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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沈府杀父案 ...

  •   陆青示意家丁带路,吴一也跟着去了。
      很快到了沈府,朱漆大门敞着,门口印象里的红灯笼已经换成白幡,风卷着幡角扫过门槛,像谁在低声哭。
      灵堂设在前院,哀乐混着哭声震天,陆青扫过那些披麻戴孝的人,眼尾都没动一下——长子沈文攥着账本皱眉,次子沈武叉着腰满脸不耐,三女沈淑用帕子捂着脸,似在哭泣,四子沈贤瘫在轮椅上脸色惨白,幼女沈慧躲在丫鬟身后,肩膀轻轻抖着,像是很伤心。
      “陆姑娘,这边请。”管家沈福引着她们往后院走,声音压得极低,“老爷是今晨卯时发现的,死在祠堂蒲团上,喉间一道小口,血淌了满地。”
      祠堂藏在沈府最深处,青砖上的青苔沾着露水,门楣“慎终追远”四个字被岁月磨得发虚。推开门的瞬间,血腥味混着香灰味扑面而来,吴一往后缩了缩,陆青却径直走进去,目光先落在供桌前的香炉上——三炷香只烧了一小截,烟丝还在袅袅往上飘,显然刚点燃不久。
      沈老爷仰面倒在蒲团上,藏青锦袍的领口被血浸成深黑,喉间那道刀口细得像线,边缘齐整得过分,一看就是锋利匕首所伤。他右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蒲团旁的青砖上,留着几道浅浅的抓痕,像是死前挣扎过。
      “昨夜谁守的祠堂?”陆青蹲下身,避开血迹,指尖碰了碰香炉壁,还带着点余温。
      守夜家丁哆哆嗦嗦凑过来:“是小的!陆姑娘,小的敢发誓,昨夜从亥时锁门到今早卯时换班,没半个人进出祠堂!后墙高三丈,角门也锁得严实,连只猫都钻不进来!”
      “没人进出?”陆青抬眼扫向房梁——梁上积着层薄灰,靠右的角落却有块灰被蹭掉,露出深色木头。她又摸了摸窗沿,没有撬动痕迹,倒真像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沈老爷为何深夜来祠堂?”她起身时,瞥见供桌下滚着枚铜铃,铃身刻着三清纹,铃舌却不见了。
      “老爷近来总说心慌,”管家叹了口气,“每晚亥时必来进香,已经半个月了,府里人都知道。”
      陆青捏起那枚无舌铜铃,轻轻晃了晃,没半点声响。
      陆青委托吴一去帮她查查物证,她走到廊下,看着陆续聚拢的沈家子女,声音没带半分情绪:“各位,借一步问话。”
      偏厅的窗开着,秋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进来,落在冰凉的青砖上。陆青坐在主位,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铁尺的纹路。
      沈文进来时,手里还攥着本摊开的账本,墨渍在指尖蹭了点痕迹。他躬身行礼时,视线还落在账本上,眉头皱得很紧:“陆姑娘,您要问什么尽管说,账房还有一堆单子等着我核,耽搁不得。”
      “三日前你与沈老爷争吵,缘由是城南绸缎庄的亏空?”陆青开门见山。
      沈文叹了口气,将账本放在桌上,指尖点着其中一页:“是。上个月进的一批蜀锦被水浸了,亏了近两千两,父亲说我办事不力,要把绸缎庄交给二弟管。我自然不服,跟他争了几句,可也只是争几句——”他抬眼看向陆青,眼神坦坦的,“我是沈家长子,父亲没了,这烂摊子终究要我来收拾,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昨夜亥时到卯时,你在何处?”
      “在账房对账。”沈文答得干脆,“账房的老周、小郑都在,我们核对到子时才散,老周还留我喝了杯热茶。您要是不信,现在就能传他们来问。”他说着,指了指账本上的签名,“这是我们每核对完一页的签子,时间都标得清楚。”
      陆青扫过账本上的字迹,没再追问。沈文见状,拿起账本就要走:“陆姑娘若是没别的事,我先回账房了,父亲的后事还得安排,总不能让外人看了沈家的笑话。”语气里满是对家事的掌控欲,没半分丧父的悲戚。
      沈武进来时,脚步声重得震得地砖发响。他穿着身黑色短打,腰间束着宽腰带,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实,一进门就叉着腰,语气带着点不耐烦:“陆姑娘,有话快说!镖局的兄弟还等着我回去安排人手,总不能在这儿耗着。”
      “你曾说‘迟早剁了老东西’,这话可有此事?”陆青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佩刀上。
      沈武的脸瞬间红了,挠了挠头,语气硬了几分:“那是气话!我想把镖局扩展到京城,父亲说京城水深,拦着不让去,我一时上火才说的。”他拍了拍胸脯,酒气还在身上散着,“我沈武虽粗,却知道‘杀父’是天大的罪!昨夜我在镖局跟兄弟们喝酒,从黄昏喝到天亮,老张、老李都能作证,喝到兴头时我还摔了个酒坛,您去镖局后院看看,碎片还在呢!”
