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痕》昕愿x

5、表妹与借口

　　5.

　　又是一个普通的清晨，但天空中飘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阴云，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市局刑警队办公室里，夏昱宸平静地回应队员们的问好。

　　夏昱宸正用右手试着握笔——伤口愈合三周后，医生终于允许她进行简单的抓握训练。钢笔在指间显得陌生又沉重，原本流畅的签名现在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字迹。

　　"夏队！"小王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室。

　　"刚接到报警，城南实验中学发生斗殴事件，两个学生互殴受伤，现在在医院。"

　　夏昱宸皱眉："学生打架归派出所管。"

　　"问题是，"小王压低声音，"其中一个学生家长是祁氏集团的..."

　　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夏昱宸放下钢笔："伤情如何？"

　　"都是皮外伤，但校方坚持要报警处理。"小王递过资料。

　　"打人的叫祁小雨，17岁，是..."

　　"祁颖的表妹。"夏昱宸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办公室里几个同事齐刷刷抬头，眼神顿时变得八卦起来。

　　小王瞪大眼睛："夏队你怎么连人家表妹都..."

　　"上次案件资料里看过亲属关系。"夏昱宸迅速合上文件夹，"去医院做笔录。"

　　仁和医院的急诊室里，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背对着背，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消毒水味混杂着少年的汗臭味。夏昱宸站在急诊室门口，看着里面两个挂彩的高中生——一个染着粉发的女孩正冲对面男孩比中指，男孩额头贴着纱布，毫不示弱地回瞪。

　　"警察姐姐！"粉发女孩突然朝她挥手，"我是冤枉的！"

　　夏昱宸走近病床，翻开记事本："祁小雨？"

　　"叫我Rain就行！"女孩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虎牙，"那混蛋先说颖姐坏话的！"

　　对面的男孩立刻反驳："我说的是事实！祁氏集团就是靠压榨员工..."

　　"放屁！"祁小雨抄起枕头就要砸过去，被护士一把按住。

　　夏昱宸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转向男孩："你说祁氏集团压榨员工，有证据吗？"

　　男孩顿时语塞，支吾着说是在网上看的。祁小雨得意地扬起下巴，结果扯到嘴角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做完双方笔录已是傍晚。夏昱宸合上笔记本："都是轻微伤，建议调解处理。"

　　"不行！"祁小雨突然抓住她袖子，"姐姐你得等我家长来！"

　　夏昱宸挑眉："你父母？"

　　"我爸妈在国外，来的是……"祁小雨眼珠转了转，"我表姐。"

　　夏昱宸的手腕微微一颤，钢笔差点掉在地上。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调解不需要家长到场。"

　　"那、那我要投诉！"祁小雨突然提高音量，"这个警察态度恶劣！"

　　走廊上的护士纷纷侧目。夏昱宸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分钟。"

　　夏昱宸安顿好女孩，靠在医院走廊的窗边，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伤疤。远处电梯"叮"的一声，她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却不是记忆中的频率——来得太快，几乎像是小跑。拐角处，祁颖穿着一身象牙白套装出现，发丝微乱，胸口起伏明显，像是匆忙赶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夏队长。"祁颖先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听说我表妹..."

　　"轻微伤，建议调解。"夏昱宸公事公办地递过文件，"对方也同意。"

　　祁颖接过文件，指尖不小心擦过夏昱宸的手背。两人同时缩手，纸张散落一地。

　　"抱歉。"她们同时蹲下，又差点撞到额头。

　　夏昱宸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雪松混合着淡淡的橙花，比上次见面时淡了许多，像是喷了很久已经进入后调。她迅速捡起文件站起身，耳尖微微发烫。

　　"其实..."祁颖整理着文件，眼神飘向夏昱宸的右手，"不用特意通知我，这种小事..."

　　"我没通知您。"夏昱宸困惑地看向急诊室，透过玻璃窗看到祁小雨正冲她做双手合十的乞求动作，"是您表妹..."

