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的荔枝》南木余

3、无声的注视

　　那颗荔枝，她最终没有浪费，在第二天的一个课间默默地吃掉了。很甜，但心里那份被强行打破“平稳”的微妙不适，被她归结为对混乱场面的不喜。

　　至于那几本装订歪斜的书，她并没有等陈森，而是在另一节课间自己去了教务处更换。

　　当她抱着新书回到座位时，隐约感到后排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没有回头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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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寝室里弥漫着洗发水的香气和青春的八卦。
　　林晚洗漱完，听见被称为“六班情报中心”的舍友李萌盘点着年级里的风云人物。

　　“肖凯打球是帅，但是有点花心……陈森嘛，人缘没得说，我高一和他在一班，听说现在是你们班班长，他挺阳光的，就是对谁都那样，有点看不透……”

　　其中一个舍友点点头，“是嘛，陈森他确实人缘挺好的，待人也挺好的，现在是我们班班长。

　　名字在耳边飘过，林晚听得有些倦。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的物理课，林老师穿着素净，眉眼温润。
　　开口时带着一丝南方口音的软糯，这柔和与讲台上那本棱角分明的《物理学》教材，碰撞出一种独特的反差。

　　她将名单平铺，指尖轻轻滑过纸面，在一个名字上停驻。

　　“物理课代表，林晚。”

　　“真巧，和我一个姓。”

　　林晚嘴角抿出一个弧度。

　　后排的陈森听着这话，看着前方林晚清瘦的背影，昨夜些许失眠带来的困倦似乎消散了些，心底莫名松快了几分。

　　时间匆匆过去，不知不觉到了饭点。

　　食堂里，队伍排列整齐在各个窗口，大姨大叔们都很是热情。

　　窗口上方赫然醒目的一栏栏菜单，各种热气腾腾的摆盘。

　　林晚和苏容晞选了两份猪脚饭找了位置坐下来。
　　空调的风吹的有些硬。

　　“晚晚，你有点可爱啊。”

　　林晚腮帮子塞的鼓鼓的，活脱脱一只塞满坚果的仓鼠。

　　苏容晞扒拉着米饭，眼睛发亮的凑近林晚： “晚晚，你觉得咱们班有帅的男生吗？或者有没有让你心动的男嘉宾？”

　　“啊，我没注意。”

　　　“说真的，咱们班那么多“资源”，你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我们可是花季少女，学习固然重要，但也需要适当的放松。比如，咱们班的宋一和陈森都可以做参考。”

　　“容晞你不是喜欢韩娱的一个明星吗？”

　　苏容晞和林晚提到过喜欢的一个韩娱男明星。

　　“哎呀，不冲突的嘛，只要是帅的都喜欢。”苏容晞花痴劲又犯了。

　　“他们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继续说道。

　　“宋一看着干干净净，成绩好，有礼貌，就是感觉太高冷了，没法交流。”

　　“陈森嘛，投选班长时，他的票最多，人帅，人缘不错。肤色挺白，对女生也友好。就是学习……嗯，当班长太分心了？”

　　“也算是两个极端吧，一个高冷，一个阳光。”

　　陈森？林晚的筷子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的是那颗意外滚落的荔枝，和那几本最终她自己下课跑去换掉的、装订歪斜的书。

　　“他人缘是挺好的。”她客观地评价，至于苏容晞话里隐含的试探，她完全没接收到。

　　“我们快点吃吧，我想回寝室休息。”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好吧，我也有点累了，正好午休一下。

　　她们顶着烈日，往宿舍楼方向走。苏容晞的寝室在林晚的隔壁很近。

　　寝室里的人都还没来，林晚拿了洗浴用品洗澡，淋浴喷洒的那一刻，冲去了身上的炎热。

　　换上带印有碎花图案的睡裙躺在床上。

　　不一会起身走到阳台，望着外面的风景，拨通电话，“喂，妈……”

　　“晚晚，吃午饭了吗？

　　“嗯，刚在食堂吃完回来。吃的猪脚饭。”

　　“嗯，刚洗完澡躺下。”

　　“晚晚，在新班级要开朗些，多和同学说说话。”温书慧忍不住的惯常叮嘱道。

　　“妈，我同桌就是我朋友，我们天天讲话。”她语气平静，没有过多解释。

　　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空调吹出的风带来丝丝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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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想起高一那个安静的同桌，她们用了很久才彼此靠近，又因转学而自然淡去。

　　但苏容晞不同，她的活泼具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暖，让她惯常的慢热节奏意外地加快了。

