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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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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天是周日，芝烁照例回到了爸妈家。她和延森说好，先各自通知双方长辈。
“结婚？”林业初被女儿芝烁带来的消息震惊，正扣着茶盅倒茶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动作才继续。他先将妻子和女儿的杯子倒满，然后给自己。
此间，他见身旁的妻子一言未发。便又接着问女儿，“会不会太早了，你才二十三岁。”
一开始她也觉得会不会有些突然。延森说，既然遇到了对的人，他一刻也不想犹豫浪费。这个观点芝烁是认同的。
她对爸妈说，“我们确定要和对方一起生活，既然这样，不如早点结婚。”
王岚仍旧还没开口，早在芝烁刚刚到家进门时，看到戴在女儿手上的钻石戒指，她的思绪就被打乱了。现在听见女儿亲口说出被求婚的消息之后，反倒开始冷静了许多。
“跟我们说说他的家庭情况吧，父母关系怎么样，这些你清不清楚的？”王岚问。
芝烁如实告诉爸妈，延森的父母，离婚很早。
“延森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我见过他们一次，很和蔼。陈爷爷是越城松山大学的教授，奶奶以前帮家里做生意，现在都退休了。”
爸妈没有说话，芝烁就继续介绍，“延森是国内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现在和我同一家公司上班，他是研发工程师，每个月工资应该有几万吧，具体我没问过。然后，他奶奶好像和梁氏股份的老板挺亲的。这是上次他们送我的见面礼。”
芝烁说着，从身旁的手袋里取出那个白玉镯子，打开保护盒，展示在爸妈面前。她知道家里不缺这些，但这代表着延森的诚意，有必要让爸妈清楚。“所以经济条件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也会工作。”
“梁氏股份，是那个上市公司梁氏集团吗？”林业初问，他在股市有一些投资，自然也看过梁氏集团的财报和背景资料。梁氏除了董事长是梁老爷子挂名，实际已经由梁氏第三代人接管，当家话事人是一位女士，如果他没记错，叫梁惠如。
“是。”芝烁确认，因为那次陪延森回家，带回南城的东西基本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商标，她出于好奇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延森告诉她，是奶奶娘家公司的东西。
“那你知不知道延森和梁氏总经理梁惠如是什么关系，还有，延森的爸爸叫什么名字？”父亲接着问。
“陈梁育，因为奶奶姓梁。梁惠如这个名字，我没听他提起过。”芝烁如实回答。她又继续补充说，“据我所知，延森的爸爸不参与梁氏的事情，他自己有另外的公司。”
“那他妈妈呢？娘家是哪里人？”王岚接过丈夫的话茬。
“他妈妈的情况我知道得不多。”芝烁有些虚心，母亲总是不会遗漏任何重要细节。
“姓氏名字总知道吧。”王岚说。
芝烁摇头。
“他没告诉过你？”王岚似乎察觉到什么，“那你现在打电话问他，结婚的话我们要知道亲家母姓甚名谁。”
“妈你别问了，延森他自己也不知道。”话到这里，终究还是要面对最难的部分。
芝烁在心里叹气，她无法想象没有妈妈的人生是怎样的。和延森相比，她觉得自己幸运太多。从未像此刻一样替他感到无奈，也心疼他。
对话卡住。
一阵沉默之后，林业初提议先出去吃饭。
父亲林业初开车，芝烁在后座。母亲王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思绪万千，大脑拼凑着所有的信息。女儿前后遇到两个长相接近的男孩，现在的这个竟然也是单亲家庭。太凑巧了！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我换条路。”林业初说。
车祸！？像是突然递到耳边的线索，王岚想到了女儿的初恋男友，之前听她提起过，Justin是组合家庭，母亲和继父。而有着一样长相的陈延森只有父亲，母亲信息不详。王岚有种不好的猜想，她转头问后排的女儿，"延森和Justin这么像，你不觉得奇怪吗？"
“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第一次见到延森也被吓到了，直接问他有没有去过加国度朗市或是有亲戚在那边。”
“他怎么说？”
“当然是没有。如果延森和Justin真的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会答应和他交往。”芝烁肯定回答。“那次还给他看过我和Justin的合照，他的反应很震惊。只能说，真的很巧。”
“你确定他说的是实话?“王岚仍然心存怀疑。
“是啊，我相信他。这有什么必要隐瞒，他总不至于早就知道世界上有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还偏偏要等我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发现然后来告诉他吧。再说，如果要骗我，他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我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旁边一路默默倾听着的林业初，找机会插了一句。
王岚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很确定女儿不会说谎。但直觉告诉她，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长相。她暗自打开手机翻找通讯录，因为女儿那次车祸受伤的事情，她和Justin的母亲Tracy有过联系。她决定找机会问问。
那天芝烁回自己的房子，离开时，母亲对她说，“你们先相处，结婚没有那么快，等我们长辈见完面再说。”
当晚王岚就拨通了远在太平洋彼岸的Tracy的电话。
“一个问题，你有过其他孩子吗？对陈延森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介绍完自己的本意后，王岚开门见山。
