，哪里能着凉。”

　　眼前这片昔日的“母亲之怀”，已然是不祥之地的象征。分明是人祸而非天灾，却如此叫人敬而远之。

　　黑百里香较春风吹又生的野火更为肆虐，密密麻麻将地面覆盖住，还妄图越过人工布下的隔离带向外继续落地生根。

　　她心知潦草布下的隔离带并非密不透风，否则突格怎会引火烧身，反而为自己布局的黑百里香所害？

　　先前的处理并非一劳永逸，也不能放任曾经肥沃的土地就此荒芜，黑百里香的花季就要到了，李衡青本就是为此而来的。她收敛眸光，在心中问系统：“有没有能够处理黑百里香的办法？”

　　系统很快给出回应：【特化天敌蜂种，六个月之内去除，售价五积分。】

　　正好与余额等同，这是不将她的兜掏空不罢休。李衡青瞥一眼教育任务那短短的进度条，试图与它讨价还价：“就没有便宜实惠一些的么？我肯定要留些积分应急，宿主具有一定抗风险能力对系统也有好处。”

　　系统沉默片刻，回复道：【根瘤菌株，售价两积分，需要人工播种，生长周期六十到九十天。】

　　李衡青这才点了头。

　　如此折腾不过稍微麻烦些，但若能在银月谷附近建立定居点，得到一批黑百里香作为造纸的原料……也是一门稳赚不亏的生意。

　　她继续看下去，发现系统提供的根瘤菌株可以同其他作物种子合成，不仅能改变原本植株的生长周期——六十天到九十天无疑不算长，一年四季都能生长在不宜农业的草原更是个巨大的优势——还能利用特殊的根瘤结构吸收黑百里香本身的营养，将毒草化作原料。

　　就是播种有些麻烦。合帐轻盈方便，却只能在背风处使用，不适于时有大风的银月谷，开荒人员的居住需要另想办法；黑百里香汁水丰沛的叶片也有毒，需要适当的隔离措施，还要说得动人来垦荒才行。

　　她心下一转，想到同样受了黑百里香之灾的黑鹰部落。

　　却听朗月在一边嘀咕：“我阿娘还教过我用晒干的黑百里香编草筐……那时怎么不见这么多黑百里香？”

　　李衡青眼皮一跳，问道：“朗月，你是哪里人？”

　　部落中无疑是没有利用黑百里香的习惯的。乌日根威望坐大，部落中人也往往笃信权威，这等不祥之物，要是哪个出身低微些的碰了，定然会被打为异端，她不可能不知情。

　　“我娘是从更北边的沙狐部落嫁过来的。”朗月浑然不觉，大大咧咧回答道，“新领主退出联盟，底下人日子整天过得胆战心惊的，我娘就带着我逃过来了。太干太冷，那里可不好过，连黑百里香在那都难伺候得很。”

　　李衡青眸光微沉。朗月是赫连骁在白灾之后重新分派给她的，可不可信另谈，至少说明背景是没有问题的。她打定主意返程再做调查，视线边缘青草却微微一动，石子儿随风滚落到脚边。

　　目光随之望去，来处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疑心自己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转身轻声同朗月道：“好像是有些乏了，先回去吧。”

　　朗月对她身体可能不适这件事十分紧张，连忙小心翼翼将人扶住，向亲卫扬声道：“备车准备回程！”

　　李衡青任由她动作，手虚虚扶住，不经意晃过人指腹，那里确实有厚厚的茧。

　　身后青草又几不可察地一动，没人发现。

　　英俊的异族少年目光越过青草重重，瞪圆了一双原本狭长风流的狐狸眼，在侍卫提醒下才连忙收敛声息，注视着那道仿佛弱不禁风的身影离去，整个人也显然心不在焉起来。

　　“不祥……”李衡青一行人彻底远去，他喃喃自语，忽而显得兴致缺缺，“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吧。”

　　身后侍卫迟疑一步：“可……”

　　少年没回头，冷淡打断，道：“告诉首领，我志在必得，不过需要时机。有趣的猎物……自然要下重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