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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夜色低沉,走廊寂静。手指在指纹感应区停留了一秒,锁芯转动,发出一声轻响。三上绚将把手往下摁,闪身进门,阖上门的瞬间,感觉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了自己的后腰。

      她顿了顿,平静地举起双手,“降谷先生,是我,我是三上。”

      降谷零冷淡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转过来。”

      三上绚配合地缓缓转身,双手摊开维持在额头的高度。降谷零站得离她很近,呼吸可闻,紫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彩,武器仍然抵在她的小腹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樱井望的伪装只是简单地改换妆容,并不是人皮面具。

      三上绚略微吃痛,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在极近的距离间,依然清晰捕捉到上司脸上从紧绷到放松的过程。降谷零很快松开手,收起武器退开两步,伸手抚了抚额头,“抱歉。”

      “没关系,您不必每次都和我道歉。”三上绚打量了上司两眼,静静笑了笑。

      辅助降谷零卧底工作的一年以来,她和这位上司见面并不频繁,但每次接头都少不了这一环。

      她也能够理解他的警惕。公安的信息泄露毕竟有过前车之鉴,那一次信息泄露差点致使降谷零卧底身份暴露,也直接导致了零组内部大换血,除了已经在组织中获得代号的降谷零本人没有更换,整个卧底行动的负责人从组长到联络人全都换了新。

      三上绚正是在那次换血中,以警校刚毕业的新人资历而被选中成为他的联络人。

      “进来吧,说正事。”降谷零说,“上次交代给你的任务查得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三上绚跟着他走进房间,开始汇报。

      “住吉组的成立时间在1958年,最早是由多个赌徒团体联合而成的组织,主要业务是赌//博、高//利//贷、风俗业以及毒//品交易。可以肯定地说,住吉组最初的成立和我们所关注的那个组织并没有联系。”

      “从暴力团对策课的资料来看,自《暴力团排除条例》颁布以来,警视厅对住吉组的打击原本已经卓有成效,可是就在近十年左右,逐步走向衰败的住吉组忽然又有了反扑的趋势。”

      降谷零皱了皱眉,“十年……”

      三上绚和他对视了一眼,下巴轻轻点了一下,“我想,那个组织的介入,就是在这个时间点。”

      “目前,我已经潜入了由住吉组控制的一家地下赌场进行调查。虽然目前还没有掌握到实质性的证据,不过……”三上绚想起在赌场中看到的一些熟面孔,稍稍挑眉,“不过,倒是有一点意外的收获。”

      降谷零看了看她,三上绚勾着嘴角,神色几乎是有几分狡黠的,小姑娘似的,等着他接茬。

      降谷零板着脸,静静地看过去。对方接受到他的眼神,那双金棕色的凤眼眨了一下,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没怕,笑了笑,简单地说:“看到了一些官员的身影。”

      她报了几个名字。

      啊,一些体制内的蛀虫。降谷零头疼地闭上眼,“收集好证据,该交给谁交给谁,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明白。”下属又很乖巧地点头了。

      降谷零有时候不知道如何评价三上绚,这个女孩子,如果你把她完全当做后辈,她就会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成熟与专业性;而当你把她视作一个平等的平辈交流时,偶尔她又会露出一些年轻女孩的脾性。

      但幸好,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个能干又听话的下属。

      降谷零忽然注意到自己的神经竟然在这样的思考中松懈下来,他短暂地愣了愣,坚定地将这种遐思抛诸脑后,重新回到更重要的主题上。

      “有一个叫「工鸟」的人,你可以注意一下。”

      “「工鸟」?”

      “「工鸟」。”降谷零点点头,“男,三十四五岁上下,具体名字不知道,在组织里差不多是个中层成员,他是组织与住吉组之间输送金钱的桥梁。”

      “我明白了。”三上绚说,“之后我会注意的。”

      “能抓到吗?”降谷零问。

      “不好说。您知道的,没有样貌的信息,没有真名,仅仅一个化名……这是很难抓的。”

      降谷零知道。一条有用的情报至少要有人物、时间和地点,他只给出了“人物”,还不是真名,整个东京三十四五岁上下的男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工鸟」?

