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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走起来 ...

  •   晨雾还没散尽,出发的站台上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列车慢慢滑入站台时,空气里有一种旧式的气味柴油铁轨,还有报纸墨水和廉价早餐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这里还有很多老旧的绿皮车,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挺有感觉的。

      谢瑚背着灰蓝色的登山包,拎着保温壶,穿着那件浅米色防风外套。

      她抬头望着那节绿皮车厢,笑着说:“好久没有坐绿皮车了,还有点怀念。”

      “是啊。”徐睢在她身侧,语气平淡,“虽然绿皮车很慢,但是相对来讲还算是稳的。”

      车门一开,一股带着油烟的热气迎面扑来。

      车厢里的座椅是老式的硬座,浅蓝的皮革上布满细小裂纹,头顶的风扇在缓慢转动。

      有乘务员推着铁制售卖车经过,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就放在上面,还有各种碰撞的声音在车厢里叮当作响。

      谢瑚找到了靠窗的位置,把包放在头顶行李架上,徐睢坐在她对面,低头整理相机。

      列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咣当、咣当起来,像是某种有节奏的心跳。

      对面的大叔掏出橘子,边剥边笑:“姑娘,小伙子,吃一个?”

      谢瑚愣了下,笑着道谢,橘子皮带着水气,清香一瞬间就弥漫开。

      大叔说自己是萍乡本地人,年轻时候在武功山脚下干过活。

      “那时候路还没修好,我们都是背东西上山的。现在你们年轻人好啊,装备齐,拍视频,玩得精。”
      他说着,又把橘子一个一个分给他们。

      谢瑚接过,剥开后吃下一个又一口,汁水甜得像童年的味道,她忽然笑出声:“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橘子了。”

      大叔也笑,露出几颗缺了的牙:“这路上能吃点甜的,就是福气。”

      列车继续往前开。窗外的城市慢慢退成平原,阳光穿过玻璃打在两人脸上。

      谢瑚把头靠在窗上,轻声说:“这车让我想起小时候去景德镇。那时候妈妈带我去陶博会,一路都在摇。”

      徐睢问:“那你那时候多大?”

      “十岁吧。那时候我觉得火车像在做梦。睡一觉就能换一个世界。”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徐睢正好在看她,他忽然想到,自己大概也在那个时候,坐过这条线。

      只是不同的车厢,不同的方向。

      如果命运宽容一点,他们或许真的在某一节车厢擦肩过。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轻轻嗯呢了一声。

      对面的大叔笑眯眯看着他们:“你俩是去徒步啊?看衣服有点像。”

      谢瑚笑:“对啊,去武功山。”
      “情侣?”

      她正要否认,徐睢却平静地接话:“还没来得及。”

      谢瑚愣了一下。

      大叔哈哈笑起来:“那就趁这次路上好好培养感情!”

      谢瑚的脸微微红了,低头剥着橘子皮,她的手指有点慌乱,橘皮剥得参差不齐。

      徐睢没再说话,只是抬眼看窗外。

      阳光照在他侧脸上,眉骨和鼻梁的线条被光切得干净。

      那一刻,她突然有点分不清心跳的节奏,是来自火车的震动,还是自己的。

      绿皮车的速度像时间被拉长的胶卷,车厢里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尘土和青草气。

      一个小孩在过道里跑,手里举着汽水瓶,被乘务员追着喊:“小朋友别跑,车晃呢!”

      前排的年轻人打开泡面,滚烫的水气冒出来,一车厢都是红烧牛肉味。

      有人在听收音机,放着老歌,还是邓丽君的《甜蜜蜜》,可能期待着日子跟歌名一样甜蜜蜜。

      谢瑚靠在椅背上,笑着感叹:“这车太有生活感了。”

      徐睢:“你还挺适应。”

      “怎么不适应?我以前坐过更挤的。”

      她看着窗外飞逝的稻田,语气忽然变柔,“小时候我妈总让我坐靠窗的位置。她说,能看到风景,就不会晕车。”

      “你还晕车?”
      “以前会。”

      “那现在呢?”
      她笑着偏头看他,“有你聊天,就不晕了。”

      徐睢愣了愣,低声笑:“那以后多带你坐几次。”

      过道上的小贩推着餐车过来:“泡面、茶叶蛋、花生瓜子玉米!”