“我只有Justin一个孩子。”Tracy说。
王岚的猜测被直接否认。丈夫林业初劝她说，过去的事干脆让它过去，女儿既然已经从加国回来了，确认现在身边的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就行。
没有等来和芝烁父母见面的时间安排，延森倒是先收到了表哥谢浩均发的资料汇总。一两个月前，他看到那张让人难以置信的照片，决定让在加国的表哥帮忙去调查。
还未点开文件，又弹出一条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这句话，延森知道，自己的猜想多半被证实了。
Justin Sun：出生地不详，生父信息不详。一岁随生母孙静从港岛移民加国。5岁时母亲再婚，继父是度朗市当地华裔。
生母Tracy Sun：中文名孙静，曾于1989~1993年间就读港岛大学（参见附页入学名册，毕业照）。
港岛大学，是父亲陈梁育毕业的学校。所以，孙静，就是他的母亲？
将手机页面往下滑，是几张照片，他颤抖着手指放大图像里的女人，比常人深出很多的乌黑头发，北方人种常见的细长眉眼。延森终于可以确认，自己的眼睛是像谁了。
尽管有过心理准备，延森还是被扰乱了心神。以前，他好奇母亲的样子。没有照片，他就观察父亲的长相。他们父子二人身形肤色面部轮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说最明显的差别，是他的眼睛，和陈家人的圆眼格格不入。
水汽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延森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深吸一口气，他想将屏幕上的这张脸清楚地印入脑中。
定了定神，手指继续向下滑动。他看到了标识着1989年的入学名册单扫描件。出于隐私保护，名单上其他人名都被遮盖，只留下陈梁育和孙静，孤零零独立在各自的行列，那么显眼。
划到毕业照，他一眼看到了父亲，还有他前排站着的年轻女子，身高，气质，不难辨认。
留意到孙静入学登记表上的家庭地址，北城市复兴路XX号院X号楼。
他开始找人调查。情况比预期的复杂。对方告诉他，这个地址里住的人不一般，没人接单。
延森明白对方的意思，大学四年在北城，他多多少少知道这片区域的性质。他反复和对方强调，这个调查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而且他只需要确认里面的人是否姓孙，有几口人，就可以了。
很快，对方发来新的报价并告知，十五天内，有就有，没有会退款。延森同意。
而另一边，芝烁的爸妈虽然没有一口回绝他们的婚事，但也没有马上同意订婚。
延森不想太被动，他约了父亲陈梁育吃饭。
包厢里。
“我打算结婚。”
“这么突然？什么时候谈的，没听你爷奶提起过。”关于儿子的很多信息陈梁育是从父母那里获取的，很明显，他没预料到儿子会突然有想法要结婚。
“是我和爷爷奶奶说，要自己告诉你。”延森很冷静，这些天他的脑子里都是母亲的模样。对于父亲的任何反应，他无心关注。
“哪家的女儿？”陈梁育下意识里认为，延森的结婚对象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越城家庭。
“对方不是越省人，她的爸妈老家是华中人，她自己在南城出生长大。”延森说。
“外地工薪家庭，怎么衬我们家。”陈梁育语气里都是否定。
“爷爷奶奶并没有意见，他们都同意。而且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可以自己决定婚姻大事。”延森很笃定。
“你的意思是，不用我给你资金支持？房，车这些，你都不要？对方也不要吗？”
父亲略带讽刺的口吻让延森感到厌烦。一想到母亲的事，他被从小瞒在鼓里，更加没有多余的耐心面对父亲。
“不必了。”延森说，“两周内爷爷奶奶会陪我同她的爸妈见面，你同意就一起来，不同意就不要出现。”
延森吃完饭离开。
陈梁育没有回南城，开车直接去了越城父母家。
“妈，是哪家的女儿，都没问过我，你们怎么就同意了。”陈梁育一边给茶座对面的父母斟茶，一边小声抱怨。
“我们和你同不同意都是次要的，他自己会选。”陈有山代替妻子回答。
“延森他才多大，很多事情都不懂。结婚不是儿戏。”陈梁育语气认真了许多。
“倒也不算小，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他已经快出生了。”陈有山气定神闲。
“你自己的孩子，你还不了解，从小到大他哪次听过你的？去北城上大学，去杭城读研究生，不进梁氏工作，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们担心也没用，总不能强迫他。”梁又珍耐心劝导儿子。
不等陈梁育接话，陈又山接着说。
“我早就说过，不进梁氏，没什么不好。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现在科技是重中之重，咱们陈家人，不用非得做生意。”
“这我知道，也从来没逼过他。他就是太像阿静了。”陈梁育提起前妻孙静，说起来，儿子延森和他的母亲刚出就分开，可他的一部分性格却像极了她，独断内敛，一门心思全在学问里。
“也不知道另外那孩子怎么样了。”梁又珍抹了抹眼角。
“又提起干嘛，当年我们答应了亲家孩子一边一个，其他一刀两断。唉，你又何苦一直念叨那孩子。”陈有山不忍妻子伤心落泪。
“不知为何，前阵子我梦到那孩子和阿静了，梦里面他一直在笑，还叫我奶奶。”梁又珍说。
沉默弥漫着整个茶室。
陈梁育望向窗外，夜很黑，月很亮。他心里愧疚，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无可辩驳。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他的婚姻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可惜没有如果。他无法改变自己年轻时候的傲慢任性，也无法左右毅然决绝的孙静。她这个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宁愿独自忍受痛苦也不会妥协分毫。
“我先会会那女孩的家长。没什么原则问题，就按延森自己的意思。”陈有山告别父母，连夜返回南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