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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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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后,武林盟弟子整装待发,与洛英的兵士队伍在城外汇合。段飞雪一身劲装,佩剑斜挎在腰间,目光沉静地落在前方的队伍里。胡苏儿正与洛英低声交谈,洛英的墨绿锦袍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挺拔,胡苏儿侧脸的线条依旧柔和,两人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这次段飞雪心如止水,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行军路上。青城派弟子私下跟段飞雪抱怨:“段师姐,你说咱们这趟是不是真的逾矩了?白莲教再坏,终究是江湖内部的事……”
段飞雪勒住马缰,回头看了眼远处被白莲教蛊惑、举着农具想和队伍对抗的百姓,他们脸上带着狂热的迷茫,像是中了失魂咒一般。“你看那些人,”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他们不是江湖人,只是想活下去的百姓。白莲教用‘极乐世界’骗他们抛家舍业,甚至拿孩子做祭品,这已不是江湖争斗,是草菅人命。”
那弟子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没再说话。
傍晚扎营时,段飞雪正在擦拭佩剑,胡苏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张饼。“洛英都统送的干粮,你尝尝。”她把饼递过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寻常事。
段飞雪接过,指尖触到饼的温热,低声道了句“谢了”。
“方才听你跟那个师弟说话,”胡苏儿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篝火,“你比从前沉稳多了。”
段飞雪咬了口饼,面无表情:“经历的事多了,总不能一直像个孩子。”
胡苏儿没接话,沉默片刻,忽然道:“白莲教的总坛设在云雾山,地势险要,据说他们的圣女擅长蛊术,你多加小心。”
“你也是。”段飞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你的武功虽高,却总爱往前冲。”
胡苏儿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那笑意很淡,却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漾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彼此彼此。”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
云雾山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白莲教总坛笼罩得密不透风。段飞雪跟着队伍潜行,靴底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几乎听不到声响。胡苏儿走在她前方半步,青衫的衣角被山风掀起,手里握着一张刚从俘虏口中问出的布防图。
“前面是蛇阵,”胡苏儿压低声音,指尖在图上点了点,“圣女就在阵后,小心那些挂着铃铛的陶罐,里面都是引蛇的药粉。”
段飞雪点头,握紧了淬过解药的匕首。据说,白莲教的蛇术阴毒,培植的毒蛇中招者会浑身溃烂而亡。
刚踏入阵中,耳边就传来细碎的铃铛声,雾气里飘来甜腻的香气。段飞雪屏住呼吸,瞥见旁边的师弟忍不住吸了口气,脸色瞬间涨红,眼神变得迷离——竟是中了招。
“闭气!”她低喝一声,挥剑斩断师弟身前的藤蔓,同时将解药塞进他嘴里。就在这时,数道黑影从雾中窜出,手里握着缠满毒刺的长鞭,直扑过来。
段飞雪侧身避开,剑光如练,瞬间挑落两人的兵器,将他们击伤。余光里,她看见胡苏儿已冲入阵心,与那个穿着红衣的圣女缠斗在一起。圣女的衣袖翻飞,无数毒虫从袖中涌出,胡苏儿却不慌不忙,折扇开合间,将毒虫一一拍落,扇骨上的银纹在雾中闪着冷光。
“段师姐!这边!”有门派弟子被蛇虫围困,发出呼救。段飞雪转身驰援,数枚飞镖刺破毒虫毒蛇的躯体,腥臭的汁液溅了一地。
激战中,她忽然瞥见一枚毒箭从雾中射出,目标正是胡苏儿的后心——有人在圣女和胡苏儿的缠斗中暗放冷箭!
“小心!”段飞雪想也没想,提气纵身,自己飞身到胡苏儿身后。剑坎坎挡住了飞箭。
胡苏儿猛地回头,眼神骤变。她反手一掌击退圣女,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你没事吧……”
“差一点……”段飞雪咬着牙,推了她一把,“别管我,先拿下她!”
胡苏儿她的声音有些发紧,随即转身,折扇直指圣女,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雾气冻结,“你找死!”
