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的荔枝》南木余

20、自愿与否

　　晚自习第二节课，上课铃声刚落，化学课代表走上讲台，敲了敲黑板边缘，让喧闹的教室安静下来。

　　“化学老师临时有事，这节晚自习，做第三章的单元练习卷，做完可以互相讨论，对一下答案，不用上交。”

　　这个消息让教室里的氛围明显松弛了一些。林晚从书包里拿出卷子铺开，开始安静答题。

　　周围，有同学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题目。同桌苏容晞指着其中一道选择题，凑近小声问：“晚晚，这道题你选什么？”

　　林晚凑过去看了看，低声和她讨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陈森从他的座位站起来，手里拿着卷子，走向讲台方向。

　　和课代表低声交谈了几句，似乎是在确认某道题的思路。
　　随后，他才像是偶然注意到似的，很自然地走到林晚这一排的过道，停在了与她隔着一个空位的地方，俯身向靠过道的一位同学请教一个问题。

　　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特别的注意，整个过程合乎情理，就像任何一个在自习课上与同学交流的学生一样。

　　下课铃响，大家收拾东西离开。陈森也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

　　林晚整理完，准备离开时，无意间瞥见自己桌角的橡皮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而那个位置，恰好是陈森刚才停留过的地方。

　　她弯腰捡起橡皮，放在桌上。同苏容晞一起回宿舍。
　　她们并肩走在路上，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晚晚，征文比赛这两天就要出结果了，怎么办？我真的好想要那个星空仪。”

　　不过二三等奖好像也有奖励的，一本书，我也挺喜欢的。”

　　林晚侧头看她，“别担心，她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道，“你写得那么好，肯定能拿到好名次的。”

　　苏容晞轻轻“嗯”了一声，挽住她的胳膊。

　　“要是真拿到其中一个，”她眼睛亮晶晶的，“我第一个给你看。”

　　林晚被她孩子气的认真逗得微微一笑：“好哇。”
　　两人踩着光影，走向宿舍楼去。

　　推开门，舍友黎文欣正敷着面膜，含糊不清的吐槽着晚自习的化学题。

　　就在这时，舍友姚雨推门进来，随口提了一句：“诶，我刚从楼下路过，看到陈森和学生会那帮人在小超市那边开会，好像是在讨论下周什么校园文化节的事儿，阵仗还不小。”

　　“他挺尽心的，”旁边正在敷面膜的黎文欣含糊地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客观的认可，“这次的黑板报，他组织的也快，没怎么拖沓。”

　　这几句随口的、甚至带着些赞许的议论，清晰地传入了正在做题的林晚耳中。

　　她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没有停顿，但在书写下一个公式时，笔迹不自觉地微微加重。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拧开台灯，温暖的光晕再次为她划出一片安静的领地。她摊开习题，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习题上面，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的移动，写下步骤。

　　台灯的光晕依旧温暖，将她与周遭的一切温柔的隔开，直到熄灯，才合上书本，带着安宁沉入睡眠。

　　“停一下，”大课间，陈森站在讲台上“就下周校园文化节的事。”

　　“关于我们班的展示环节，我建议不指定负责人，而是采用公开提议和表决的方式，选出最合适的同学来牵头，大家觉得如何？”他语气开朗，姿态开放，赢得了全班的认同。

　　他提议：“找个女生吧，心思细，适合搞这些活动。”
　　话音刚落，周润努了努嘴，开始笑着接话，目光扫过几个女生：“那林晚可以啊，做事靠谱。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森。

　　“林晚吧，没意见。”李新异笑着跟着附和道。

　　苏容晞看了看林晚，她的表情还算平静。

　　“文艺委员也行，本来就是她强项。”第三排的男生说道。

　　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提到了几个不同名字，气氛轻松。

　　这时，陈森才抬手，止住了大家的议论。

　　“好了，”他脸上带着惯常的随和笑容，语气却带着决定性的转向，“这样吧，我们把提名的几位同学名字都列出来，公平起见，大家投票决定。”

　　他将她们几个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全程没有多看林晚一眼，姿态随意。

　　投票结果，林晚高票当选。

　　“好，名单先这样定下。”陈森放下粉笔，语气平常，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笑，“具体安排我们下周再详细讨论。”

　　“对了，征文比赛的获奖名单马上要在公告栏贴出来了，我们班参加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他目光平稳地扫过全班。

　　下面有部分同学些许按耐不住的激动，甚至马上去到下面公告栏。

　　陈森转过身，拿起板擦利落地擦掉黑板的字迹，他的侧影轮廓分明，擦完回到位置，没有任何停留。

　　苏容晞凑近林晚，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为她高兴的雀跃：“晚晚，你肯定能做好！”

　　这兴奋只持续了一瞬，她捕捉到林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并非全然情愿的神色。

　　她轻轻“啧”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补充：“不过……绕这么一圈，话说他…怎么不先问你想不想啊？直接就投票了，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林晚还没来的及回应苏容晞那句赶鸭子上架的嘀咕，她突然一个惊起：“先不说这个了，征文获奖名单，陪我去看看！”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巨大的期待和紧张。
　　林晚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将喉间那点关于“自愿与否”的微妙感触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好，走吧。”
　　公告栏前已经围了不少学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苏容晞拉着林晚，从人群缝隙中钻到了最前面。

　　红底黑字的获奖名单赫然在目。

　　苏容晞屏住呼吸，指尖顺着名单从上至下，飞快地掠过一等奖、二等奖的区域，最终在三等奖的末尾，定格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她猛地抓住林晚的手臂，力道有些大。

　　“三等奖！”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脸上瞬间绽开巨大的、毫无保留的笑容，“晚晚你看！是三等奖！”

　　虽然与最爱的星球仪失之交臂，但对她而言，这个结果这已经是圆满。

　　就在苏容晞沉浸在喜悦中时，旁边同班一个女生略带羡慕地插话道：“苏容晞，恭喜，可以，挺厉害，听说这也是文学社用来招新的，流程特别正规。”

　　“对呀，谢谢，没想到我也获了奖，虽然没有得到星空仪，但是那本书也是我想要的。”语气里失落中夹杂着一丝小欢喜。

　　“已经很厉害啦，容晞。”林晚为她高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苏容晞用力点点头，拉着林晚挤出人群，迫不及待地要去文学社领取那份属于她的奖品。

　　文学社里人来人往，充斥着获奖者的喜悦和忙碌的社团干事。

　　流程很顺利，苏容晞从文学社社长手中接过了那本牛皮纸包着的精装书。

　　“恭喜你，不错嘛，社长脸上洋溢笑容。”

　　“嘻嘻，谢谢社长。”

　　她紧紧抱着奖品，转过身对林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拿到了！”她的喜悦纯粹而富有感染力。

　　就在这时，一位同样来领奖的陌生同学，一边翻看奖品，一边随口对同伴感慨：“这次流程挺快的，听说学生会那边帮忙催了后勤处，奖品才能这么快到位。”

　　这句无心之言，没有激起林晚明显的涟漪。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紧绷，只是在心里模糊地想：“学生会”这三个字，会不会…他…似乎无处不在，以一种不直接露面，却能影响很多事情进程的方式。

　　“晚晚，我们走吧！”苏容晞完全沉浸在喜悦中，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挽住林晚，“中午，请你吃饭！”
　　林晚被她拉着往外走，看着好友雀跃的侧脸，也将那点微不足道的联想抛诸脑后。此刻，她真心为苏容晞感到高兴。

　　走廊里，苏容晞此刻叽叽喳喳地规划着如何珍藏这本书，林晚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