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不会的事 ...
-
第十章,分节(一)
闹钟响的时候,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昨晚居然没失眠。
窗帘没拉严,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我摸过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赵银的聊天界面,那个孤零零的“好”字被我看了不下二十遍,现在再看,犹如昨天的事情,发生在今天。
下楼时正好撞上赵银,他刚从外面回来。
“早。”他声音比平时低哑些,大概是刚运动完。
“早。”我往旁边退了半步,给他让开楼梯口,“去跑步了?”
“嗯,绕着村子走了圈。”他视线扫过我身上的睡衣,“怎么不多穿点?”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短袖,确实有点薄。“刚起来,不冷。”
他没接话,转身往厨房走,路过我身边时,不知从哪摸出颗薄荷糖塞到我手里。
“醒神。”他丢下两个字,身影拐进厨房。
我捏着那颗糖,站在原地没动。
糖纸是蓝色的,和他昨天给的水蜜桃糖不一样。这才想起他好像总在口袋里备着糖,有次直播带货时,主持人递话筒太急,他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往我手里塞了颗,说是“润喉”。
小陈从楼上下来,揉着眼睛打哈欠:“文老师早啊,银哥呢?”
“在厨房。”我把糖塞进睡衣口袋。
“阿姨说豆浆在锅里温着,油条刚炸好。”小陈凑到厨房门口探了探头,又缩回来冲我挤眼睛,“银哥在帮阿姨端盘子呢,第一次见他干这个。”
我走过去时,赵银正把一碟小菜放到餐桌上,白瓷盘边缘沾了点酱汁,他拿纸巾擦了擦,动作算不上熟练,但又很认真。
“我来吧。”我伸手想去接他手里的豆浆壶,被他侧身躲开。
“烫。”他把壶放在桌上,倒了两碗,“晾会儿再喝。”
油条是刚出锅的,冒着热气。
我拿起一根掰了半截,递到他面前:“尝尝?”
话出口才觉得有点唐突,我们好像还没这么亲近过。
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递也不是。
他看了我一眼,接了过去,咬了一小口:“还行。”
江丽和男嘉宾下来时,正撞见这幕,江丽挑眉笑:“看来我们又来晚了,这是在分赃呢?”
“阿姨做的油条好吃,你们快尝尝。”
我赶紧转移话题,拿起一根塞进嘴里。
赵银没说话,只是把那碗晾得差不多的豆浆往我这边推了推。
第十章,分节(二)
上午节目组安排了任务,说是要体验渔村生活,跟着渔民去收渔网。
码头的风比村里大,我裹紧了外套,看着渔民大叔把沉重的渔网往船上搬,绳子勒得他肩膀发红。
“这网得有几十斤吧?”我小声问旁边的赵银。
“差不多。”他盯着渔网的绳结,“以前在纪录片里见过,这种老式渔网全靠人力。”
“银哥连这都看?”小陈举着相机跟过来,“我还以为你只看乐谱和剧本。”
“偶尔看看。”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落在渔民大叔的手上。
收网的时候,我和赵银又被分到一组,负责拉右边的绳子。
网刚离水时还好,等挂满了海鱼和海草,重量一下子沉了不少。
我咬着牙往后拽,绳子勒得手心发疼,抬头时发现赵银那边几乎在独自用力,绳子往他那边偏了大半。
“我这边还行,你不用……”
“闭嘴,拉。”他头也没回。
渔网终于被拖上岸时,我手心红了一片,赵银蹲在地上解网扣。
“手怎么样?”他突然问,眼睛还盯着那些纠缠的绳结。
“没事。”我把手背到身后,不想让他看见。
他却像是长了眼睛,突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拉到前面。
掌心的红痕在他苍白的手心里格外显眼。
“都说了没事……”我想抽回手,被他捏得更紧。
“跟我来。”他没理会周围的目光,拉着我往渔民休息的棚子走。
棚子里有个药箱,是节目组准备的。
他翻出碘伏和创可贴,把我的手按在膝盖上,低着头涂药。
棉签碰到掌心时有点疼,我下意识想缩,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
“别动。”棉签在红痕上轻轻打着圈。
周围有人看过来,小陈的相机快门声听得很清楚。
我有点不自在,想抽回手,却被他捏得更牢。
“银哥,这要是播出去,网友又该说你偏心了。”我小声嘟囔。
“他们说他们的。”他撕开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我掌心,“好了。”
我看着他指尖残留的碘伏痕迹,突然想起上次他帮我包扎脚伤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用防晒袖套当绷带,动作比现在生涩,却好像更让人慌乱。
“谢谢。”我把手收回来,捏了捏拳头。
他没说话,只是把药箱放回原位,转身时袖口沾了点碘伏。
第十章,分节(三)
中午在渔民家吃饭,阿姨做了刚收上来的海鱼,清蒸的,只放了点姜丝和葱花,却鲜得人舌尖发麻。
我吃得正香,赵银突然夹了块鱼肚子放到我碗里——那是鱼身上最嫩的地方,刺也少。
“谢谢。”我赶紧扒拉到嘴里,生怕被别人看到。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自己的饭,夹菜时避开了鱼肚子,专挑带刺的地方夹。
江丽看得直笑:“银哥这是把好东西都给文希了啊,我们这些人是来陪衬的?”
