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的夏天》Muly_fu23

17、Addictive

　　“对不起，今天是出来玩的。”池鹮低着头摇了摇了她的手，“对不起。”
　　“我们不是就总这样？”话是笑着讲，脸却没笑，眼睛还停在那条水路上，水路周围浮载上红花，水痕晕不散。
　　“一会儿玩的开心，一会儿又讲这些严肃的话。”
　　“我们不用太纠结了。”
　　声音里粘稠的笑，但不叫人倒胃口，只是脸上没什么笑意，像是被情绪反复折磨，池鹮这回先开口换了话题。
　　“外面觉得热吗？记得房间里有空调，体感不同。”
　　“还好。”李菲鹄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七夕了。”
　　“这么久了？”池鹮惊讶的感叹道，时间过的太快，她明明记着几天前才发了工资，她才工作了一个月，她和她也才认识了一个月。
　　“嗯，你工作太沉迷了吧，工作这么久都觉不到吗？”
　　“不是。”池鹮摇头，“几点了？”话是自己问的，两个人都掏出来手机看，还有时间。
　　看到手机上的微信消息，甄医生在便利店那边等他们，叫他们记得8点前记着去找她。
　　“推我去别的地方转转。”李菲鹄的手还紧紧包裹着池鹮，松开的是手，得到的是任务的交接。
　　“嗯。”
　　池鹮站起来绕到背后推着轮椅往外走，广场上的人声越来越响，李菲鹄突然发现吵人的蚊子声音也少了不少，情绪压着，这时候痛觉才传上来，胳膊上的痒觉又往上传，隔着衣料抓了两下。
　　能感受到是蚊子咬的包，池鹮看到李菲鹄的动作，眼睛跟着动作走，“蚊子叮了？”
　　“嗯，好像是。”李菲鹄用指腹压了几下，稍微用劲挠了几下，皮肤上不平的感触中间差了衣物也能感受到。
　　“风油精，要用吗？”池鹮翻开包递出瓶小小的深绿色，李菲鹄点了点头把胳膊抬起来。
　　池鹮把轮椅又往前推到路灯下，黄色灯光略微有些陈旧，照的白色的半袖都有些发黄，撩开袖子，池鹮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从前的痕迹也密密麻麻的布满，细致的去看又看不清，不知道是伤口太陈旧还是灯管太腐朽。摇晃了两下瓶子，绿色的油滴越过层层斑驳，滴在泛红的肌肤，包裹住发痒的小口。
　　池鹮把瓶子放正，用关节的背部蹭了蹭那几道看起来新一点的伤痕，小声的念着：“很辛苦。”
　　“你讲什么呢？”
　　李菲鹄听不太清，乍一听还以为是蚊子叫唤，乐着扭过头来问：“你在讲话吗？听不清。”
　　“嗯，很辛苦。”
　　池鹮把指节收回来，扭紧盖子把瓶子塞回包里，继续推着李菲鹄走，“瞒着这件事，有些辛苦。”
　　前面的女孩没把袖子拉下来，怕衣服蹭上颜色，慢悠悠的讲：“所以我喜欢和你出来。”
　　“嗯，也喜欢。”
　　主语莫名其妙的省略，句子和道路都被拉长，话语也挑闲的趣的讲。情感变化的太快像是两个双子座，却又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仔细一想往常也是如此的频率。
　　推着轮椅走花的力气不多，但时间长了也有些困乏，绕到门口广场，空旷的地上站满了人，跳广场舞的声音和小孩玩闹的声音，再往远听一听还有小摊小贩的叫卖声。
　　“今天好热闹。”李菲鹄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子。
　　“还有卖烧烤的。”香料和焦糊味隔着老远就传过来。
　　“我们去吃吧？”女孩转过脑袋，眼睛里用期待和激动的目光表达想法，风里莫不是刮夹了什么香料的碎屑，池鹮竟觉得眼睛有些模糊，想眯起眼睛来看清女孩的期待。
　　“走吧走吧？”李菲鹄抬起胳膊戳了戳池鹮，按中了动力的开关，池鹮推着轮椅到了那条小贩聚集的小路，几家摊子卖什么的都有，池鹮推着李菲鹄选了几样烧烤，自己又去买了个灌饼。
