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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沈府杀父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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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梁上?”沈武先炸了毛,粗嗓门震得廊下灯笼都晃了晃,他指着祠堂的房梁,满脸不信,“那梁快有三丈高了,又没个落脚的地方,这么高谁能爬上去?”
他话音刚落,长子沈文就皱着眉接话,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缘:“陆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府里的人谁有这本事?总不能是……”他话没说完,目光却扫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沈贤,带着点试探。
沈贤本就脸色苍白,被这眼神一扫,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捂着脸,声音断断续续:“大哥……你看我做什么?我……我连站都站不稳,怎么可能爬梁?你别因为我昨夜出去透了透气,就胡乱怀疑!”
“透气?”沈武立刻转头盯着沈贤,“你一个病秧子,深更半夜出去透什么气?还走了一个时辰,我看你就是装病,其实早就练了功夫,藏在梁上杀人的就是你!”
“你胡说!”沈贤气得浑身发抖,丫鬟连忙扶着他的胳膊,“我要是有那本事,早就不用天天喝药了,倒是你,二哥,你天天舞刀弄枪的,力气最大,说不定是你把梯子架在梁下,爬上去杀了爹!”
“放你的屁!”沈武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沈文伸手拦住:“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转向陆青,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陆姑娘,就算真有人藏在梁上,那也得有钥匙进祠堂吧?守夜家丁说昨夜没人进出,钥匙只有爹和管家有,总不能是管家干的?”
一直站在旁边的三女沈淑突然开口,声音柔柔的,却带着点挑拨的意味:“大哥这话就不对了,管家跟着爹几十年了,怎么会害他?倒是有些人,看着柔弱,心里的心思可多了。”她说着,目光瞟向了躲在丫鬟身后的沈慧,“小妹,你昨晚真的一直在房里睡觉吗?我怎么好像听见你房里有动静。”
沈慧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脸色委屈:“三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是不是想栽赃给我?”
“我栽赃你?”沈淑提高了声音,“我一个外嫁女杀了爹有什么好处?倒是你,天天跟在爹身边,最得宠,说不定是你跟爹闹了别扭,就偷偷爬梁杀了他。”
“我没有!”沈慧尖叫起来,“你别血口喷人,爹最疼我了,我怎么会杀他?倒是你,嫁出去的女儿还总回娘家,指不定是想回来分家产呢”
一时间,祠堂前吵作一团,场面乱得像锅粥。吴一站在陆青身边,看得眼花缭乱,小声说:“姐姐,他们这是要自己吵出凶手吗?”
陆青没说话,目光冷冷地扫过争吵的众人。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意:“都安静。谁能爬梁,谁是凶手,这枚铜铃会告诉我们答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枚铜铃上,眼里满是疑惑与紧张。
铜铃在陆青指尖转了半圈,泛着冷光的铃身映出众人各异的神色。
“这枚三清铃,是从祠堂供桌下捡的。”陆青的声音没带半分情绪,却像冰锥扎进人心,“铃身刻着沈家祠堂的专属纹路,平日里挂在供桌左侧的铜钩上,今早却掉在了地上,还丢了铃舌。”
陆青的目光直直射向沈慧,“你借体弱之名,暗地里练了攀爬的本事。昨夜亥时,你跟着沈老爷进祠堂,趁他低头点香时,从梁上跃下,用匕首划开了他的喉咙。这铜铃被你跃下时不小心碰掉在地。”
沈慧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连连后退:“不是我!我怎么会杀爹,你胡说!”
陆青晃了晃手里的铜铃,“你杀了人后,从梁上下来,发现铃舌沾了血迹,你怕被发现自己躲在梁上,便把铃舌扔到花园里。”
吴一立刻举起个小木盒,里面装着枚铜制铃舌:“对!我刚才在花坛里翻到的,上面真的有血!”
陆青转向沈淑的丫鬟,“沈淑箱笼里的男装——那身男装根本不是给她夫君准备的,是给你逃出去用的。”
丫鬟“噗通”跪倒在地:“是三小姐让我带的男装!我什么都不知道!”沈淑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陆青的目光又落回沈慧身上,“你忘了,梁上还留着你的脂粉味,而你衣服的下摆,沾着和铃身一样的铜锈。祠堂供桌的铜钩年久失修,只有碰到铃身,才会蹭上这样的锈迹。”
沈慧猛地抬头,眼里的柔弱瞬间碎了,只剩毒蛇似的狠厉:“谁让他发现我跟晋安的事,他要把我送进庵堂,还要杀了晋安,他疼我?他只疼他的家产!”
原来沈慧早跟书房小厮晋安私通,一个月前被沈老爷撞破。沈老爷又气又怒,要断她的念想,她就找了自己的姐姐沈淑帮忙,让丫鬟备下男装,打算杀了父亲后扮家丁逃走。
昨夜亥时,她趁沈老爷进香,从房梁跃下,匕首一划就断了喉。她藏在梁上挨到天亮,然后混进哭灵人群。
沈慧突然从袖中摸出匕首,朝自己的脖颈划去——陆青眼疾手快,脚尖点地掠过去,铁尺“啪”地打在她手腕上,匕首脱手落地。
她反手扣住沈慧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惨叫出声:“杀人偿命,你逃不掉。”
沈慧瘫在地上,眼泪混着恨意往下掉:“我只是想活着……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陆青没看她,让赶来的衙役把人押走。沈淑也因知情不报被带走,沈家剩下的三个儿子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半分悲喜,倒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吴一捡起那枚无舌铜铃,晃了晃:“姐姐,原来最受宠的,才是最狠心的。”
陆青接过铜铃,随手放进证物袋。秋风卷着祠堂前的白幡,扫过满地散落的香灰,她望着沈府紧闭的朱漆大门,心里没半分波澜。
这世间的爱恨、贪婪、悔恨,于在她眼里终究像场走马灯,热闹而不真切,更是系统任务里的一串数据。
“走了。”她转身往外走,铁尺别在腰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吴一连忙跟上,陆青捏紧铁尺,转身走出沈府。
晨雾已散,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吴一跟在她身后,还在絮絮叨叨说刚才的案子,她偶尔应一声。
接下来的两天,陆青照常去衙门上班,吴一还来衙门门口等过她一次。他们在茶馆喝了茶,又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傍晚,两人坐在衙门后院的槐树下,看着夕阳染红天空。吴一突然说:“姐姐,我明天就要走了,师傅让我送的东西还在松石山等着,再不走要误了时辰。”
“姐姐,你以后还在青州吗?”吴一转头问她,“要是我从松石山回来,还能在这儿找到你吗?”
陆青看着远处的石板路——空荡荡的,像她这几年在青州的日子,看似有案子可查,有地方可待,却始终像隔着层透明的膜,融不进去。于她而言,不过是系统任务里的“NPC”,案子结了,就没了交集。平常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一定。”陆青收回目光,看向吴一,“青州的案子,差不多也断完了。”
吴一眼睛一亮,突然往前凑了凑:“姐姐!那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他语速飞快,“松石山离这儿不算远,我们可以一起走,江湖上有很多奇案,我们一起去查,肯定比在青州有意思!”
陆青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彩,心里那根纠结的绳子终于断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坚定:“好。”
吴一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姐姐,你……你说什么?”
“我和你走。”陆青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也想看看,江湖上的案子,是不是比青州的有意思。”
吴一愣住了,随即惊喜地跳起来:“真的吗?姐姐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闯荡江湖?”
“嗯。”陆青点头,“我已经决定了,辞掉捕快的差事,去江湖看看。”她想起衙门里的小陈,想起那碗温热的小米粥,心里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