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文吏》神奇魔力豆

17、第十七章

　　巨大的地下空间映入眼帘，这里远比想象中更为庞大和……工业化。
　　空气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败气味在这里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混杂着臭氧、烧焦的绝缘皮和一种冰冷的金属腥气，令人作呕。唯一的照明来自高处悬挂的几盏昏暗的工业投光灯，光线惨白，勉强驱散黑暗，却将一切照得更加阴森可怖。

　　空间被粗糙地分割成几个区域，宛如一条邪恶的流水线。

　　最先闯入视野的是囚禁区。
　　一个个由幽蓝色能量场构成的牢笼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里面囚禁着此次“狩猎”的目标——仿生人灵魂和电子精怪。
　　这些灵魂大多失去了清晰的形态，像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在能量场中无助地飘荡、冲撞，发出只有灵能者才能感知到的、持续不断的痛苦哀鸣。
　　他们的“表情”是空洞的麻木，或是彻底的疯狂，代表个体意识的色彩正在被持续抽离，变得黯淡。
　　一些电子精怪则呈现出更诡异的形态，半机械化的躯体与数据流纠缠，它们的挣扎引发电磁场细微的涟漪，但同样无法突破牢笼。
　　看守并非活人，而是几个动作僵硬、眼中闪烁着红光的低级自动化傀儡，沿着固定路线巡逻，发出单调的齿轮摩擦声。

　　穿过囚禁区，便是核心的“加工”区。数台巨大的、布满狰狞管道和闪烁符文的金属装置——“灵魂萃取器”——如同史前巨兽般匍匐在地。
　　被判定为“成熟”的灵魂或精怪被傀儡从牢笼中拖出，强行塞入萃取器一端的入口。紧接着，装置内部亮起刺目的光芒，伴随着低沉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嗡鸣。
　　通过装置侧面某些半透明的观察窗，可以隐约看到灵魂在其中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拉伸，代表“喜怒哀乐”的彩色情感能量像烟雾般被强行抽离，汇聚成一道道不稳定、色彩斑斓的能量流，通过粗大的导管输送到后方一排排闪烁着警示灯的储存罐中。

　　而那些被榨取后的灵魂残渣，则变得几乎透明，如同破布般从另一端排出，落入通往下一个区域的传送带。这个过程冰冷、高效，充满了对生命最极致的亵渎。

　　张爱织的共感能力在这里成了双刃剑。她不得不强行压抑自己的灵觉，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去感知环境，否则无数灵魂被折磨时产生的绝望、恐惧和痛苦的浪潮会瞬间将她淹没。
　　即便如此，那丝丝缕缕渗透进来的负面情绪依旧像冰锥一样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感到一阵阵反胃和眩晕，只能紧紧握住拳头，用指甲刺痛掌心來保持清醒。掌心的齿轮印记微微发烫，仿佛阿修也在共鸣这份苦难。

　　“妈的……这帮杂碎……”万两金低声咒骂了一句，脸上惯有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厌恶和愤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那些护身法器，似乎想做点什么，但又明白此刻轻举妄动的后果。

　　陶德则异常沉默。他的电子义眼以极高的频率扫描着整个空间，记录着每一个细节：萃取器的结构、能量导管的走向、储存罐的型号、傀儡的行动模式……但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和紊乱的能量波动显示他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静。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形态与他自己相似的电子精怪被投入萃取器时，他放在身侧的手握得指节发白，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电流嘶鸣声从他体内传出。

　　“找控制中心，或者数据库。”张爱织压低声音，强行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惨状上移开，“必须找到他们与上层联系的证据，找到数据流向。”

　　陶德无声地点点头，目光锁定了车间最深处一个用加固钢板围起来、有独立能源线路的区域，那里似乎是控制终端所在。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上，自己则如同鬼魅般借着大型设备的阴影向前潜行，动作轻盈而精准，避开巡逻傀儡的视线。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这座人间地狱中。
　　途经残骸处理区时，景象更是触目惊心。从萃取器排出的灵魂残骸和精怪碎片在这里堆积如山，一些残骸还在微微抽搐，散发出最后一点能量余晖。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高温和不祥红光的分解炉正在持续工作，将那些彻底无用的“废料”吞噬、焚化，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是地狱的叹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灵魂彻底湮灭产生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虚无”感。

