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渡厄录》一陆路人

25、第25章 并蒂圆

　　仓库内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烧焦的电路板、逸散的魔能以及并蒂莲净化后的淡淡清香，形成一种奇特而刺鼻的气味。自称“时空秩序守护者”的中年男子话语中的信息量，如同重锤，敲打在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的沈璃与星阑心头。

　　轮回实验的意外产物？变数中的希望？监督者零？

　　一个个词汇背后，似乎关联着他们曲折命运的根源。

　　星阑下意识地将沈璃护在身后半步，银眸锐利如鹰，审视着眼前这群气息纯净、力量体系却迥异于仙盟的守护者，并未因对方刚才的援手而完全放下警惕。沈璃亦是心神紧绷，手中青鸢剑微鸣，眉心的并蒂莲印记缓缓流转，感受着对方那与并蒂莲同源却又更加浩瀚的力量。

　　“阁下所言何意？何为轮回实验？监督者零又是谁？”沈璃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药王谷主和那堆正在缓慢化作飞灰的黑衣男子残骸。

　　守护者首领，那位被称为“杨先生”的中年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挥手让同伴去处理残局并稳固此地脆弱的空间节点。他走到一旁相对完好的集装箱上坐下，示意沈璃和星阑也坐下谈。

　　“此事说来话长，牵扯甚广。”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简而言之，你们所认知的这个‘仙侠世界’，并非自然诞生的原始位面。它更像是一个……一个建立在某个巨大‘混沌裂缝’之上的、人为构建的‘隔离缓冲区’。”

　　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

　　“混沌裂缝？”星阑皱眉，这个词让他元神深处的剑魄都微微悸动。

　　“可以理解为一种能吞噬、同化一切秩序，让万物回归原始混沌状态的时空癌变。”杨先生解释道，“无数岁月前，一道巨大的混沌裂缝突然出现在多元宇宙的夹缝中，危及万千世界。当时的众多高等文明联合起来，也无法将其彻底消除，最终只能设法将其封印隔离。”

　　“你们的世界，便是封印的核心之一。它以一件名为‘时空碑’的太古神器碎片为基，抽取无数世界的文明模板与法则碎片（包括你们熟悉的仙侠法则），混合创造而成，用以稳定和掩盖裂缝的存在。而所谓的‘轮回实验’，最初的目的，并非制造你们，而是为了维持这个人工世界的稳定运行。”

　　他看向沈璃：“并蒂莲，也并非此界原生。它是另一件来自某个高等植物文明的太古遗种，其强大的‘平衡’与‘封印’特性，被选中作为稳定世界规则、抑制混沌气息泄漏的‘调节器’。而你们——”

　　他的目光在沈璃和星阑之间移动：“——则是实验的一部分。为了更好的掌控并蒂莲之力，某些激进的研究者（自称‘监督者’，首领代号‘零’）尝试将并蒂莲的基因序列与人类灵魂结合，制造出能完美契合并蒂莲力量的‘宿主’或‘钥匙’。你们二位，便是第37次实验的产物，编号或许就是你们在现代的名字缩写，LX-07和SL-09？”

　　沈璃和星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寒意。原来他们非凡的天赋、坎坷的命运，甚至他们的相遇相爱，都可能源自一场冰冷的设计？

　　“那场导致你们穿越的事故，并非意外。”杨先生继续道，“是‘监督者零’一派认为你们这对‘实验体’产生了不可控的‘情感变量’，打算进行强制回收格式化时，你们潜意识中的反抗以及并蒂莲之力的爆发，阴差阳错撕裂空间，将你们抛入了这个他们亲手创造的‘实验场’——也就是你们一直生活的仙侠世界。而三生石上第三世的缺失，自然是他们为了掩盖痕迹而动的手脚。”

　　“药王谷主，以及之前的仙盟败类，不过是‘监督者零’在这个世界发展的下线或合作者，为他们提供实验数据并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比如收集并蒂莲基因样本、清除不安定因素等。他们的最终目的，恐怕是想彻底掌控并蒂莲和时空碑，甚至……利用混沌裂缝的力量。”

　　真相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揭开，每一层都让人泪流满面，却又辛辣无比。

　　沈璃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星阑的气息也愈发冰冷，眼底酝酿着风暴。任谁得知自己的一生可能被他人如此摆布，都无法平静。

　　“你们为何告诉我们这些？”星阑冷声问道，“你们又是什么立场？”

　　“我们‘时空秩序守护者’，隶属于另一个监督机构，与‘监督者零’理念不同。”杨先生正色道，“我们认为世界一旦创造，便有自身运行的法则和诞生的生命，不应被随意干涉和牺牲。我们主张维护各时空的稳定与自主性。阻止‘暗阁’和药王谷主的阴谋，保护你们，也是我们的职责。”

　　他顿了顿，看向沈璃眉心的印记和星阑：“你们虽是实验产物，但经历轮回，诞生于斯，成长于斯，拥有独立的意志与情感，便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生灵。更是应对未来危机的关键。‘监督者零’不会放弃，混沌裂缝的威胁也一直存在。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共同守护这片天地。”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刻满无法理解符文的黑色碎片，递给沈璃。