      但他也给不出更多的信息了,他只偶然见过「工鸟」一面,既然公安要下手抓,为了避免被怀疑,他便不能在这个关头去接触「工鸟」。

      他前头去接触一个根本不在自己手下、和他的任务也完全无关的人,后头「工鸟」就被抓住了,傻子都知道是他泄的密,不用琴酒来动手,多得是人准备拿他立功。

      “你进公安的时候,培训过肖像画吗?”降谷零斟酌了一会儿,忽而站起来,抽出一张面巾纸,拔开笔盖,和原子笔一起推到三上绚面前,“我来口述,你来画。”

      “好。”

      等两人忙活完,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已经很像了。”降谷零抻开那张面巾纸,仔细端详之后,给予了肯定。他侧脸看看身侧的三上绚,她也正凝神看着画上的男人。

      “记住了吗?”他问道。

      三上绚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降谷零低声说,“抓住他。”

      他起身走到厨房里,把那张面巾纸丢进洗碗槽里,打开水龙头。

      流水冲刷下来,那张肖像洇开墨迹,很快,纸巾在水流的冲击中碎作无数小块,从水槽流进深不见底的地下。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厨房窗外天色逾白,又是一夜未眠。三上绚借着天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上司一眼,思量着此时是不是一个告辞的好时机。

      降谷零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那道目光,身体的反应甚至要早于大脑。考虑到这个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降谷零看回去,注意到她瘦削的下巴和脖颈。

      “工作越是忙碌,就越是要注意保障饮食和睡眠,一具健康的身体才是工作的基础。”降谷零叹了口气,伸手打起锅灶,“不着急,三上,吃点东西的时间总是有的。”

      *

      又要放萩原警官的鸽子了。

      这也是常事。三上绚存了一个小动物系列的表情贴图,专门用来在放家人朋友鸽子的时候拿出来卖萌,其中“对不起”的表情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她发得相当熟练,连一点心理波动都不会有,发出去之后都没有看对方是否已读就按熄了屏幕。

      “喂,透子!”

      三上绚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身低着头对木岛鞠了一躬,维持着死水一般的表情通过后门回到赌桌前,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被生活欺凌得完全放弃了反抗的麻木女人。

      她洗着牌,感受到始终有一道狐疑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是木岛。

      公安的迷//药,木岛醒来应该不记得那夜发生过什么了,至少不会记得自己被迷晕。三上绚纯凭演技在演他,但以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警惕性,木岛应该也不会再来找她了,接下来要小心一点被他针对。

      又有新的客人凑到她的桌前来,三上绚按照规定的顺序开始切牌,单手将牌面呈拱桥状在桌上抹开,以展示52张牌完整无缺,又从头再抹了一遍。牌与牌之间严丝合缝,翻飞的蝴蝶般将牌背倒翻过来。这是一种被称作“展示牌”的庄家基本技能。

      如果忽视赌//博对灵魂、社会与国家的危害性,单从荷官必须掌握的一些花式技巧来看,三上绚不得不承认这也不啻于一种艺术,总是很有观赏性的。可惜这不是一个正确的表演渠道。这些天的潜伏已经足够三上绚见识到一些可悲可叹、可以拿去写社会新闻故事。

      用父母养老金、孩子的学费、妻子□□挣来的工资赌//博的人啦;为了戒赌砍断两根小拇指、结果还是故态复萌的人啦;典妻当子也要来赌//博,坚信自己还有运气能把他们都赎回来的人啦……她对这些赌红了眼的家伙已经失去了同情心,也不再顾忌是不是要松松手给他们留一点本钱——他们不把钱输在她手里,转头也要花在别的赌桌上。

      明明也知道这种赌//场,庄家是必然会在赌局中动手脚的。

      思绪运转间,三上绚又开始想起「工鸟」、想起那个组织,还有卧底在组织里、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的上司。

      同样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孤勇与疯狂似乎也只有一线之隔。

      她回过神,开始给所有玩家发牌。门口又有新的客人踏进来,三上绚隐秘地瞥去一眼,正见木岛觍着脸朝来客迎上去,直觉拉响了警报,她知道这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来人有两个,一男一女,皆着正装,女性身上穿着的款式像是演奏用的礼服,而男性长着一张方脸、粗眉,单眼皮三白眼,宽大的鼻翼两侧是两道明显的法令纹,短发、两侧耳边都留着鬓角——

      ——「工鸟」。不会错的。

      三上绚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静静地掩盖住肾上腺素分泌下兴奋得发狂的心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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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9.19依旧是深夜更新,不用等啦(如果有人等的话),白天看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