      谢瑚掏了两块钱买了茶叶蛋。

      徐睢接过,为她剥壳。
      “我自己来…… ”
      “烫。”

      他头也不抬,指尖灵活地剥着,动作细致得像在修相机镜头。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幕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你是不是走过很多地方?”她问。
      “算吧。”
      “那你最喜欢哪儿?”
      “山。”
      “为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儿:“山不动,但风总在。”

      谢瑚轻轻一笑:“你每句话都像拍视频文案,你是不是习惯了?”

      徐睢看着她,神色柔了几分:“也许你适合出现在画面里。”

      她没接话,只是低头喝水。
      火车摇晃,瓶口的水波轻轻荡动。

      傍晚的光线从窗外流进来,火车驶入丘陵地带,天边的云像被夕阳染成橘红,徐睢拿起相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

      “你也拍吗?”他问。
      “我?我只会拍糊的。”

      “那我教你。”
      他把相机递给她,手在她背后,声音低低的:“先取景,别急着按。看线条,看光。”

      她看着取景器里连绵的山色,指尖微微颤。
      “这样?”
      “嗯,这样很好。”

      火车在转弯,风吹进来,她的头发被吹乱,扫到他手背。

      他没有动,只静静看着她。
      那一刻,他几乎可以听见时间缓慢的流动。

      “你拍的挺好。”徐睢轻声。
      “真的吗?我第一次拍就这么厉害?” 谢瑚的声音轻声响起来。

      “嗯。”他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就够了。”
      谢瑚没听懂,只抿嘴笑笑。

      火车广播响起:“下一站,萍乡。”
      列车慢慢减速。窗外的天色已经全暗,远处的灯一点点亮起。

      她收起相机,靠在窗边轻声说:“这趟车真像一场梦。”
      他回:“那就别醒太早。”

      她看着他,没再说话。

      车厢的灯忽然闪了两下,像旧电影里卡顿的光。谢瑚想,也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在最普通的旅途里,让人突然心动。

      火车驶入萍乡站时,天已经完全亮起来,太阳出来驱散了柔软的晨雾,远处的山像墨迹一样晕开。

      谢瑚拖着包下车,第一步踩在地上的时候,脚下有种久违的实感。

      徐睢在前面提着背包,一身黑灰的户外衣,整个人和早晨的风一样干净。

      站外的广场上,老旧的出租车排成一列。空气里有油烟、早餐摊的葱花香,还有远处铁轨的余响。

      谢瑚转身看他:“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
      他点头:“听你的。”

      他们顺着车站边的小巷走进去。街边是低矮的砖房,招牌褪色,门口挂着蒸气腾腾的布帘。

      谢瑚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香味,藠头炒蛋、米粉、油渣汤。

      “你想吃什么?”她问。
      “都行。”
      “那我帮你点。”

      她熟练地点了两碗米粉,一盘藠头炒蛋,等的时候,她摘下帽子,额头上有细细的汗。

      “这家店挺有味道。”
      “你选的地方都不错。”

      “我可没研究。”她笑,“就是闻着香。”

      店里的人不多一对年轻情侣正在对面桌拍照。女孩把手机举得高高的,男孩帮她调角度。

      谢瑚看了一眼,笑着说:“现在谁出去都得拍个照留念。”
      “你以前也这样?”
      “以前我只拍陶瓷。”
      “为什么?”
      “因为陶不会走。”

      徐睢低声道:“所以你开始拍风景了吗?”
      “算是。怕自己忘。”

      他抬头看她。
      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脸上。那一瞬,他忽然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替他说。

      米粉端上桌,汤面冒着热气,谢瑚咬了一口,辣得眼角发烫。
      “呼…… 这辣椒真有劲。”
      “要水吗?”

