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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rumbl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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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的医生接过把手,池鹮却不像往常一样等在门外,跟着进了房间,医生并不关心,只是多看了一眼,另指了指屋子里门口的一排塑料凳。
坐在离那些道具最近的一把,而后打量屋子,和寻常舞蹈教室没什么差别,不过灯光更暖和一些,窗外的发枯的叶子并不摇摇欲坠,旁边还有常青的树叶带来活力。
前一半的流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多是平躺的动作,医生扳着她的腿和脚发力,距离在房间另一端,看不到表情的细节,不做推理的任务。
等医生说休息,池鹮才过去递了早上去接的时候放在轮椅下的水杯,递给她的时候才来得及接触,貌似和想象与认知里一致,但又说不上来的表情。
李菲鹄也只是接过杯子,谢谢比平常说的短,喝水比平常的也慢,只剩下喘气隔阂在交流之间。
池鹮看出来对方不想说话,也就没有主动提,只是蹲在地上递给她,顺带从兜里掏几张卫生纸擦汗。
好像擦去些许疲劳和怨怼,李菲鹄眨了眨眼睛,问中午还是吃食堂吗?
愣一下立马给了回应,说吃想吃的。两人刚决定好去便利店带一份炒年糕当加餐,下一轮的训练就接上来。
池鹮退回到座位上,安分的坐好,存在感难以降低,心里知道就没办法掩盖。
医生说按上次的来,李菲鹄皱着眉头嗯,先是全有医生护工搀扶,将将从轮椅上站起来,双手支撑杆子,但力度还由另外两人把握。
忍住不看是不可能,池鹮只能压抑自己不瞪大双眼,远观比划一下她的身高,大概和自己一样高或者更高一些。但实在不真实,把手上拿的东西堆到旁边的凳子上,又考虑到害怕李菲鹄觉得自己太在意,心里敏感敏锐,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单单只看一个方向,手上也没东西缓解,明明可以装作不在意的玩手机,但没见过的场面总比心里的常见更有吸引力。
双手抓着凳子边缘,塑料太薄,用了力气就有刺痛,但还好之后是麻木的发软的薄硬。
集中的人也用手放出全身力气,等到身体稳定,两个人的支撑撤下去,只余下她一个人抓着两只杆子。用手支撑着身体,不知道下肢用了多少力气,或者说还有没有力气,总之看起来是站在中间的。
木杆现在一定不发冷,手心出汗了是不是就抓不住,担心忧虑又聚集起来,看不见表情,一方面是距离,一方面是低头,发丝遮挡了不少情绪。
两个人的手此时是不是一样用力,李菲鹄一个人颤抖的僵在那里,池鹮的手感受不到痛觉是麻木的原因。
如何形容异样的感觉?
池鹮想起来幼时看过的美人鱼,从巫婆那里获得了双腿的美人鱼却要像走在刀尖上一样,或许坚硬轻薄的塑料还有不整齐的边缘握紧,就是这样泡沫反光的痛感。
但她为什么会痛?她明明拥有双腿,疑惑从心里压过痛觉的传递,神经末梢是不是也觉得她奇怪。
不由得动了动身子,掌心握紧的力度改变,刺痛穿过软嫩的手掌,这样才是外界的痛觉。池鹮突然好奇是不是自己此时和李菲鹄通感,才会一样的痛。
但明明看不到表情,为什么会觉得李菲鹄现在痛的要命?是自己强加的吧,还是自己只是希望痛的人不止是自己一个呢?
