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沉溺》彼尚

76、第 76 章

　　“噔~噔噔噔~”手机铃声响起，南朝看了一眼屏幕，现下呼吸一滞，是一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名字——江俞。

　　依照江俞的性格，这么突然的联系自己，而且还是电话联系那一定是件十分紧要的事情，难道和余子欣有关……

　　“南朝？今天周六你应该是有时间的吧？我想和你聊聊。”
　　“好。”
　　南朝到了江俞说的地方，是个小茶馆，南朝找到江俞所说的包间，里面是一个刚好够两个人闲聊的空间。

　　江俞已经开始沏茶了，南朝刚坐下江俞就把沏好的茶放到自己面前。
　　南朝点头致谢，对方表情十分严肃，南朝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从进门的那一刻，他就仿佛一脚踏入了冰窖里，凉风刺骨，心跳如雷。

　　南朝抿了一口茶，因为心神不宁并未喝出什么味道来，相反江俞则是一脸平静，从始至终都还未看过南朝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在南朝以为江俞不会说话时，对面的人却在品了一口茶之后开口：“余子欣没了。”
　　短短五个字，却给了南朝当头一棒，端着的茶撒了满身，他仍未察觉般盯着江俞那双看似波澜不惊却暗藏惊涛骇浪的眼睛。

　　他试图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丝玩笑的意味，可什么都没有。
　　“什……什么没了？”他端着茶杯的手还未放下，皮肤被烫出了片片殷红。

　　江俞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南朝，此时南朝才看清她眼底的落寞，死寂和那暗藏眼底的憎恨厌恶。

　　“明天是余子欣的葬礼，我猜想她应该还是愿意最后见你一面的。”
　　“见我？”南朝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怀疑，他摸索着放下茶杯，眼睛在江俞双眼间徘徊。
　　“你不知道吗，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你，或许到现在也是，但你却在那会和江均在一起了，她喜欢的上一个人就是江均。”

　　南朝看着不断江俞不断张合的嘴，精神有些恍惚，他强撑着自己抬起头，看着江俞的眼睛：“那……那她？”
　　“她后来结婚了，原以为会很幸福，可她的丈夫出轨了一个男人，还被她……捉奸在床。”
　　听到这南朝的大脑已经开始嗡鸣，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惊恐之余仍想要努力保留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南朝瞳孔一缩，他仿佛能看见当时余子欣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来回徘徊，好像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她有多无助。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指尖发白，茶水轻轻泛着涟漪，一圈一圈冲击着南朝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江俞见南朝脸色十分难看，也清楚自己说的太过直接，可这就是事实，原本她没想提高中的事情，可一想到余子欣，她就忍不住，该为她的离开而感到愧疚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南朝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紧紧攥着杯子的手，感觉下一秒杯子就会被捏碎，江俞平复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明天，记得来。”

　　江俞起身准备离开，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说着：“余子欣带我来喝过很多次这个茶，她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门“砰”的一声关上，独留南朝一个人坐在逆光处，他强撑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崩塌，杯子掉落在地上，摔得稀碎，洒在地上的热茶瞬间没了温度。

　　空气中，飘动的浮尘，阴影中南朝颤抖的身体，他蜷缩着身子，将脸埋在掌心里，他抱着后脑勺，张着嘴嘶吼，却发不出声音，眼泪混杂着鼻涕和口水砸在地上，活像一个扭曲的怪物随时就要撕扯开这具肉身。

　　他呜咽着，低吼着，他全身紧绷着，仿佛唯有亲手将自己徒手撕裂才能释放他所有的痛苦。

　　待到筋疲力尽之后，他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双手垂在身侧，此刻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却已经照不亮他了，只觉得刺眼，他垂死般闭上双眼。
　　微不可察的呼吸，紧闭的双眸，失去知觉的身体，没有意识的大脑和不断沉沦的灵魂。
　　南朝想着 死也不过如此吧……

　　要是，要是现在能有人夺门而入，抬手就将一把刀深深插进自己的心脏里，那该多让人兴奋啊……

　　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课，总有人只能拿到结业证，南朝想自己应该连结业证都拿不到吧，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南朝失去了爷爷，高中时终于有了一群要好的朋友，现在却变得四分五裂，曾经最喜欢的人，现在也已经回不到从前。

　　眼泪混在凉透的茶水里，就像南朝沉溺在了冰冷的海水里。

　　他原本是追着光去的，可光照不到深海，南朝也无法阻止自己正在下沉的身体。

　　不会水的人不该去海边，就像身处黑暗的人不该渴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