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泠杏

4、好久不见

　　“我去你的，你天天净说瞎话是吧……”一天修炼下来，何长生扶剑撑着自己要倒的身子大骂王宁俞。

　　而一边的王宁俞正迎着风站在一旁和刚来的常恒谈笑风生，听到何长生骂他才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那个何兄，我们先去掌门那修练了，先走了。你也应该去仙君那里了，快出发吧，仙君的住所在山顶，比我们费力气的多。”

　　然后王宁俞就跟着常恒走了。

　　何长生一下子泄力向后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高高的隐匿在云雾中的山顶，无力地躺了下去。

　　“还是来了啊……”何长生扶着膝蹲着喘息，刚才他从下面爬到山顶，感觉半条命都没有了。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到处都是绿色的奇珍异草，点缀着几簇鲜艳的花。

　　他想起来柳焦说云清仙君是一个喜欢幽静的人，心中感慨：“这里还是太幽静了，一点人味都没有。”

　　但他转念一想，毕竟人都活几千年了，不喜欢热闹还是可以理解的。说不定这云清仙君年轻的时候热闹惯了。

　　他转着转着就注意到一颗老树的树根边的几朵发着诡异又梦幻蓝光的花，他俯下身仔细琢磨着这奇特的花朵。

　　“那是兰陵草，是种药材。”背后传来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何长生还没来得及转身，头就又痛起来了。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前几天，好像是。是梦里的，是吗？好熟悉。

　　萧秋云看见快要缩在一起的何长生顿感不妙，连忙冲上去扶住他。

　　何长生感到有人搭上了他的肩，强撑着回头看那人。

　　他看见那人穿着一袭白衣，眉间有着一丝化不开的忧郁，一双眼似是含着一汪春水。视线投在他身上，十分急切，长发被梳顺披在背上，额头上稍显凌乱的发丝更增添了一丝别有的风情。

　　萧秋云感受到了视线，也转头与他对视。视线相处的那一秒，两人的世界仿佛停止了。

　　何长生脑中又浮现出一张像是萧秋云的脸，但他确定十八年之间绝对没有这样的记忆。

　　“他……到底……是谁呢……”视线慢慢虚焦，眼前的脸庞慢慢模糊不清，何长生又沉沉晕过去，倒在了萧秋云的怀里。

　　萧秋云静止着，一动不动地抱着怀里的何长生，又呆楞地低头描摹他的容貌。

　　选拔的时候他就觉得何长生的身形很熟悉，现在看见了他的容貌才确定，那个何长生好像就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何长生，但又不太像。

　　记得之前师傅跟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过，万物都有轮回，重生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当时何长生和他都不相信，如果真有重生轮回，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发生吧。

　　但现在这个新“何长生”到是让他有点相信这句话了。

　　五官与记忆里相差无几，都是硬朗但不失温柔的。脸的轮廓倒是比起脑海中最深的记忆里要圆润一些。但仔细回忆一下，面庞倒是跟原来那人少年时差不多。

　　好久未见，萧秋云看怀中的人看得有点入迷，他感觉自己像是梦里一样。但他最终还是把人抱进了木屋的榻上休息。

　　何长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好像生在一片桃花林，粉嫩的花瓣被风吹落在地上。好像是很久之前的回忆一般，画面似乎都是斑驳的，并不清晰。

　　他感到自己像是躺在哪里，不能动，不能出声，只有意识在工作。

　　花瓣在空中飞舞，在土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何长生的视线被遮挡了，但在间隙中还是可以看见前方的木屋与门前站着的两人。

　　“小何，怎么还站在这里？”肩膀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吓得人一激灵。

　　嘴巴张不开，也发不了声，更不能回答问题，何长生有些焦急。

　　梦里的自己转头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蔼的老妇人的脸。

　　他听见自己说，师娘好！他正准备过去。
　　师娘笑着，一丝不苟盘起来的头发被吹落了几根发丝，自己往前走去。

　　他低着头跟着向前，何长生自己觉得自己肯定在微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他的步伐加快了，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桃花纷纷打在他的脸上，空气中似乎都是香甜的气息，眼前被遮挡。

　　他跑啊跑啊，终于，眼前没有了遮挡，周围没有了桃花树。豁然开朗，他却迟疑地停了下来，痴痴的望着脚下的泥土地。

　　“长生！你回来了！”有人跑过来拥住了他，用极为活泼的语气欢迎他。

　　那人从他怀中出来，何长生定定一看，那脸分明是萧秋云！看起来是十几岁的样子，脸庞的嫩肉还没太消下去。

　　“是的，我回来了。”他温柔的说。

　　“长生，山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啊？好玩吗？是平时书里说的那样吗？”梦里的萧秋云十分天真地提了一连串的问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现在的他。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吗？为什么我感到那么的熟悉？我和他有过什么交集吗？
　　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何长生想着，眼前逐渐清明起来，画面开始模糊。

　　他好像回答了一大串的话，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长生，好久不见了！”远方又传来了一句话，是萧秋云说的。

　　“啊！”何长生出了一身冷汗，像是才从噩梦中醒来一般从榻上弹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怎么了？”榻边的萧秋云急忙站起来扶他，却被何长生一把握住了手臂。

　　何长生愣怔地看着萧秋云的眼，瞳孔缩着，头脑好像停止了运动，糊成了一团。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朝萧秋云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啊？”萧秋云的双手悬在空中，像是没听懂何长生说话一般，又像是不可置信。

　　“好久不见……”何长生轻轻地呢喃了几句，然后吃痛地摁住了头，“我不知道，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好像看见了你，你跟我说‘好久不见’。”

　　“你具体梦见了什么？”萧秋云帮他把被子盖好，恢复冷静，背对着何长生坐在了一旁，又把手悬在何长生的额头上，发动术法为他缓解头痛。

　　何长生给他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但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内容记得很清晰，像是是真的经历过一样。

　　萧秋云听完后定在了原地低头沉默不语，时不时还偷瞄几眼床上的何长生。

　　何长生余光一直注意着他，才想起来这人是云清仙君，是自己的师傅，于是又兴致勃勃地坐起来耍宝。

　　“师傅，你知道什么吗？”他凑近萧秋云，像是撒娇一样问，“为什么我会梦见你啊？”

　　“……”萧秋云抿着嘴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到他这个样子，何长生无趣地缩了回去。

　　“你想知道？”萧秋云突然叫住了他。

　　何长生双眼发光地点点头，又凑了上去：“肯定想啊。我给你说，我从进到这里开始，我的头就开始痛了，我一点都想不通！”

　　“我听说仙君很厉害，你肯定知道为什么！”何长生又开始拍马屁。

　　萧秋云戏谑地看着他，嘴角上扬，眼里溢满了笑意。何长生看着他失了神，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好看。

　　“对不起，你让我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情。”萧秋云捂着嘴道歉，但听的出来他是在憋笑。

　　“咳咳！”萧秋云咳了几声，又回归了刚才的正经的模样，开始认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