“他胃不好,吃这个好消化。”
赵银面不改色地找了个理由,好像我说过八百遍自己胃不好似的,其实我只在某天晚上随口提过一次,喝冰饮料时被他撞见,说了句“冰的伤胃”。
我低着头扒饭,耳朵却红了。
(这家伙总是让我措手不及的时候提一嘴。)
下午没什么事,我坐在码头的礁石上晒太阳,手里把玩着那个海螺哨子。
赵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旁边,手里拿着本乐谱在看。
海风把乐谱吹得哗哗响,他用石头压住边角,指尖在音符上轻轻点着,无声地演奏。
“这是什么曲子?”我凑过去看,那些音符像小蝌蚪一样密密麻麻。
“以前写的,没写完。”他合上书,“随手画画。”
“银哥还会写歌?”我有点惊讶,印象里他只唱过别人写的歌。
“偶尔写。”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把乐谱往我这边推了推,“想看就看。”
乐谱的纸页有点发黄,边缘卷了角,像是经常被翻动。
最后一页不是音符,而是几行字,写着“潮声、风声、海螺”,字迹和他的人一样,清瘦有力。
“这是……”
“上次听你吹海螺,觉得调子不错,记了点。”他把乐谱收起来,“还没谱成曲。”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昨天在岛上吹的破音。那也能叫调子?
“我那是瞎吹的……”
“没关系。”他看着远处的渔船,“有时候瞎吹的比写的好听。”
(睁眼说瞎话,不是偏爱,还是什么?)
“明天好像要下雨。”他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
“看云。”他抬手指了指天边,“这种云,一般过晚会下雨。”
我抬头看了看,只觉得那些云白白软软的,像棉花糖。
“银哥连看云识天气都会?”我忍不住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会的?”
“有。”他说。
“什么?”
他却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把我甩在后面半步的距离。
他其实,偷偷说了一句:“不知道用什么方试爱你。”
第十章,分节(四)
晚上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节目组又临时取消了篝火晚会,大家窝在客厅里玩游戏。
江丽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输的人要么回答一个问题,要么做一件指定的事。
第一轮我就输了,江丽眼睛一亮:“文希老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我觉得大冒险肯定没好事。
“那我问了——”她拖长了调子,“你有没有偷偷关注过我们之中谁的动态?”
这话问得很巧,既没指名道姓,又把范围圈在了我们几个嘉宾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赵银,他正低头玩着手机,好像没听见这个问题。
“都有关注吧,毕竟是同行。”我含糊地回答,手指抠着沙发垫的边角。
“骗人!”江丽不依不饶,“肯定有特别关注的!是不是银哥?”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小陈的相机镜头对准了我,我感觉脸颊发烫,刚想找借口,赵银突然放下手机。
“该发牌了。”他语气平淡,却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游戏继续,不知是不是巧合,接下来几轮赵银输了好几次。
“银哥,这次选大冒险!”江丽来了精神,“就……就给在场的一个人剥个橘子吧,要剥得完整,不能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江丽之间打转。
赵银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橘子,手指在橘子皮上划开一道缝,动作慢条斯理。
他的手指很长,剥开橘子皮时,白色的橘络被轻轻扯掉,露出饱满的橘瓣,果然一点没破。
然后,他把橘子递给了我。
“拿着。”他语气自然,好像这再正常不过。
(我是想说,他当着嘉宾们的面前,当着直播面前。)
我僵着手接过来,周围的起哄声突然变得很远,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
晚上回房间时,雨还没停。
我剥开那个橘子,一瓣一瓣地吃,甜味里带着点酸,像刚才在客厅里的心情。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银的微信:【明天还有雨,记得带伞。】
我看着屏幕,突然想起下午他说的“有不会的事”。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发过去:【你不会的事,是什么?】
他回得很快:【猜。】
我对着这两个字笑了半天,手指在橘瓣上蹭了蹭,沾了点橘汁,发过去:【猜不到,提示一下?】
那边却没再回。
我把手机放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雨帘,也许他不会的事,和我有关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按了下去。想太多,容易失眠。
可闭上眼,全是他低头剥橘子的样子。
我喃喃着:“他不会的事,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