　　祁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什么，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她清了清嗓子："小雨从小调皮，给您添麻烦了。"

　　"职责所在。"夏昱宸下意识说出这句口头禅，随即想起上次分别时也是这句话。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急诊室的广播突然响起："请祁小雨家属到3号窗口取药。"

　　"我去吧。"两人又一次同时开口。

　　夏昱宸后退半步："您请。"

　　祁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走向药房。夏昱宸看着她的背影，注意到那套高定西装的肩线有一处不明显的褶皱——像是匆忙从会议上赶来的痕迹。

　　祁颖取上药后，祁小雨把她拉到一边，夏昱宸还在走廊原来的位置等着，只不过现在的她，正垂眸看着手机，手指飞快的敲打键盘，像是在处理事情。

　　"颖姐！"祁小雨一把拉住祁颖，"那个警察姐姐好帅啊！她是不是救过你的那个..."

　　"闭嘴。"祁颖拍开她的手，检查她嘴角的伤口，"为什么打架？"

　　"那混蛋说你冷血资本家！还说你上次慈善捐款是作秀！"祁小雨气鼓鼓的。

　　"我把他书包扔湖里了，他就推我..."

　　祁颖皱眉："所以你先动的手？"

　　"我这是捍卫家族荣誉！"祁小雨突然压低声音。

　　"颖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警察啊？你刚才脸都红了..."

　　"胡说什么！"祁颖手一抖，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疼得祁小雨嗷嗷叫。

　　透过急诊室的门窗，祁颖看到夏昱宸正在走廊上接电话。女警察站得笔直，右手偶尔无意识地转动左手腕表——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祁颖在医院时就发现了。

　　"我去办出院手续。"祁颖突然站起身，"你在这等着。"

　　祁颖办完出院手续，还顺便去拿了一下早就让秘书准备好的咖啡，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回去接祁小雨。

　　夏昱宸刚结束通话，转身就看见祁颖站在三步之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黑咖啡，不加糖。"祁颖递过一杯，"上次...在医院看你喝过。"

　　夏昱宸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相触时，她注意到祁颖的指甲剪得很短，没有任何装饰——不像她见过的那些名媛贵妇。

　　"谢谢。"她抿了一口，苦得皱眉，"案子已经结..."

　　"你的手，"祁颖突然问，"恢复得怎么样？"

　　夏昱宸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挺好的，能握枪了。"

　　"我看看。"

　　没等夏昱宸反应，祁颖已经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那道疤痕泛着淡粉色，像一条小小的山脉横贯掌心。

　　祁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伤疤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易碎品。

　　夏昱宸呼吸一滞。祁颖的手比她小一圈，皮肤细腻温暖，无名指上有个钢笔磨出的薄茧——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

　　"还疼吗？"祁颖眼底满是心疼，轻声问。

　　"偶尔。"夏昱宸诚实回答，"天气变化时会痒。"

　　祁颖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德国产的疤痕修复膏，我..."

　　"颖姐！车钥匙给我！"祁小雨不知何时蹦到了两人身边，眼睛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滴溜溜地转。

　　"哦～打扰了～你们二位继续！"

　　祁颖触电般松开手，耳根通红。夏昱宸战术性后退两步，猛灌一口咖啡，结果被烫得直皱眉。

　　"我送你们回去。"她哑着嗓子说。

　　"不用！"祁颖声音陡然提高，"司机就在……小雨！"

　　女孩已经蹦跶着跑远了，边跑边喊："我自己打车回学校！你们慢慢聊～"

　　尴尬的沉默再次降临。最终是夏昱宸先开口："我送您回公司吧，正好...顺路。"

　　祁颖望向她身后那辆老旧摩托车，嘴角抽了抽："你确定？"

　　五分钟后，祁颖僵硬地坐在摩托车后座，双手死死抓着后架。夏昱宸递给她一个备用头盔："抓紧我。"

　　"我宁愿抓后架。"祁颖小声嘟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夏昱宸的腰。

　　引擎轰鸣声中，夏昱宸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其实...我今天本来有董事会。"

　　风声太大，夏昱宸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她感觉到，祁颖的手慢慢从她的腰侧移到了身前，最终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夏昱宸一心专注看路，但祁颖微凉的指尖，那种触感，却让她头盔下的耳根悄悄发红。

　　摩托车驶入夜色，后视镜里，夏昱宸看到祁颖闭上了眼睛，长发在风中飞扬，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像祁颖这种公司董事长，哪体验过这种引擎轰鸣的摩托车，更何况，前面骑车的人……劲瘦的身材，可靠的安全感，还有夜风迎面吹来带来淡淡的独属于她的香味，都让祁颖感到心跳加速。

　　而前面那个耳根悄悄红了的刑警队长，她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比引擎还要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