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落在指尖的星星

4、朋友

　　陈筱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轮廓，一股带着柑橘香的力道就撞进了怀里。
　　女生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脸颊深深埋进她肩头的校服布料里，蓬松的马尾扫过陈筱的手背。
　　“筱筱！我真的快想死你了，你总算回学校了！”女孩的声音裹着委屈的鼻音，蹭得陈筱肩头发暖。
　　陈筱的双手僵在半空，指尖蜷了蜷，只能僵硬地悬在对方后背上方：“你…你好？”
　　这话像按了开关，女孩猛地抬起头，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重重捏在陈筱的双肩。
　　她眼底还蒙着一层未散的水汽，此刻却睁得圆圆的，睫毛急促地颤了颤：“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往后退了半步，指尖仍扣着陈筱的校服肩线，语气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刚才在外面碰到陈永耀，他说你忘了好多事，我还骂他胡说八道…原来你真的……”
　　陈筱的目光落在对方泛红的眼尾，喉结轻轻动了动，轻声回应：“好像是的。”
　　被女孩拉着手腕往前走时，陈筱忍不住盯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穿过课桌间的缝隙时，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静了下来，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低声说笑的碎语，像被按下暂停键般消失。
　　有人悄悄停了笔，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座椅挪动的细微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女孩把她按在靠窗后排的座位上，弯腰帮她把歪掉的椅垫摆正，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的位置在这儿，如果有别的事，记得第一时间找我。”
　　她说话时眼神很亮，认真得连眉梢都微微蹙着。
　　陈筱看着她眼底的认真，轻轻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蹭过冰凉的窗沿：“谢谢你。”
　　上课铃声突然炸响，尖锐的声响撞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又折回来钻进教室。
　　女孩冲她摆了摆手，转身准备走开：“我得回座位了，就在你前面的前面，上课别再睡觉了啊，老师盯住你了。”
　　“等等！”陈筱慌忙抬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脚步顿住，回头时嘴角还扬着笑。
　　“冉娇娇。”
　　三个字落进耳里的瞬间，陈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停了半拍。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 “吱呀” 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逐渐走远的背影，连身旁座位被人拉开、坐下的动静都没察觉。
　　直到讲台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陈筱才回过神。
　　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推了推银边眼镜，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陈筱，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自己主动站起来了？”
　　“对…对不起老师！”陈筱的脸颊瞬间发烫，慌忙往座位上坐，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腿。
　　教室里的安静骤然被打破，几道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有几个同学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眼神里满是诧异。
　　身侧的人明显愣了一瞬，握着笔的手松了劲，黑色水笔 “啪嗒” 一声砸在地上，笔帽滚出去老远。
　　老师轻咳了一声，目光扫过全班：“坐下吧，以后上课别趴着睡觉了。”
　　陈筱慢慢坐下，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她侧过头，正好撞见身旁男生弯腰捡笔的动作。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额前的碎发被光染成浅棕色，几缕垂在眉骨处，遮住了部分眼神，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不羁。
　　陈筱猛地晃了晃头 ——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男生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是刚才在巷子里抽烟的那个人！
　　她立刻收回目光，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不敢再往旁边看。
　　老师在讲台上展开一份文件，指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声响：“为了丰富大家的课余生活，教务处决定，高一年级各班举荐同学参与校园话剧演出，有想法的同学可以举手说说。”
　　话音落下，教室里的空气又沉了下去。原本悄悄抬头的同学纷纷低下头，笔尖悬在作业本上方，没人应声。
　　有几个同学甚至悄悄把脸埋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
　　陈筱的目光始终飘向前排，正好对上冉娇娇偷偷侧过来的眼神。
　　对方冲她挤了挤眼睛，又飞快地眨了两下，嘴角还带着促狭的笑。
　　陈筱皱了皱眉，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陈筱。”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教室的沉寂。
　　陈筱猛地回神，慌忙站起身，手还攥着桌角：“老师，怎…怎么了？”
　　老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点微光：“平时这种活动，你不是最积极的吗？这次有没有兴趣参与？”
　　“啊？”陈筱愣住了，下意识往冉娇娇的方向看。
　　只见冉娇娇正背对着她，肩膀却在轻轻晃动，还飞快地回头冲她重重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陈筱抿了抿唇，指尖掐了掐掌心。
　　如果现在拒绝，也太反常了，肯定会被人怀疑。
　　她深吸一口气：“好…好的。”
　　“行，那先把你算上。”老师合上文件，转身走向门口，“接下来上自习，保持安静。”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陈筱闭紧眼睛，缓缓坐下，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憋闷感才稍稍缓解。
