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泠杏

3、仙君

　　“云清仙君！”徐航惊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带着几位长老和执事也规规矩矩地跪下来行礼。

　　萧秋云已经近两百年没有出现在几人面前了，现在突然造访，几人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听闻来人是萧秋云，一群新加入的修士也纷纷跪了下来，低头不敢直视。

　　“云清仙君真这么好看啊！”

　　几位胆大的新人偷偷抬头瞟了瞟殿前的萧秋云。他方才重新换了件白色修真服。想着时间还早，就自己从山顶走了下来，但任然是一副仙人入尘的感觉。

　　“话本子还真没乱说。”

　　萧秋云沉默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后人，发愁地摁了摁额头，才发话：“都起来吧。”

　　徐航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袖，但后背一凉，感到了面前的一道令人生寒的视线。

　　他头冒虚汗，硬撑着抬头与萧秋云对视。

　　萧秋云没有说话，转头示意他解释一下趴在地上的何长生。

　　徐航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地解释了一遍。萧秋云轻蔑地挑挑眉，黑着脸看他。

　　徐航感觉自己要遭殃了。

　　想法刚蹦出来，萧秋云就开始数落他了：“我说过你们可以像这样选弟子，但也没让你们把人弄晕啊！”

　　“可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人是不会晕的。况且常恒根本没打到他身上。

　　话还没有说出来，萧秋云的眼刀就已经劈到他身上，只好讪讪地收回到嘴边的话。

　　萧秋云不想再多理会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何长生

　　头发已经乱了，衣衫也沾上了泥土。但忽略不了的是何长生好看的身形——健硕的肩背，粗壮的腰身。

　　“到是有些像他。”萧秋云自嘲地笑着。

　　他转头问：“他叫什么？”

　　徐航懵了一阵，缓过神之后激动地回话：“何长生，他说自己叫何长生！”

　　长生……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记忆席卷而来，萧秋云心脏抽搐似的痛起来。

　　雨天、山崖、浸满血的衣衫、那人痛苦却释然的神情、自己滑落的泪水……

　　“竟然不是外形像吗……”萧秋云心脏慌张地乱蹦着。

　　他痴痴的望着地上的人，竟与记忆的身影重合。

　　“这个人我收了，把他送到百草园吧。”萧秋云的心呼唤着他，让他把地上的人收为弟子。

　　当然从他自己理性的思考来讲，可以和常恒对局这么久，还是黑色灵根，不管怎么都有收为徒弟的价值。

　　“啊……？”徐航又震惊了，云清仙君几百年不出门，一出门就收个徒弟？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立马转头命令其他人：“没听到吗？快把人送到百草园去！”

　　两个打杂的修士马上马上就去把何长生从地上拽起来，把人抬到百草园去。

　　萧秋云看着三人离开，长舒一口气，朝旁边的几人吩咐道：“你们继续吧，我先回去了。”

　　然后他脚一用力，少数的灰尘从地上扬了起来，轻盈地飞到天上消失不见。

　　地上的人都痴痴地望着他远去。徐航立马主持秩序，选拔又继续开始。

　　“长生，跟我比试一下……”

　　“长生，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谁……是谁……”

　　何长生迷迷糊糊地闭紧眼，像被困在了梦里。眼前好像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长衫，看不清容颜。他的声音很空灵，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似的。

　　“长生！长生你别！”

　　“长生……长生！！”

　　那人听起来很悲伤，哭着喊他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的名字……？”他已经没法思考了。

　　头又痛起来，好像又有人在喊他。

　　“公子，公子？”是耳边的声音，不是在梦里。

　　意识渐渐被抽离，回到了现实。何长生猛的睁眼，望着眼前陌生的床帘，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慌张地扯出衣袖抹抹额头，他才发现自己的全身已经湿透了。

　　像是经历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

　　“呃……公子……？”一道女声从旁边传到耳里，何长生迟疑地转头看她。

　　柳焦手里拿着托盘，里面摆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水，看起来深不可测，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是刚热好没多久。她满脸鄙夷地瞧着床上的怪人。

　　“听说他还被云清仙君收为弟子了，真有这么厉害吗？”柳焦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把药碗放到床头桌旁。

　　“公子自从来百草园以来就一直昏迷不醒，还是先喝点药吧。”她好心地把碗递到何长生手里。

　　何长生谨慎地接过碗，防备地在药和柳焦之间来回看。柳焦开始不耐烦起来，但还是沉住气解释：

　　“你大不必怕有毒，是仙君下令把你送来我百草园的，要是有问题我还不活了？

　　顺带一提，我叫柳焦，是玄天宗的执事之一，是药修，统领百草园。”