　　道路上还有车路过，没有座位，池鹮就站着抱着灌饼吃，烧烤还没好，李菲鹄就问池鹮给她吃一口鸡蛋灌饼。
　　池鹮把饼翻了个面，递给李菲鹄，咬了两口还回来，池鹮就没翻面，继续吃着，灌饼吃完烧烤也烤完了。
　　李菲鹄在医院吃过晚饭了，两个人只要了几串，池鹮又从包里掏出来餐巾纸垫在李菲鹄腿上，怕孜然辣椒给衣服染了油污。
　　“你准备的好齐全。”
　　“防备。”池鹮回答的简洁，笑的却复杂，熟悉的人影让她下意识的想把手中的烤串收起来。
　　“甄医生？”池鹮指了指角落里垃圾桶旁的女人，李菲鹄摇了摇身子，“妈呀，真的是她。”

　　日语里老师和医生都可以写作先生，仿佛上过学校的人看到老师和医生，都会下意识的害怕也和这个有些关联。当然事实不是这样，但两个人被抓包的感觉此时却和高中晚自习偷偷吃零食的感觉一样。
　　尤其是当那道人影往后转身的瞬间，高中老师的身影就和记忆里重合，池鹮把手里最后一串烤串装进袋子里，在李菲鹄不停摇手说她来了的时候以飞速推着轮椅开跑。
　　虽然说是跑，其实也只是推的快了些，在池鹮记忆里是奔跑而已。
　　李菲鹄拿着烤串的手开始摇晃，还往后转头讲她朝我们来了，身后推她的女孩笑着说我们快跑。脚步倒真的轻快了一些，速度仿佛也上升了不少，两个女孩一边叫快跑一边却还是都走着。
　　明明没走多快却都出了汗，甄医生看见两人的时候刚掐了烟准备往过走，结果两个人倒是忘了一个轮椅怎么会认不出来，一股脑的往远跑，倒是离医院更近了。
　　“喂。”甄医生朝着那边叫了一声，女孩的笑声比两个人跑的更快，传过来的轻快让她也不由得笑出来，现在她明白两个孩子为什么要跑了，索性也快了步子追两个人。
　　“喂，别跑了。”甄医生还招了招手。
　　“快跑快跑，别被抓住。”轮椅上的孩子最先笑得摇手，不停的转头看推着她跑的女孩。
　　夏天的夜晚也还是有些热，明明不算是运动，但就几步还是出了汗。路边的灯带来一些指引的方向，旁边还有缓缓开的车亮昏暗的车灯，打在脸上亮晶晶的，闪到她眼睛里也藏着感情。
　　上面的女孩突然回了头，嘴里的话都带着欢乐的气氛，“不行，追上来了。”随后低下头来看女孩，抬头看她的女孩也笑的开怀，眼里也许倒映了她的样子，但更多还是路灯的昏暗反射。
　　甄医生没跑几步就追上了两个人，喘了一口气问干什么要跑，站着推的女孩停下来不讲话，一边笑一边调整呼吸，甄医生看到两个人的样子也不由得笑出来，拍了拍李菲鹄的肩膀。
　　“吃完就回去吧？”
　　“好。”李菲鹄手里攥着烤串笑着点头，转头看了听站在上面的女孩开怀的声音 。
　　“你俩下一次别跑了，又不是不让你俩吃，跑什么，还是高中生吗？”
　　“不好意思。”池鹮这么讲，但已经开始吃刚刚没吃完的最后一串。
　　“那你为什么也要跑？”李菲鹄咬了一口才讲话。
　　甄医生挠了挠鼻子，“我看你俩跑我才跑。”
　　李菲鹄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了几下，意思是不相信，但也不需要解释。
　　吃完就回了医院，两个人送李菲鹄上了楼，甄医生先下了班，池鹮放了包在房间里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好了，又坐到了熄灯的时间才走。
　　李菲鹄按了铃让护工帮忙打了水，还没来得及回想今天的欢乐，先被床头柜上的包引了注意力。
　　池鹮的防备还是没足够防备，掏出手机给女孩发信息，问要不要现在偷偷来取。
　　“那明天过去取。”
　　“你没有放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事。”
　　李菲鹄看了信息还没想好明天如何打趣池鹮，但灵机一动却问了：“那我能看吗？”