　　她无意间瞥到身旁男生桌角的练习册，封面上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两个字 —— 林熠。
　　“那个……”陈筱犹豫了一下，轻轻开口。见对方没反应，她又提高了些音量：“林熠？”
　　她现在有好多疑问啊！
　　林熠缓缓侧过头，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语气冷淡：“你脑子犯病了？”
　　“喂！”陈筱瞬间瞪圆了眼睛，指尖在桌下攥成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现在不能跟他起冲突，“刚才老师为什么叫我？”
　　林熠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侧脸，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心里没点数？”
　　“我……”陈筱被噎得说不出话，震惊地看着他。
　　难道 “原来的陈筱” 很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林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像是要穿透她的伪装。
　　下一秒，他突然往前倾了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陈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着一点烟草的余韵。
　　“你干嘛！”陈筱被吓得往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熠的目光停在她慌乱的眼底，声音压得很低：“你还是陈筱吗？”
　　这句话像惊雷般炸在陈筱耳边，她心里一慌，几乎是立刻反驳：“当然是！”
　　说完，她猛地坐直身体，胡乱抓起桌上的笔，在空白的草稿纸上胡乱画着，假装认真写字，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林熠盯着她紧绷的后背看了几秒，眉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但他没再追问，转回头，重新拿起笔，笔尖落在作业本上，发出轻微的书写声。
　　……
　　下课铃声的尾音还悬在教室上空，陈筱坐在座位上顿了两秒，才缓缓抬起手撑住桌面。
　　指节轻轻按了按微凉的木面，膝盖慢慢伸直时，还带着几分未适应的滞涩。
　　“陈筱！”
　　清脆的声音裹着轻快的脚步声过来，冉娇娇飞快地来到了她身后，带起一阵细碎的风。
　　她没等陈筱完全站定，就熟稔地把胳膊搭在对方肩上，手掌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发什么呆呢？走啊！”
　　陈筱侧过头看她，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阳光从窗外斜进来，落在冉娇娇蓬松的发梢上，跳着细碎的光。
　　眼前的女孩眼尾微微上挑，鼻尖沾着点薄汗，连呼吸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劲儿。
　　陈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太久，冉娇娇疑惑地蹙了蹙眉头：“你老盯着我干嘛？眼神怪怪的。”
　　陈筱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身侧悄悄蜷了蜷。
　　这就是奶奶小时候的样子吗……
　　冉娇娇没再追问，目光飞快扫过陈筱旁边的空位，男生刚走没多久，椅子还微微向外斜着。
　　她立刻拉住陈筱的手腕，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不由分说地把人往教室外带：“走！”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冉娇娇很自然地挽住陈筱的胳膊，手臂轻轻晃着。
　　午后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风里飘着远处篮球场的哨声和零星的笑闹声。
　　冉娇娇忽然凑近陈筱耳边，声音压得很低，热气扫过耳廓：“跟你说哦，尽量少搭理你同桌。”
　　陈筱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眉峰轻轻挑了挑：“为什么？”
　　冉娇娇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睛往教学楼的方向瞟了瞟，像是在回忆：“你当初热烈追人家，结果被他大庭广众当场拒绝，你面子都丢光了。”
　　“我追过他？”陈筱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连忙压低，眼神里满是震惊，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
　　“不然呢？”冉娇娇用力点头，手指还在半空比划了一下，“后来你没追上，转头就去给高二的朱清扬送情书了，我当时还劝你来着。”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认真，“再说了，你同桌可是年级第一的‘大神’，每次考试都比第二名高一百多分，跟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筱抬手扶住额头，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他是‘好学生’？！
　　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乱飘，她还没理清头绪，手腕就被冉娇娇拉着转了个方向，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学校西侧的围墙边。
　　墙面有些斑驳，墙角长着几丛杂草，风一吹就轻轻晃。
　　陈筱往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看向冉娇娇：“我们…来这儿干嘛？”
　　冉娇娇眼睛亮了亮，伸手拍了拍围墙，语气里满是兴奋：“下节是老庞的课啊！他讲题又慢又催眠，不如翻墙出去买冰棒吃！”
　　她说着就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围墙底部的砖缝里，手也抓住了墙头的栏杆。
　　陈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以前的 “自己” 是这样的性格？
　　她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攥住冉娇娇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别…我有点不舒服，咱们还是回去吧。”
　　冉娇娇的另一只脚刚要抬，听到这话立刻收了回来，鞋底在地面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不舒服啊？那行，那咱们回教室睡觉去，老庞的课睡觉最安全。”
　　陈筱几乎是半拉半劝地把冉娇娇带回了教室。刚坐下，她就撑着额头，指尖不断揉按着太阳穴。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教室里已经有同学趴在桌上补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传来。
　　陈筱闭着眼，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一天的信息量……
　　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