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失乐园同人]以前是以前》秋羽飏

3、Scene03.

　　本应与阴霾无关的圣洁天堂，也不排斥多思的计谋、向上的野心，因而有灵铤而走险，渴望一展宏图。无数个亿年的时光流转过天界的金轮，历史在某个特别的时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中便包括朝晨之子。

　　路西法在第六天的振臂一呼唤起了精灵们的激情，他们用琉璃堆起堡垒，洋洋洒洒地编写了管理的章程，将知识的秘钥捧进圣堂。如今，流言悄无声息地在天国弥漫开，那不可一世的撒拉弗，凭着对神的信仰，竟开始对自己多加约束。

　　正如美好的一天由一部记录术法的典籍开启……在基路伯书库旁的花园，无顽皮的小天使打扰，静谧非常；恰逢路西法难得地拥有如此适宜的阅读环境，彼列和玛门携着数个使者，带着前些日子他所寻求的物什登门造访。

　　这能持续恒温的水晶壶，着实又是一件叫人惊叹的发明。它不大不小，正足够路西法将它握在手中；几番检查下，晨星对此甚是满意。彼列指示随从将干花茶放进瓶中，以滚烫的热水泡开，没过多久，茶水释放出阵阵浓香，比那人间的花香还要令人沉醉。天上花灵不辞劳苦的工作，致使天宫之花多纷华靡丽，却未必同茶道适应；路西法以此茶思“故里”，仅作权宜之计。

　　晨星浅尝了那泡开的茶，彼列身后的那群大天使们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他们在天界的各个领域里都是多有建树的，后来亦被路西法所吸引，纷纷投入他的麾下，他们支持路西法对“天使之王”名号的竞争，发誓将无条件帮助他做这诸使者的领头羊。

　　这其中有阿撒兹勒、亚斯他录、达贡此类较好出风头的，亦有其他不常见的天使。他们面对他们的首领，先是恭敬地行礼问安，再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运用起他们的言辞的天赋和金舌头，试图打动天使长，让他重新拿起自己强有力的权柄，去为了将来的高升放手一搏。有的多愁善感，言至深处，泪光闪烁；有的苦口婆心，设想未来天国的局势，哀叹不已……这些都未撼动到路西法，他周身散发着平和，仅仅放松地靠在黄金的椅子上，手握热水壶，面无不愉之色，只将身心沉浸于品茶的乐趣中。待到天使们说累了，也不再有谁开口，于是便到了他自己宣讲的时候：

　　“你们说完了？也是，诸位劳苦功高，千里迢迢来此就为了这事，又多费口舌，觉着乏累也是理所应当。虽然说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明白问题的所在。争王位这事，不在于能力如何，亦不在于号召力的大小，却是同我的身份有关。诸位信任我，也看得到我的地位，这个地位，确实是我努力得来的，但可以说能走到今天，除却神的照拂，同大家的齐心协力也分不开。现下你们却只知道一昧地上升，忘记了代价，误以为掌权是轻易的事。你们好好想想，我已升到这个位置，再前进与否可还有意义？若米迦勒或别的天使做了王，对我的地位又有何受损？然着急冒进，横冲直撞地去追求这份虚名，岂不会在天神面前蒙羞？我们所接受的一切是尊贵的，所拥有的资源是顶级的，我们从心灵到外在都是高贵，便无需在意这花里胡哨的名头，多此一举的争斗。我想过了，淡泊名利、处之泰然才是这件事的正确答案。”语毕，他又浅啜热茶，面目在蒸腾的水雾中温良又沉静。

　　他这样的说法，让众天使都说不出别的意见，甚至有几位经过认真考量，对他们首领的看法深以为然。

　　见他们没有公开反驳他的，路西法又道：“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做有害于弟兄们利益的决定。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们上下一条心，给我们的荣耀一点也不会少。”他的语气无比笃定，目光是燃起的火炬，足以让天人信服。再无旁事，路西法吩咐彼列将剩余的干花茶分给他们，后让玛门将所有大天使送出门外。