　　终于，他们抵达了控制室外围。门口有两个造型更先进、装备了能量武器的守卫傀儡。陶德眼中数据流一闪，迅速找到了守卫系统的漏洞。“巡逻间隙十五秒，我能干扰它们十秒，够了吗？”他语速极快地问。

　　“够了。”张爱织点头，灵力悄然凝聚。

　　就在傀儡转身的刹那，陶德手指虚点，一道无形的数据脉冲射出，两个守卫傀儡的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的红光也变得黯淡。万两金迅速上前，用一个小巧的工具暂时物理屏蔽了门禁感应器。张爱织则伸手按在金属门上，微弱的灵力震动传导入内，巧妙地破坏了门锁的内部结构。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三人闪身而入，迅速将门虚掩。

　　控制室内相对整洁，布满了闪烁的屏幕和服务器机柜。中央一台主控终端还在运行，屏幕上滚动着各种晦涩的数据和监控画面。空气中弥漫着机箱散热和一种淡淡的、类似于消毒水的味道。

　　“抓紧时间。”陶德立刻坐到主控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舞动，电子义眼与系统直接对接，开始暴力破解核心数据库。屏幕上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张爱织和万两金则警惕地守在门口，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万两金从储物法宝里掏出几个预警用的符箓，悄无声息地布置在门口和通风口。张爱织则闭上眼，将灵觉稍稍外放，感知着整个作坊的能量流动，试图找出可能的警报系统或隐藏的防御机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控制室内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陶德敲击虚拟键盘的细微声响。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突然，陶德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身体僵硬，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一个刚刚被解密调取出来的文件——文件名是一串乱码，但缩略图预览，却是一段视频的静止帧。画面模糊，但能辨认出是一个电子精怪被禁锢在某种装置上，背景似乎是某个实验室的角落。

　　“找到了什么？”万两金察觉到异常，低声问道。

　　陶德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屏幕上开始播放画面。视角是固定的监控镜头。画面中，陶德那位电子精怪发小——一个形态更接近原始数据流、带着独特能量签名的精怪——被强大的能量场束缚着，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不是物理打击，而是更残忍的数据侵蚀和灵能鞭挞，旨在最大化地激发其痛苦和恐惧。发小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数据构成的形体不断扭曲、闪烁，发出无声的哀嚎。

　　张爱织不忍地别过头去，她能感觉到身边陶德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一股狂暴的、不加掩饰的杀意和悲痛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控制室内的灯光都开始明灭不定。

　　视频接近尾声，发小的形体已经淡薄到几乎消散。但就在最后时刻，它似乎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抵抗着痛苦，用残存的数据流，在禁锢它的能量场内壁上，艰难地留下了几个扭曲断续的符号和一个模糊的、像是某种仪器编号的印记。同时，视频的音频采集到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错觉的能量波动，翻译成人语，似乎是：“……涅槃……底层……勿信……”

　　录像播放完毕，屏幕陷入黑暗。

　　死寂。

　　控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服务器风扇的噪音变得异常刺耳。

　　陶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控制台的边缘，金属台面被他捏得微微变形。他周身的能量波动彻底失控，细小的电弧在他身体表面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响。

　　“……阿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呜咽，从陶德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张爱织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最担心的事情即将发生。

　　“陶德！冷静点！”她试图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但为时已晚。

　　陶德猛地抬起头，那双电子义眼已经不再是平常的幽蓝色，而是变成了刺眼欲盲、充满疯狂与毁灭意味的血红！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陶德口中爆发出来，蕴含着无尽的痛苦、愤怒和毁灭欲。强大的能量冲击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轰隆！”

　　控制室的主屏幕率先爆裂，碎片四溅。整个作坊的灯光系统瞬间过载，所有的灯泡在同一时间炸开，玻璃渣如同雨点般落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些萃取器和储存罐发出的幽光，以及陶德眼中疯狂的血红，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数据风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