　　“这是‘时空碑’的一块微小碎片，或许能指引你们找到其他部分。集齐碎片，重铸时空碑，不仅能彻底稳定此界，或许也能找到通往‘监督者零’所在之处，或是……真正‘回家’的路。”他所说的回家，显然意指回归他们作为“实验体”诞生前的、那个可能存在的真正故乡。

　　沈璃接过那枚冰冷的碎片，感觉它沉重无比。这不仅仅是力量，更是责任与选择。

　　她与星阑对视良久。彼此眼中都有震惊、愤怒、茫然，但最终，都化为了同样的坚定。

　　无论起源如何，他们在此界相遇、相知、相爱，历经生死，这里有他们需要守护的人与物。而那个所谓的“监督者零”，必须为他们的苦难付出代价！

　　“我们明白了。”沈璃将时空碑碎片紧紧握住，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会留下，守护这里，并找到真相。”

　　杨先生欣慰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此间事了，我们会返回总部报告，并继续追踪‘监督者零’的动向。若有需要，可通过此物联系。”他递给沈璃一枚小巧的玉符。

　　说完，守护者们的身影渐渐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不见。仓库内只剩下沈璃、星阑，以及一片狼藉。

　　看着熟悉的现代都市景象，又感知着体内流淌的仙侠力量，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家。”星阑握住沈璃的手，轻声说道。他指的，是那个属于他们的仙侠世界，那个有摇光峰、有镇魔古域、有他们共同记忆的地方。

　　“嗯，回家。”沈璃反握住他，用力点头。

　　两人携手，再次启动时空装置。这一次，坐标明确，归心似箭。

　　光芒闪过，两人消失在仓库之中。

　　……

　　重返仙侠世界，感受着那充沛的天地灵气，两人都有种踏实感。他们直接回到了那座新生仙府——并蒂洞天。

　　洞天依旧，灵脉中的并蒂莲感受到主人回归，欢快地摇曳。门上的日晷电子钟似乎更加稳定了一些。

　　经历了现代一行的波澜，再看这片天地，心境已然不同。这里不再是懵懂认知中的故土，而是他们明确选择并决心守护的家园。

　　“此地，便叫‘并蒂洞天’吧。”沈璃轻声道，为仙府正式命名。

　　星阑颔首，指尖剑气吞吐，在洞府入口处的石壁上，刻下了“并蒂洞天”四个苍劲大字。字迹旁，他想了想，又并指如剑，削下一段红色的剑穗丝绦，轻轻系在一旁的石笋上。那是他某次历练所得，一直带在身边，此刻系于此，象征着牵挂与归属。

　　红绸剑穗在洞天的微风中轻轻飘动，为这清冷的仙府增添了一抹温暖的烟火气。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入洞天深处。灵泉潺潺，仙葩吐蕊，这里将是他们新的起点。

　　数月后，元宵佳节再临。

　　经历了大风大浪，两人反而渴望最平凡的温暖。他们悄然离开了洞天，来到了山下凡人聚居的雾隐村外，寻了一处僻静山脚，亲手搭建了一座朴素却温馨的小院。院门前，移栽了那株仙府灵脉中的青银并蒂莲，以洞天灵气余韵催生，使其凡俗可见，花期长盛，如同守护符般庇佑着这小院。

　　元宵夜，雾隐村灯市如昼，热闹非凡。两人如同最普通的伴侣，携手漫步其中，沈璃手里拿着刚买的糖画，星阑则提着一盏新做的、绘有并蒂莲的河灯。

　　走到村口冥河畔，发现许多村民也在放灯祈福，灯上写满了“平安”、“康健”、“团圆”等朴素愿望。

　　他们将那盏并蒂莲灯轻轻放入水中，灯壁上，是星阑亲手刻下的八个字：“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字迹在月光和波光的映衬下，清晰而坚定。

　　河灯稳稳地漂向河心，与其他灯盏汇成一片温暖的灯海，照亮了漆黑的河面。

　　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河水之中，不仅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与璀璨的灯河，更隐约倒映出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府虚影（并蒂洞天）以及……仙府后方，那现代都市高楼林立的模糊轮廓！

　　两个世界的景象，在这一刻，通过这盏承载着至深情誓的河灯，在冥河之水这面特殊的“镜子”中，达成了短暂而和谐的交融。

　　仿佛预示着，他们的守护，将跨越时空，连接两界。

　　星阑低头，看着身旁沈璃被灯火柔化的侧脸，眼中是几乎要溢出的温柔与宠溺。

　　沈璃若有所觉，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

　　空中，不知是哪位村民放的烟花恰好绽放，巨大的、绚烂的并蒂莲形状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两人紧握的双手和眼中相同的信念。

　　从此，世间纷扰依旧，劫数或许未尽。

　　但他们已然圆满。

　　心之所安，即是归处。

　　并蒂双生，红尘共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