　　当日的事在不同精灵心中砸出了不一样的火花。天国幸福安乐，精灵们依着自由意志也可心思各异、相互揣度，并不会真的爆发矛盾，却能将消息以光的速度传播开，最终传到天神的居所。

　　裁决的日子很快就到来，这值得庆贺的时刻，大天使和小天使都穿戴起最华美的着装，将天界馨香的花朵编织成花环；他们相携着排列成长长的队伍，直到天的尽头，上帝所在的水晶天。

　　云层渐厚，浓云滚滚，水晶的神殿被云雾缭绕；上帝，就坐在云中的宝座上，环绕着祂的殿前大天使奏响圣歌。霎时圣音渺渺，晦暗和杂绪荡然无存，云间光芒万丈，露出至高者黑色的衣裾。此情此景使万灵拜伏，高声歌颂着造物主神圣的名讳。王冠的候选者也早已来到神座下，等待公正的决断。

　　路西法也朝万灵之主屈膝行礼，他的右边是他的对手，太阳天的米迦勒大君。这撒拉弗亦是身着星辰的甲胄，腰间别着同路西法一样的圣剑，光亮的耀斑披在他金黄的鬈发上，行为举止不卑不亢，身形威风凛凛。竞赛开始后，在米迦勒管辖下的耶路撒冷城，专门为研究特殊的生命之树而立了座园子，历经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有了进展。果不其然，上帝首先肯定了米迦勒的功绩，嘉奖了他的艰辛和得到的成果，然后才转向另一个。

　　路西法沉默地站着，颇有些神情不属地面对此刻的盛况，他只听见宝座上的尊者向他问候，问询他近期的打算。

　　“路西法，听闻你不久前独身去往大渊，可否有受伤？在混沌里遇到了何种情况？我知晓你的立功心切，对于这个天国，乃至深渊，你的眼界独到。同往常一样，你可是有什么计划想与我诉说？”祂亲切的话语，如春日的细雨滋润万物，彰显出平易近人的良善。

　　虽沐浴着圣光，路西法形在心却不在，他一边想着另一件事，一边回道：“蒙主厚爱，我近来并无大恙。深渊之行，实为不智之举。昔日狂妄自大，莽撞行进，后一试黑暗，才知天高地厚，羞愧难当。今后，路西法定会严以律己、砥砺前行；之前的种种，让您见笑了。”如此谦卑之言竟出于往日高高在上的晨星之口，令旁的天使都难以置信；上帝听了却分外高兴，愉快地赞赏了路西法的进步，号召全天国的精灵都要向他学习，接着当庭宣布了米迦勒为真正的“天使之王”。

　　不出路西法所料，米迦勒摘得了桂冠，他在天使群中的号召力完全不逊色于路西法，甚至德行上要更为完美。众灵的欢呼声和道喜声此起彼伏，天神亲自为天使长加冕，恒星炼就的王冠增重了属灵的权柄。这举国欢庆的时刻，众星拥戴着，共同见证“天使之王”的诞生，这王是上下星辰的领袖，最为神圣的星曜，如恒星在星系之中，诸行星唯它马首是瞻，环绕其运行。在那日光的照耀下，骄傲的晨星竟不为所动，只因他心思已不在此，心心念念的是他记忆中的倩影，远在天外的一抹云霞。

　　他对这场喜悦的盛会视若无睹，只想草草应付了事，而后跨越山与海，奔赴宇宙另一头的神秘星云。无视了对他落败的明嘲暗讽或出言刺探，路西法很快告别天神，避开欢声笑语的众灵独自离开。

　　他飞出遮云蔽日、充斥着浩浩神威的原动天，在天界神圣的回音中徘徊，踌躇不前，心不在焉；后终于坚定意志，决心向前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