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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焚天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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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领域。
殿顶的雕花残片簌簌坠落,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面砸出细微的坑。
那些曾刻满荣耀战史的青黑廊柱,如今表面的魔纹剥落得只剩零碎印记,柱脚还缠着枯黑的魔荆棘。
它们本该是守护神殿的屏障,此刻却蔫蔫地贴在断裂的石缝里。
暗褐色土壤里半埋着断裂的魔兵残骸,甲片上的锈蚀纹路,像极了岁月啃噬留下的伤疤。
明水吟的靴底碾过一片卷边的残破魔旗,那布料早已脆得一碰就碎。
她却毫不在意,反倒伸开双臂深吸口气,鼻腔里涌入的是陈旧魔气与土壤腥气交织的味道,熟悉得让她眼底泛起红光。
“终于回家了。”
她轻声呢喃,话音刚落,周身便旋起淡红色的雾气,雾气像有生命般钻向廊柱的裂痕、土壤的缝隙,所过之处,枯黑的魔荆棘竟悄悄抽出了一丝紫芽。
她抬步走向神殿深处的王座,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地砖便微微震颤,藏在砖缝里的积尘被红雾卷成细小的旋儿。
那王座远比想象中破败,扶手上的魔狮雕刻缺了半边头颅,座垫早已腐朽成灰,唯有座背上嵌着的一颗暗紫色魔晶,还剩一丝微弱的光。
她踏上台阶,红色雾气顺着王座的纹路攀爬,像是在唤醒这沉睡的象征。
待她坐下,目光扫过殿内的残垣断壁。
远处的祭坛塌了半边,供桌上的器皿碎成了瓷片。
她缓缓伸出手,红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从魔狮雕刻的眼窝中、从祭坛的碎石下、从魔晶的微光里,渐渐凝成一颗跳动的红球。
“轰”的一声,红球骤然炸开,红光如潮水般撞向殿壁,那些摇摇欲坠的廊柱竟瞬间稳住了身形。
她猛地起身,声音裹着翻涌的魔气:“我的子民们!看看这殿内的裂痕,想想当年的鲜血!醒来,随我复仇!”
一刹那,地动山摇,无数魔族子民感受到了王的气息,破土而出。
数以万计的子民身披铠甲,魔气弥漫,纷纷俯首,大呼,拜见我王。
明水吟缓缓起身,红色雾气在她周身翻涌成奔腾的浪,垂落的袖摆扫过王座扶手上的积尘。
目光如淬了寒的刀刃,扫过脚下俯首的万千子民:“我等沉睡的岁月里,天地轮转,却有人忘了,这世间的黑暗,本就该由魔族执掌!”
她抬手,掌心再度凝聚起比之前更炽烈的红光,那光芒穿透魔神殿腐朽的穹顶,照得整片废墟都染上血色:“当年的溃败,是枷锁,是耻辱,更是刻在我们骨血里的战鼓!今日我明水吟归位,便要带着你们,踏碎那些虚伪的神域壁垒,夺回被抢走的魔域疆土,让所有背叛者、驱逐者,都付出血的代价!”
“从此刻起,没有残垣断壁,只有我们重整旗鼓的战场;没有沉睡的懦弱,只有魔族永不熄灭的战魂!”她猛地将掌心红光掷向天际,那光芒炸开成漫天血纹,如战旗般飘扬,“随我出征!这一次,我们要踏平山河,要让三界都记住,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数以万计的魔族子民齐齐起身,铠甲碰撞的铿锵声震得大地再次颤抖,他们举起手中的魔刃、长矛,魔气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黑云,嘶吼声冲破云霄。
“誓死追随我王!踏平山河,血债血偿!”
明水吟踏上王座的台阶,红色雾气缠上她的发梢,眼底是燃尽一切的决绝。
她望着子民们沸腾的战意,指尖划过王座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那是当年战败时,敌人留下的印记。
“出发,”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云宗,拿那些看守者,祭我们魔族的战旗!”