　　盯着手机上方，名称变成正在输入，时间不对等，对方却只回复了：“可以。”
　　随便聊了几句道了晚安，放下手机，李菲鹄小心翼翼的看池鹮的包，没敢全把东西拿出来，只是拉开口袋随便看了看有什么，几件小东西和几包纸，眼神瞄到带拉链的夹层。
　　李菲鹄歪了歪脑袋，没多想就拉开看了看，几张零钱和一个有线耳机，还有一个银色的三角片，摸起来有些痕迹和年头。
　　把其他东西装回去，打开台灯对着光看了看，原来是枚吉他拨片。
　　夜里看的不清楚，大概是买了两枚要自己留一枚。想法再多也还是被今天的欢乐先填满了，放回口袋里又摆回原位置，看了眼手机里对面发来的晚安，倒是真有些困倦，回忆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李菲鹄又想起那包里的物件，拉开夹层拉链又取了出来，照着光仔细看，熟悉的感觉是冰凉的触感和熟念的姿势。
　　按了呼叫铃让护士帮着把吉他取了出来，一下没走问是不是要弹，能不能叫来甄医生来一起听听，心情很好原本是有想法要展示的，刚准备说好，用来放拨片的小口袋里仍然传递冰冷。
　　“不，不弹。”
　　李菲鹄笑着回绝了，手里握着薄片，手心来不及捂热，炽热的触感并不是物体本身，许久不见的激动实在太过于浊色。
　　把池鹮送她的那枚翻过来覆过去看了遍，似乎刻了什么难读懂的诗歌，但却还是崭新的一颗心，三角形却歪曲成心脏的模样，连带着意味一起扭曲。
　　归到原位，递给护士让放回原柜子，放到她送她的毯子旁边，李菲鹄眼睛又瞄到那条淡蓝色的毯子，池鹮用心的把那个“H”露在显示厚度的地方。
　　随后闲聊几句，等护士离开了房间，李菲鹄又把那枚曾经属于自己的拨片拿出来观赏。
　　明明是消耗品，自己用坏了也会换下一枚，不过说来这枚也已经是用的最长的一枚，质量好的程度刚好能保留下划痕准备被爱填满。
　　感情激烈起来什么名词都敢用，但非要用这个单字来表示些虚伪的东西，池鹮貌似沉迷的有些不悟。李菲鹄这样偷偷的笑了，用手紧紧握住那枚银色的旧东西，等待温度传递到和手心一致，恰好光顾自己的痛觉，三角的圆润程度不够，厚度又太薄，握的紧了疼痛是自然的。
　　硌手的痛觉和那些细痕不一样，效果貌似一样，她突然想把这片嵌入身体里，再握紧一些，穿过血肉，变得通透的时候是不是就能融化在手心。
　　松开手掌，触感令人上瘾，但李菲鹄只是想要传递温度，把她的拨片放回原位，包也放回原位。
　　张开手心还有些发红，倒叫她想起来那种热成像仪，会不会这里也有一样运动着的活物，弯了指尖去刮掌心，并没有残留的东西。
　　李菲鹄坐直了身子，把手搭在一起，另一只手的拇指摩挲发红的掌心，速度慢慢的，思考也慢慢的。
　　又展开手心，盯着看非要看出来什么遗落的东西，直到红色变得平常，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抬起头来扭了扭脖子，嘴里轻轻哼着那天给她弹的曲子，思维追不回。
　　对方要的是特殊还是仅仅的她，真正的含义追求起来有些潦草，最合适的言语都不如这样一个小物件带来的温度。
　　所以她又把温度留下，小小的隔层并不能绝热，温度会消散，她要留下的却依旧填满了那些使用留下的痕迹里，填充了用旧的拨片，让人注目多思的感情也一起包裹住，活脱成了崭新的物件，这才是她送她的。
　　音符能从嘴唇和弦动中传出，想法和诡计却太多端丰富，李菲鹄也许该骂她一句小偷，但在偷的人是不是她也得升堂辩一辩。
　　毕竟她默许了，等她下午来了她也不准备问，李菲鹄却也相信她不会主动提，不仅是对于好学生的了解，也是她对于朋友的推测。索性就包容宽大，一切都归在原位，反正也都是她用心摆放好的。

　　让窃事心知，让偷意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