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季重逢》清淞song

7、傲娇夏灼又来保护同桌了

　　直到十一月初的某个周四。

　　最后一节是张丽老师的语文课。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张丽正在讲台上分析一篇晦涩的文言文，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师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突然，教室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年级主任王老师严肃的脸出现在门玻璃后，她敲了敲门，打断了课堂。

　　“张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王主任的声音透过门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丽老师停下讲解，微微蹙眉走过去打开了门。

　　所有同学都好奇地望过去。

　　王主任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了靠窗的某个位置。她的表情凝重，压低了声音，但对寂静的教室来说，依旧清晰可闻：

　　“顾迟同学，你现在立刻来教务处一趟。有……紧急情况需要你马上处理。”

　　“紧急情况”四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刹那间，顾迟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甚至没有抬头，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幼兽。

　　那种熟悉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恐慌感，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讲台边的张老师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找顾迟，而且如此紧急。她看着顾迟瞬间失血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缓和了些：“顾迟，那你就先去……”

　　“老师！”

　　夏灼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全班包括门口王主任的注意。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手心全是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不能让顾迟一个人去！绝对不能！

　　“怎么了，夏灼？”张老师被打断，有些不悦地看向她。

　　夏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王主任投来的审视目光，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响亮：

　　“老师！……那、那道题！就是您刚才讲的‘而’字的用法！我……我还是没太明白！顾迟她……她笔记记得最全了！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先给我讲一下再去？就一下！很快的！”

　　她手指胡乱地指着语文书上的某一处，脸涨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近乎绝望的恳求和一种不管不顾的莽撞。

　　“……我怎么突然就站起来了。”

　　这个借口蹩脚到了极点——在年级主任亲自来叫人有“紧急情况”的时候，拦着人问一个无关紧要的语法问题？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灼，仿佛她突然疯了。

　　张老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夏灼！你胡闹什么！没看到王主任有正事吗？坐下！”

　　王主任也皱紧了眉头，严厉地看了夏灼一眼，显然对她的不懂事非常不满。

　　顾迟猛地抬起头，看向夏灼，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慌乱，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无法言喻的情绪。她似乎想对夏灼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可是老师！我……”夏灼还想挣扎，尽管她知道这毫无用处，甚至可能让事情更糟。

　　“夏灼！”张老师真的动怒了，声音陡然拔高，“立刻坐下！顾迟，你快跟王主任去！”

　　下课铃就在这片极度尴尬和紧张的氛围中突兀地响了起来。

　　王主任不再耽搁，对顾迟示意了一下。顾迟僵硬地站起身，低着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自始至终没敢再看夏灼一眼。

　　张老师没好气地瞪了还僵立在原地的夏灼一眼，收拾起教案，冷冷地扔下一句：“下课！夏灼，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同学们开始骚动着收拾书包，目光却不断好奇又同情地瞟向夏灼。

　　夏灼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顾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力的挫败感和更深的担忧。

　　她慢慢坐下，感觉浑身冰凉。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校服袖子被极轻地、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

　　那力道很轻，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和细微的颤抖，一触即分。

　　夏灼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

　　顾迟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桌角边，安静地躺着一小卷被捏得有些皱的纸条。

　　夏灼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飞快地将那卷纸条攥进手心，紧紧握住。

　　那微小的纸卷，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冰凉和一丝绝望的颤抖。

　　她甚至不敢立刻打开看。

　　夏灼几乎是屏着呼吸，手指微微颤抖地展开了那张被捏得有些温热的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笔迹甚至因为仓促而显得有些潦草：

　　谢谢。

　　夏灼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热流涌上来，但她立刻强行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故意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哼……字还是那么丑，勉强能看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抚平，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郑重地夹进了自己最常用的笔记本里。

　　去张老师办公室挨训时，她也把这股“傲娇”劲带了过去。张老师批评她，她低着头，看似虚心接受，实则心里在疯狂吐槽：

　　还不是为了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冰山！下次？下次我还敢！检讨书？小意思，我能写出花来！