圣女见胡苏儿动了真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强撑着操控毒虫反扑。胡苏儿折扇疾挥,带起阵阵劲风,将涌来的毒虫尽数震碎,同时身形如电,直逼圣女面门,顷刻间圣女就被刺中倒地。
激战中,石白莲教徒见圣女死了,顿时乱了阵脚,不少教徒开始后退,眼神带着恐惧。
“教主有令!逃跑者格杀勿论!”一个高瘦的教徒举着铜铃高喊,声音尖锐刺耳。
胡苏儿脸色微变。临行前朝廷密报提过,白莲教总坛地下藏着暗道,她提气疾冲,软剑如银蛇出洞,直取那教徒咽喉。
就在此时,总坛大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披白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缓步走出正是白莲教教主,手里捻着一串骷髅念珠。他看着混战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做我圣教的祭品吧。””
话音未落,石墙内突然窜出数十道白影,个个头裹白巾,手持短刃,口中念着晦涩的经文,步法诡异如鬼魅。为首的教徒目露狂热,嘶吼道:“凡夫俗子!敢闯我圣坛?定叫你们入无间地狱!”
短刃带着淬毒的寒光直扑胡苏儿面门。她足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形如惊鸿掠起,软剑在半空挽出三道剑花,精准挑落三人手腕。“妖言惑众!”她厉声斥道,剑势陡然转厉,“你们诱骗百姓入教,强占田产,甚至用活人献祭,今日便是清算之时!”真正的硬仗,此刻才刚刚开始。
白莲教教主和教徒用毒液毒气,虽然来时已调制了解药。只是那毒液很有腐蚀性。众人不敢靠近。这时洛英带着机弩队上前,机弩箭矢射出,箭雨如蝗,精准射向那些释放毒液的教徒,教徒纷纷倒地。白袍教主眼神一沉,手上动作不断,似乎又要使出什么妖法,没想到他一个转身就跑入总坛。厮杀声在总坛深处此起彼伏,石屑混着血珠溅在廊柱上。段飞雪一剑挑翻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白莲教徒,转身追向逃入偏殿的头目,入殿后脚下却猛地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只听“咔”的轻响,地砖翻转,一股甜腻的异香瞬间从暗格里涌了出来。
她心头警铃大作,屏息提气时已觉不对——一股燥热从丹田直冲上来,四肢百骸像是被烈火燎过,连握剑的手指都开始发颤。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她踉跄着撞开一扇虚掩的门,跌进了堆满经文卷宗的内室,便再也支撑不住,长剑“哐当”落地,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指尖无意识地撕扯着衣襟。
“段飞雪!”胡苏儿的声音穿透厮杀声传来,她进门时,正见段飞雪双颊绯红,眼神迷离,额上滚着冷汗,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艳色。“怎么回事?”
随行的药王谷侠士俯身搭了搭段飞雪的脉,脸色骤变:“是‘锁心引’!白莲教的邪药,混了春药与迷魂草,若不及时解毒,会烧坏身子!”
“快找解毒!”胡苏儿厉声说道,伸手探向段飞雪的额头,只觉烫得惊人。
就在这时,人群后传来一个略显局促的声音:“胡副盟主,弟子沈冲……此刻由我解毒,愿娶段姑娘为妻,可解燃眉之急。”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侠客,脸上还带着打斗的血痕,此刻却红着脸往前挪了半步,目光偷偷瞟向满面春色的段飞雪。
胡苏儿抱着段飞雪的手臂猛地收紧,她低头看了眼怀中意识模糊、汗打湿了额头,嘴里无意识发出低低呻吟活色生香的人,再抬眼时,眸底已结了层寒冰。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那名叫沈冲的弟子,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剑,直刺得对方脊背发寒。
沈冲被她看得喉头滚动,方才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嗫嚅着低下头,默默退回到人群后,再不敢多言。
“都让开。”胡苏儿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石板,她打横抱起段飞雪,后者滚烫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衣襟,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她转身看向众人:“白莲教余孽交给你们,斩草除根。”
说罢,她抱着段飞雪撞开另一扇石门,身影消失在门内。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面的血腥气与喊杀声隔绝在外,只留下密室中渐渐浓重的檀木香,和段飞雪压抑不住的轻喘。
石门后是间简陋的静室,原该是白莲教徒打坐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临时的避风港。胡苏儿将段飞雪轻轻放在石榻上,刚要起身去找水,手腕却被猛地攥住——段飞雪双目半睁,平日里清亮如秋水的眼波此刻漾着朦胧水光,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她肤色本就白皙,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从细腻的颈间一路蔓延至脸颊,衬得那双含雾的眼眸更显水润,鼻尖小巧挺翘,也透着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像是一朵被烈火烘烤却依旧倔强盛放的白梅,美得带着几分脆弱的惊心动魄。指尖烫得惊人,力道却大得不像个神志不清的人。
