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先生》路娜夫人

10、第十章 折断的弓弦

　　原本伊芙琳的努力，只是强迫自己出席每一场朱利安在场的聚会，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可如今，她必须学着更加主动。

　　绅士们在阳光下练习射箭，她便在一旁等候，备好水与毛巾；踢球时，她提前准备好干净的手帕，随时递上。伊芙琳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能指导她的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对一名被精心教导的淑女而言，这些行为并不体面，也不符合礼数。一开始，她也感到羞愧又不安。可随着时间流逝，她逐渐学会了在旁人的眼色里麻木。

　　“总要让他注意到我一点点。”伊芙琳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纳维亚曾经劝过她一次，语气淡淡：“我对嫁给亲王子殿下没兴趣，所以以后不会再来这些场合。”于是，她真的彻底退出了这个圈子。而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在场的绅士与小姐们中，除了朱利安，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既然如此，何不豁出去。

　　但越是主动，越显眼，也越容易成为众人暗地里讥笑的对象。

　　那天，大家又在林间空地上玩射箭游戏，热闹非凡。

　　轮到伊芙琳时，她接过弓箭，指尖微微发凉。旁边的小姐们已经围拢过来，表面是观赏，眼底却闪烁着揣测与嘲弄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弓弦，手腕微微发颤。可下一瞬，“啪”的一声，弦断了。

　　寂静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被压低的笑声淹没。
　　“哦，天哪……”
　　“哈洛韦家不愧是做木材生意的，哈洛韦小姐一看就是锯木头的好手呢。”

　　有人甚至掩嘴假意同情：“可怜的小姐，大概是太想讨好殿下，连弓弦都被她折断了吧。”

　　伊芙琳僵在那里，脸颊一点点发烫，就在她垂下眼睫的瞬间，一抹阴影落下。朱利安走上前，修长的指尖接过断弓，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轻声对仆役吩咐：“重新拿一把。”随后看向伊芙琳，目光淡淡掠过，没有多停留一瞬：“下次别拉得太急。”没有嘲笑，也没有安慰。

　　看似冰冷，却又好像没那么疏离，至少他还会帮助我解围不是吗？伊芙琳把这当作是有机会的信号。

　　“你最近怎么了，伊芙琳？”射箭游戏结束，两人走在大家的后面，朱利安想问很久了，他并不习惯伊芙琳近期的主动。

　　“殿下，我只是和往常一样。”伊芙琳收紧手中的手帕，语气里带着一点赌气，却不敢抬眼看他。明知故问，朱利安，现在小姐们的眼里都是你，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伊芙琳想着。

　　朱利安眼尾挑起，慢悠悠地说：“你往常可没这么殷勤”

　　伊芙琳一愣，眼底的血色一点点褪：“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朱利安冷笑了一声：“伊芙琳，别让人看笑话。”

　　“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她低声辩解，朱利安却在一旁摇摇头。

　　“你应该在乎。”他的声音微凉，却没有起伏：“你是哈洛韦家的小姐，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放在别人的眼中评判。风言风语，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堵不住。”

　　伊芙琳盯着朱利安，声音轻得像落在草上的露珠：“所以，我还是不要再围着你转了，是吗。”

　　朱利安垂下睫毛，目光落在她的发梢，微微抿紧薄唇，仿佛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最终，他只道：“你本来就不需要这么做。”
　　说完，他率先迈开步子，重新追上前面的队伍，前面传来淑女们的笑声，热闹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