　　这样挺好的。

　　她回想着，在这些回忆中就快睡着了。

　　“好香，谁喷香水了吗？给我个香水链接！晚晚，你喷香水了？”舍友回来了。

　　“应该是刚刚洗完澡涂的身体乳吧。”

　　“什么身体乳？”

　　“这个，水之蔻的含果酸有点甜甜的味道。”

　　“可以可以，我要下单。”

　　宿舍的舍友都很友好，林晚也逐渐与她们熟悉起来，融入到这个温暖的集体。

　　午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顶着烈日，返回教学楼的路上，教室的空调已经打开了，送来的凉风如丝绸般拂过皮肤。

　　林晚准备看之前买的一本关于悬疑推理的小说。

　　抬眼间，陈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拿了个水杯。

　　“同学，借一下你的水卡？”给林晚说的。

　　林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递给他。同学间互借水卡很正常。

　　苏容晞察觉到一丝微妙。

　　但看着林晚认真看书的样子，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他拿着装满水的水杯，从教室的前门进来。把水卡递给她。

　　只听见她说：“放桌子就行。”

　　没有要接的意思，全程不到两秒结束。

　　陈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谢，他又说。”

　　“嗯。”她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算是收到。

　　下午的体育课，阳光斜照。

　　体育老师的哨声让大家站队的速度快了不少。

　　“高二了，各位！体能储备、技术精度，这学期都得往上拔一拔！先做个热身操，再跑两圈，找找腿！” 此话一落，队伍成体操队行散开。

　　体委示范动作，四周有了讨论的声音，“看来，这学期的体育课没那么轻松了，听说后面又要体测了。”
　　“这么快？！我这小短腿向来和跑步啥的没有缘分啊！跑两步喘三步的，突然这么严肃，我的快乐不快乐了。”

　　“哈哈哈！还长呢，后面努努力。”

　　这场热身在大家的讨论中不显漫长，气氛也从紧张过渡到了轻松一刻。

　　左前方，林晚正安静的做着动作，刚刚一众的插曲中，她显得格格不入的沉静。

　　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不合身，光线下勾勒出后背和腰线，显得身材纤细，她脑后束起的马尾，随着节拍，在肩颈间利落的来回摆动，带着一种不自知的专注。

　　陈森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掠过那道身影。一次，两次。那清晰的背影和利落的摆动，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让视觉上的冲击比平日更强烈几分。

　　“哟，森森，看什么呢？”旁边的周润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瞟，压低声音，脸上堆起促狭的笑，“你这动作做起来……有点骚啊现在。”

　　陈森收回视线，肘关节不动声色的往后一顶，笑骂一句：“滚犊子，干你什么事！”

　　“不是我说森哥，”周润挤眉弄眼，凑得更近，“您这眼神，这是对哪位少女“心动”了，还是一见钟情？老往前排瞟。”

　　“周润，想点跟学习有关的行不行？”陈森面色不变，做着扩胸运动，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警告，“别整天琢磨什么男女之事。”

　　“嗯？”

　　“行行行！您最纯洁，周润拖长了调子，显然不信，“跟我还装？从去年，跟你“请教过问题”的女生哪个不是红着脸回来的？就凭您这张脸，配上那点“礼貌”，骗骗单纯小学妹就算了。”

　　他用手撞了一下陈森，带着点男人心照不宣的意味，班长，您高兴就成。”

　　他们从高一就在一个班，周润自认最清楚陈森。

　　那时候，他就见识过陈森那种游刃有余的吸引力——学习曾稳居上游，表面阳光又随和，骨子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桀骜。

　　过分的礼貌和出众的外貌，让他轻易就能获得不少女生的好感。

　　周润也因此生出一种简单的、男性间的崇拜。

　　陈森也觉得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没什么不好，一来二去，就让他跟到现在了。

　　　“集合，体育老师的口令打断了交谈，“提前通知同学们，后续，我们会学习一些新的体育项目，为后面体测做准备，会上强度。还请同学们以后上体育课不要偷懒啊，认真对待有一个良好的身体素质，确保合格。”

　　体育老师的话音刚落，哀嚎四起。几个女生已经开始抱作一团，提前开始悲鸣。

　　陈森站在这一片喧闹里，没有附和。他的目光越过前面晃动的人影，无声地再次落在了那个同样安静的身影上。他想起找她借水卡时，她递过来时那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平静无波的眼神。

　　“上强度……就她那样子，跑得动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随即，他发现自己心底竟隐隐生起一丝……期待。期待看到，在那看似平静疏离的表象下，是否会因体力不支而流露出些许不同，是否会……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