“热……”她喃喃着,另一只手胡乱去扯领口,锦缎衣襟被撕开一道口子,颈间肌肤细腻如瓷,像上好的白绫染了醉人的霞光,随着急促的呼吸胸口轻轻起伏,引人遐思。
胡苏儿喉间发紧,反手按住她乱抓的手,沉声道:“段飞雪,清醒点!”她从怀中摸出个小巧的瓷瓶,是药王谷侠士刚才塞给她的清心散,说或许可以抑制一下,不发烧就没事。倒出三粒捏碎了,想往段飞雪嘴里送,却被对方偏头躲开,温热的呼吸全喷在她手背上。
“把药吃了,……”
段飞雪蹙着眉挣扎,秀眉拧成一道浅浅的沟壑,更添几分楚楚可怜。意识像是陷在滚烫的泥潭里,知道眼前人是胡苏儿,身体里的火烧得更旺,渴望着靠近更清凉的地方。她忽然用力一拽,胡苏儿猝不及防,竟被她拉得俯下身,段飞雪迅速吻上了面具下的唇,双唇抵在了一起。胡苏儿浑身一僵,面具下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段飞雪唇上的灼热温度,那唇瓣柔软,带着病态的滚烫,以及对方急促的呼吸中混杂的药香与奇异气息。她下意识地想推开段飞雪,段飞雪的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急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又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胡苏儿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段飞雪压抑的、带着喘息的轻哼。她能感觉到段飞雪身体的滚烫透过衣物传来,几乎要将她一同融化,而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纤细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颤抖。
胡苏儿浑身一僵,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急促的心跳,还有那透过衣料渗过来的灼热。她咬紧牙关,抬手在段飞雪后颈猛地一砍。
闷哼声落,段飞雪的身体软了下去,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松开,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水光,只留下苍白中透着潮红的脸颊和绵长而不稳的呼吸,像一朵失了力气、静静垂落的花。胡苏儿喘着气直起身,额角已沁出薄汗,低头看向石榻上双目紧闭的人,打开水壶把清心散喂给了她,指尖在她滚烫的红唇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收回手,转身去寻能降温的东西。
静室外传来隐约的兵刃交击声,想来外面的清理还在继续。胡苏儿撕了一块衣角打湿,小心地敷在段飞雪额上。
冰凉的触感让段飞雪的眉头舒展了些,嘴里却仍在无意识地呢喃。胡苏儿坐在榻边,看着她泛红的眼尾。
不知过了多久,布巾换了三次水,段飞雪额头的温度终于降了些,呼吸也平稳下来。胡苏儿正松了口气,却见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苏儿?”段飞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还有些涣散,她动了动手指,忽然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脸颊“腾”地红了,猛地想坐起身,却被浑身的酸软绊住,又跌回榻上。
“躺着。”胡苏儿按住她的肩,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中了药,刚压下去。”
段飞雪这才想起密室里的异香,还有那股几乎要将她焚毁的燥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闪过一丝羞愤与后怕。她避开胡苏儿的目光,低声道:“给你添麻烦了。”
胡苏儿听了后皱了下眉站起身,将剩下的清心散放在榻边,“外面的事了结了我再来接你,我待会让人在外面守着,这里安全。”说罢,她转身走向石门,手刚搭在门闩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道谢。
她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推门走了出去。石门关上的刹那,外面的厮杀声似乎更清晰了些,胡苏儿抬手按了按腰间的软剑,眸色沉了沉——白莲教,今天定要你们灰飞烟灭。
从白莲教据点回来已有半月。段飞雪夜里躺在床榻上,她总忍不住回想那日静室里的荒唐。可胡苏儿那副坦然模样,分明是全没把那个吻放在心上——也是,怎会对一个失了神智的人动心?那日胡苏儿喂药时指尖的微凉触感,还有砍在她后颈那一下的利落,都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她甚至会偷偷琢磨,胡苏儿面具下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是全然的平静,还是……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对方越是坦然,她心里那点尴尬就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雾,里头还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味和失落。只能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胡苏儿已经不喜欢她了,以后离她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