      “你没回府?”
      “回那破府做什么?”沈武撇撇嘴,“父亲偏心,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大哥和小妹,我回去也落不着好。要不是今早家丁来报信,我还不知道他没了。”话里满是对沈老爷的不满,却没半点掩饰,倒不像装的。
      沈淑进来时,步态慢悠悠的,手里攥着块绣着海棠的丝帕,眼角还沾着点泪痕。她坐下时,先理了理裙摆,才轻声开口:“陆姑娘,我三日前回娘家,原是想陪父亲过几日,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现在心里还慌得很。”
      吴一这时已回来,他低头在陆青身边耳语几句,“你丫鬟的箱笼里,为何带着男装?”陆青没绕弯子。
      沈淑的手猛地攥紧帕子,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那……那是给我夫君准备的。他说青州的棉布厚实,让我帮他做件夹袄,我想着回娘家没事,就带着布料和成衣,想着顺便让他试试尺寸。”
      陆青再问,“昨夜你可有去过祠堂附近?”
      “没有。”沈淑立刻摇头,“我身子弱,夜里吹不得风,吃完晚饭就回房了,丫鬟守着我睡下才走的。您要是不信,问我的丫鬟就知道了。”她说完,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只是动作略显僵硬。
      沈贤是被丫鬟推着轮椅进来的,他穿着身素色长衫,脸色白得像纸。刚坐下,就咳得肩膀发抖,丫鬟连忙递上温水。
      “陆姑娘,我……我身子弱,常年卧榻,能说的不多,您有话就问吧。”他喘着气,声音细弱。
      “你残留的药渣里有虎狼之药,为何要服这种伤元气的药?”陆青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沈贤的目光飘向了窗外,咳嗽得更厉害:“我……我想快点好起来,帮父亲打理家事。大哥管生意,二哥管镖局,我总不能一直躺着,让父亲担心。大夫说这药能强些精神,我就……我就试着服了几副。”
      “昨夜你让丫鬟扶你出去透气,为何走了近一个时辰?”
      沈贤的手指蜷缩起来,抓着轮椅扶手,声音带着点颤抖:“我……我想着夜里凉快,就多走了走。祠堂附近的花开得好,我在那边站了会儿,没靠近祠堂,也没见着什么人。陆姑娘,您别怀疑我,我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杀人呢?”他说着,又咳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陆青看着他苍白的脸,没再问。沈贤见状,连忙让丫鬟推他走:“陆姑娘,我身子实在撑不住,先回去歇着了,有什么事,您再让人找我。”轮椅划过地砖,留下轻微的声响,他没回头,也没再提半句沈老爷。
      最后进来的是沈慧,她穿着身月白孝衣,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攥着块绣帕,一坐下就掉眼泪:“陆姑娘,我爹……”陆青坐在椅上,指尖搭在桌沿,淡淡的看着她哭,只问:“昨夜亥时到今早卯时,你在何处?”
      “我一直在房里啊。”沈慧抬手擦眼泪,帕子擦过眼角时,动作顿了一秒,“丫鬟可以作证,我近来总睡不安稳,昨夜她还在我房里守到子时,后来我让她回去了,自己也没多久就睡着了。今早还是丫鬟来叫我,说……说爹出事了,我才慌慌张张跑过来的。”
      陆青还想再问,沈慧突然捂着脸站起来:“我实在难受,能不能先回去?”
      陆青没拦着,看着她被丫鬟扶走。
      “姐姐,这一家子我看都有嫌疑,到底谁是凶手啊?”吴一在旁边十分好奇。
      陆青没说话,转身回了祠堂。她指挥家丁搬来梯子,自己爬上天花板旁的横梁,果然有块蹭掉灰的地方,她指尖轻轻摸过,然后把手指头凑到鼻尖闻了闻。
      “召集所有人,祠堂前集合。”陆青爬下来后,声音冷得像秋霜。
      沈家子女陆续站到祠堂前,陆青举起那枚无舌铜铃,开口就炸得众人措手不及:“昨夜凶手,藏在祠堂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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