黑云和血雾交织着,如潮水般涌出腐朽的魔神殿,朝着远方的山峦席卷而去。
残垣断壁间,唯有那座古老的王座,在风里静静伫立,仿佛终于等到了属于它的,迟来的荣光。
黑云与血雾裹挟着魔族大军前行,明水吟立在最前方的魔驹背上,红色雾气缠在发梢却忽明忽暗,指尖不自觉攥紧了缰绳。
方才调动魔气时,胸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是商惊秋的灵魂在抗拒,像一根细密的针,扎在她的修为脉络里。
她垂眸,掌心泛起的红光弱了一瞬,又强行凝实。
巅峰时的魔气本可如臂使指,如今却要分神压制体内的异魂,连催动红雾都多了几分滞涩。
“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低声嗤笑,眼底掠过一丝冷厉。
商惊秋的魂魄藏在她灵海深处,像块顽固的杂质,既炼化不掉,又无法强行拔出,若强行动手,只会伤及自身根基。
风卷着远处山峦的气息而来,明水吟抬眼望向左侧云雾缭绕的“青云宗”。
“正道那帮人得知我归位,定会很快集结来剿。”她心里算着时间,指尖的红雾随思绪翻涌,“炼化商惊秋需耗时月余,眼下最稳妥的,便是先取回‘焚天戟’与‘烬灭甲’。”
那焚天戟曾饮过神域战神的血,戟身缠着她最精纯的本源魔气。
烬灭甲则是用魔域深渊的“玄铁魔纹”锻造,不仅能御敌,更能镇住体内的魂魄异动。
只要拿到这两件至宝,便能暂时压制住商惊秋的反抗,让她能全力应对接下来的战事,待站稳脚跟后,再用魔气慢慢侵蚀、磨灭那道异魂。
“全军转向青云宗!”明水吟突然勒住魔驹,声音裹着魔气传遍大军,“取我焚天戟,着我烬灭甲——而后,再踏神域!”
话音落下,原本朝着陨魔渊方向行进的黑云骤然转向,如同一道黑色洪流,朝着云雾笼罩的裂魔谷奔涌而去。
明水吟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体内商惊秋灵魂的微弱躁动,眼底决绝更甚:“等我拿到焚天戟,便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魔驹的蹄声踏碎山间的寂静,红色雾气在她周身重新凝聚,这一次,虽仍有滞涩,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锋芒。
青云宗近在眼前,属于她的战力核心,即将重归手中。
青金色的护山大阵在青云宗上空撑成半透明的穹顶,魔气如翻涌的黑海,从四面八方撞向光罩。
每一次冲击都让阵纹泛起剧烈的涟漪,裂纹像蛛网般在光罩表面蔓延,又被阵内传来的灵力勉强熨平。
魔兵的嘶吼声震得山间古木簌簌落枝,有的魔将祭出泛着腥气的骨鞭,一鞭抽在阵罩上。
竟直接劈出一道半尺长的缺口,阵后立刻有三名青云弟子口喷鲜血,灵力后继无力地倒了下去。
山巅的宗主大殿里,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明灭灭,映得凌苍鬓边的白发格外扎眼。
他端坐于宗主宝座上,指尖攥着半块磨损的墨玉令牌,指节泛白。
殿外的厮杀声、法阵的嗡鸣、弟子的惨呼,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面前的案几上摊着青云宗的舆图,中心山脉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道,那是焚天戟封印之地,此刻舆图边缘已被他无意识攥得发皱。
“砰——”
大殿的木门被猛地撞开,纸鸢跌撞着闯进来,青灰色的衣袍下摆染着暗红的血污,袖口别着的符箓纸边角焦黑,显然是刚从阵前退下。
她发丝凌乱,气息急促,刚站稳便朝着凌苍急声大呼:“宗主!撑不住了!西南角阵眼的长老灵力耗尽,魔兵快破阵了!您快拿个主意!”
她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困惑与焦灼:“魔神归位,按说该先去踏平那些与魔族仇怨最深的神教,为何偏偏盯着我们这小小的青云宗死攻?我们的法阵本就不是为抗魔所建,再耗下去……”
凌苍缓缓抬眼,眼底没有半分慌乱,只有沉得像浸了冰的疲惫与决绝。
他起身走到案前,指尖落在舆图上那处朱砂圈,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殿内:“不是她盯着我们,是我们,守着她必争之物。”
“当年魔神战败陨落,其随身兵器焚天戟并未损毁。”
凌苍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山脉纹路,像是在触碰一段沉重的过往。
“是我青云宗开山祖师,以毕生修为将其从战场残骸中寻回,封印在了中心山脉的‘镇魔渊’下,为了消磨戟身的本源魔气,祖师设下‘九转净化阵’,这阵法需日以继夜运转。”
“符箓殿要刻制镇魔符稳固阵基,淬体堂弟子需以自身灵力引动阵纹,丹药房要炼制聚灵丹供给阵眼长老,需寻来玄铁矿修补阵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隐约可见的青金色阵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这些年,各大门派忙着扩宗收徒、争夺资源,唯有我们青云宗,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了这阵法上,修为进展慢、宗门声望落后,在外人看来是固步自封,可这是青云宗刻在骨血里的使命,焚天戟若重归魔神之手,她的修为便能瞬间恢复大半,届时人间再无抗衡之力,这是关乎人类存亡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