探究的心思太超过,她不再捏着凳子,但手部之前握的太紧太麻,一时间难以缓解,放松下来身子往前探,想知道她痛不痛。
其实都是演给自己看的假话,谁都好奇残疾人重新站立的惊讶之时,她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原也不觉得她是残缺残疾的。
“换一只杆子吧。”医生站在旁边又把手递过去。
女孩保持着原姿势不动,身子因为喘息而抖动,等着观望的人眉头紧皱的往前探身子。抖动幅度不改变,后背大概出了不少汗,带动胳膊一起抖动,身子还稳稳当当。
女孩突然张开嘴呼吸,第一口气深深吸入,医生朝护工招了招手,护工就转向池鹮的方向。还没来得及迈步,还没来得及站直,但女孩已经要平复,身子抖动已经看不出来,只是呼吸的声音还是一样大,气管只能由嘴巴打开保护。
“慢慢来,慢慢来。”两个人都搀着她,慢慢的拖到一根杆子上。
双手握紧同一处,架着的力气还没消却干净,池鹮也站起来不停往过扔关切关心,砸的精准,泪水像是由于生理性的压迫而决堤,但也只是眼眶更红吧,池鹮不知道她到底哭了没有。
许是力气不够支撑,两个人好像还没有撤离的意思,等到大口吸气的声音变得微不可微,才变得可以包容百川的模样,医生一定是在问话,但隔得不够近,声音降的低,什么都不知道。
池鹮自然不知道,她只能想象她痛苦或者崩溃,她有没有能帮衬的力气都不确定。
支撑李菲鹄的人变成一个人,也许那医生也撤去了力气,全靠李菲鹄一个人支撑,但视线受阻,看不到的太多,就算已经站起来。
她想她两人是一样高的,痛也一样,原由也许一致,至少都为了她。
池鹮站着等完了全程,显然她们并没有新的尝试,只是让她双手撑着,她也就站着等。直到那医生说可以了,把轮椅推过去,池鹮也跟着过去。
搀扶着坐回轮椅上,池鹮拿出卫生纸擦擦汗,才发现她仍在喘着气平复,脸上乱糟糟的又是汗又是泪,离着脸近的一圈发丝都汗汗的贴着肌肤,眼睛里空洞的什么都装不下。
仔细盯着看,手上动作只能凭着脸的轮廓描,看她眼睛里混混浊浊的变的水灵,呆楞着节奏竟和呼吸一致,好像看到她眼球里那些沙质丝质都在抖动,把泪水稀稀拉拉抖出来,润了眼眶,神情才回来,瞳孔的中央反映自己的脸,才知道自己把卫生纸贴到了她的眼角。
低下来,用睫毛的阴影遮挡,擦去要流下的泪滴,问要不要喝水。
李菲鹄也不讲话,但水杯还是递给了她,接过的也自然,喝完还的更自然。
也许是看她缓过来了,护工推着往出走,医生也往外走去桌子上写些档案记录。池鹮跟在轮椅后面,手里抱着的东西回了病房才放下,趁着护工推李菲鹄洗澡的功夫又放回原位。
等自己再一次坐到常坐的位置才发现自己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耳鸣,怪不得眼睛只能定在一处,燥鸣的感觉降下去,自己好像呼吸也很急促,看了看手也没有红色的痕迹,站起来之后时间不短,也许是消失了。
掏出来手机看时间才想起要去给两个人去楼下便利店买饭,脑袋也许是因为耳鸣,变得更清晰了些,眼睛看的也明白了些,不再呆呆的溜。
买完回了病房,李菲鹄就坐在床上笑着看她了,也许是动作慢了些,护工已经把午饭按往常送来了两份。
“还好吗?”把那份炒年糕放在小桌子上,一边又去接了两杯水。
“用我的杯子接吧?”李菲鹄把原来被池鹮放回原位的杯子从小桌子下拿出来,等她接过去又讲没什么事情呀。
最后一个字还说的响亮,又问她要不要下次也一起,等她坐回原位置气氛就变得缓和。
醋溜白菜油亮亮的,池鹮加了一片才问:“周三的时候,是你一个人吗?”
李菲鹄知道她是问什么,也夹一片绿叶,“没有,只叫着你陪我过了全程,不信可以问问那个医师。”
菜叶子的脆度刚好,再吃一口软米更合适,看来食堂今日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