　　但表面上，她还是做出了“深刻反省”的样子。

　　第二天，夏灼迈着看似轻松、实则有点小紧张的步伐走进教室。看到顾迟已经坐在那里，她故意把书包放得稍微重了一点，制造出一点动静，然后才坐下。

　　她拿出语文书，翻到那一页，盯着那个“而”字看了半天，然后用手肘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旁边的人，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和理所当然：

　　“喂，这个‘而’字怎么这么多破用法？记混了都。你笔记肯定记全了吧？借我看看。”

　　她的心跳其实有点快，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我只是懒得自己总结才问你”的傲娇表情。

　　顾迟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夏灼立刻扭开脸，假装在看窗外，耳朵却竖得老高。

　　过了一会儿，一张写着工整笔记的小纸条被推了过来。

　　夏灼强忍着立刻拿过来的冲动，故意磨蹭了几秒，才用两根手指拈起来，快速扫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还行吧。算你有点用。”

　　说完，她却像怕人反悔似的，迅速把纸条塞进了笔袋最里层。

　　顾迟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没说话，嘴角却似乎有极细微的、向上的弧度。

　　接下来的几天，夏灼把这种“傲娇式关怀”发挥到了极致。

　　她带来酸奶，“啪”地一声放在顾迟桌角，语气硬邦邦的：“买一送一，便宜货，难喝死了，赏你了。”

　　顾迟看着那瓶包装可爱的“便宜货”，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夏灼遇到不会的题，会把练习册大大咧咧地推过去，用笔戳着题目，一脸嫌弃：“这出题人脑子有坑吧？这种题有什么好出的？喂，你看得懂吗？给我讲讲思路，让我看看这坑到底有多深。”

　　顾迟通常会看她一眼，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写步骤。夏灼就凑在旁边看，时不时还要毒舌两句：“哦……原来是这样挖坑的……啧，真阴险。”“这一步跳得也太快了吧？你们学霸的脑子都是八核处理器吗？”

　　顾迟有时会被她奇怪的比喻噎得无语，但讲解的耐心却似乎比以前更足了些。

　　甚至有一次，夏灼絮絮叨叨吐槽体育老师变态，800米及格线提得太高时，顾迟一边看着书，一边头也不抬地淡淡回了一句：“你肺活量太小。”

　　夏灼瞬间炸毛：“喂！我肺活量好得很！是那个跑道有问题！凹凸不平影响我发挥！”

　　顾迟：“嗯，跑道的问题。”

　　夏灼：“……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骂人？”她气鼓鼓地转过头，却瞥见顾迟微微弯起的嘴角，自己愣了一下，然后也别扭地扭过头，偷偷笑了。

　　那天下午自习课，阳光很好。夏灼又在和物理题死磕，唉声叹气，抓耳挠腮。

　　“这破电路是哪个天才设计的？故意折腾人吧？”她小声抱怨。

　　忽然，她的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夏灼惊讶地转头，看见顾迟依旧看着英文原著，但左手食指却无声地指向了她写错的那个公式数据。

　　夏灼瞬间明白了，脸上有点挂不住，嘴硬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正准备改呢！谁要你多事！”

　　但她手下修改的动作却快得出奇，改完后，又飞快地瞥了顾迟一眼，声音小了下去：“……不过，谢了。”

　　顾迟没有说话，默默收回了手指。阳光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

　　夏灼看着那抹粉色，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发痒，她故意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坏笑：“喂，冰山，你耳朵红了哦？是不是被本天才的美貌闪到了？”

　　顾迟翻书的动作猛地一僵，耳廓那抹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颈。她啪地一声合上书，站起身，丢下一句“去洗手间”，就有点仓促地离开了座位。

　　夏灼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得逞似的趴在桌上，笑得肩膀直抖。

　　“哼，跟我斗？”她小声嘀咕，心情好得不得了。

　　冰层确实在融化，虽然某人的嘴巴还是那么硬，但气氛已然不同往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并排的课桌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