　　何长生盯着她的眼，像是要看穿她到底有没有说真话。毕竟陌生人的东西最好还是吃不得。

　　柳焦丝毫不惧，死死地回看他，甚至更有气势一点。

　　何长生觉得面前的人没有恶意，仰头一口把药水倒进了嘴里。但一下肚就被苦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我去你的，怎么这么苦？”他强撑着把碗塞柳焦手里。

　　“爱喝不喝，我柳焦，天才医修，我的药千金难求，你喝到就偷着乐吧！”柳焦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把碗收走后就带了块蜜饯来塞到何长生嘴里。

　　何长生差点儿被噎住，使劲嚼了几下才吐槽：“你们这里全都是天才，刚才什么天才剑修，现在又来个天才医修。”

　　柳焦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一样跟何长生打谜语：“哟，搞的好像下一个天才不是你一样。”

　　何长生一脸懵地瞧着她，目光呆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你不知道？”柳焦满脸不可置信，“你被我们云清仙君收为徒弟了！”

　　“云清仙君？谁啊？”何长生真诚地发问。

　　柳焦听到这话差点就背过去了，但身为医修，她很快就掐着自己的人中，清醒过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萧秋云的传奇故事。

　　她大概说了一个半时辰，因为柳焦总是喜欢扯东扯西，加点不相关的事情。

　　何长生快要睡着的时候，柳焦终于说完了，他大概的总结了一下。

　　所谓的云清仙君叫做萧秋云，几千年前开始和隐居的高人修真。后来联合很多人建立了玄天宗。当时世道很乱，魔族在它们首领的带领下多次进犯人间。

　　玄天宗众人为了为名除害，欣然组织魔族首领，但牺牲了很多人。后来玄天宗两位掌门与魔族首领决战，只有萧秋云活了下来。几乎同一时间，萧秋云的天劫来临，他飞升了。

　　他就从此隐居在那山顶。

　　“不过你就别多想了，在这多留几天休息！”柳焦端起药盘留下话就出门去。

　　萧秋云回到了山顶，路过那间很久没打开过的屋子，鬼迷心窍地推开了房门。

　　他摆摆手扇开了扑面而来的灰尘，颤抖着在架子上翻看。

　　被杂物堆满的架子后方隐蔽地藏着一个小木盒。他熟练地打开了它——里面只有一个玉佩，看上去和萧秋云经常挂在腰间的那个是一对。

　　上面粗糙地刻着几个字，依稀可以辨认。他把自己腰间的那块扯下来，双手摩挲着玉石上的字。

　　一块刻着萧秋云，一块刻着何长生。

　　他又想起来，那人，何长生在死前把刻着自己名字，沾着他的血的玉佩，递给自己的场景。

　　因为玄天宗规定内门修士在被选上后立马就要开始修炼，所以何长生并没有想到柳焦竟真留他留了十几天。

　　等到何长生穿着玄天宗剑修的服装，梳着玄天宗规定的练功发型，拿着统一的剑回到队伍时，和他同一时间加入的人几乎都已经到筑基期中期了。

　　但他一到训练的地方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焦点人物了。只要他一经过，几乎八成人的视线都黏在他身上，有时能听到些许议论声。

　　“他就是仙君收的徒弟？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

　　“仙君识人多准啊，万一人家真的又什么过人之处呢！”

　　“他长得就像武功高强，统领修真界的感觉。”

　　何长生皱皱眉，一点都不理解这些话的意义。

　　虽然听说那个云清仙君已经几百年没有面世了，但收个徒弟没必要那么震惊吧。人就是闲的慌不行吗？

　　他长得的确有一丝丝姿色，小时候村里都夸他帅，但哪里像那人说的那么威严凶猛。他又不是夜叉，而且他才活十八年，根本就是少年郎一个，还统领修真界，那几千年前创立玄天宗的人算什么。

　　他直接略过这群人，去找早早就到前排等着的王宁俞。

　　“你身体怎么样？那天我都没看见你怎么样就被抬走了。”王宁俞惊喜地看着他，关切地询问。

　　“早就好了，但那大夫不放心，让我等了几天。你呢，怎么样？”何长生如实回答，然后又关心上了王宁俞的近况。

　　“这几天就是训练，学些修真的基础学问还有基础剑道。”王宁俞一脸轻松地回答，还扶着插在地上的剑细细思索着，好像还在回味前几天的内容。

　　“但掌门的私练才难，累死了。”王宁俞好像想起了什么痛苦经历，扶了扶额，“但还是很有用的，我现在可是唯一的筑基期后期。”他又找补着。

　　“你可要小心啊！那可是仙君。”王宁俞带着戏谑的笑容说。

　　何长生笑着把他推到一边去，只当他是在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