      “不用。”她又喝一口汤,脸微红。
      他拿起杯子递过去:“喝点。”

      她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指节,短短一瞬,却像有电流穿过。

      他假装低头喝汤,她装作没注意。

      饭后他们沿着街边走,萍乡的老城区不大,街道弯弯绕绕,风里混着铁皮屋的味道。

      路口的茶叶摊上,一个老奶奶在秤茶叶,声音沙哑却温和:“来尝尝,新茶。”

      谢瑚接过纸杯,热气氤氲。
      “这味道好像小时候的家。”她轻声说。

      “小时候的家?”
      “对。小时候我家门口也有茶摊。每次放学回去都能闻到这种味道。”

      “那现在呢?”
      “现在只有陶的味道。”

      他笑:“挺好,茶和陶都能留下痕迹。”
      “你又开始说文艺话。”
      “习惯。”

      他们继续往前走。街边有修鞋的摊子,老式理发店里传出收音机的噪声,一个小孩蹲在路边画画,手上全是粉笔灰。谢瑚弯腰看了一眼,那孩子画的是山,还有一个背着包的人。

      “你看,他画的也在走。”
      徐睢想了想才继续道,“也许他画的是我们。”
      “你想太多。”她笑着抬头,却不敢看他的眼。

      两人走到拐角处,风变大。谢瑚的头发被吹乱,他伸手替她压住帽檐。

      “谢谢。”
      “不客气。”

      手掌一瞬间停在她的头顶,动作轻得像怕惊到她。

      街边传来卖菜的吆喝声,远处有人在叫出租,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他们没有谈心,却已经把心事说尽。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谢瑚提议。

      他们进了一家小茶馆,老板是个中年人,桌上摆着几只青瓷杯。

      谢瑚一看就笑:“景德镇的釉色。”
      老板惊讶:“你也懂?”

      “我做陶器的。”
      “那是半个同行啊。”

      老板笑着给他们续水。

      徐睢看着她和老板聊釉色、胎温、泥性,神情温柔,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那是她在陶土世界里最自在的样子。

      等老板离开后,他才开口:“你聊陶的时候最像自己。”
      “那平时不像?”

      “平时你太克制。”
      “我?”她笑,“我可不是。”

      “是。”他看着她,眼神认真,“你不想让别人看见你情绪太多。”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那你呢?”

      “我?”
      “你拍视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藏情绪?”

      “可能吧。”他轻声道,“镜头总是冷的,但人是热的。”

      她低头,指尖轻轻摩挲杯沿。

      “所以你拍风景,也是在拍人吧。”
      “拍风景,是因为不敢拍人。”

      这句话让空气安静了几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掀起几页菜单。

      谢瑚看着他:“那你现在敢了吗?”

      徐睢看着她,缓缓点头。

      傍晚,他们终于到了客栈,客栈在山脚下,是旧屋改的,木质楼梯被踩得有些松。

      老板娘热情地笑:“你们是去徒步的情侣吧?要不要订两份早餐?”

      谢瑚想解释,徐睢却先一步:“要。”

      她瞪他一眼,他假装没看见,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窗,能看到远处山影,夜色渐渐暗下,天边只剩一抹淡金。

      她站在窗边拍了一张照片。

      “拍什么?”他问。
      “路。”

      “明天要走的那条路?”
      “对。”

      “那第一张拍立得要签谁的名字?”
      她笑着回头:“你呢?”
      “那第二张就该是你的。”

      谢瑚没有再笑。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她的发梢,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步。

      他轻声说:“明天出发,早点睡。”
      “你也是。”

      “晚安。”
      “晚安。”

      她关灯前看了一眼相机屏幕,照片里,窗外的山被晚霞染成橙色,而玻璃上映出的,却是他们并肩的影子。

      她想,那也许就是她想留住的第一条路。

      睡梦里,谢瑚梦里,她又听见了那节绿皮车咣当咣当的节奏,火车的回声仿佛还在远处的铁轨上延续。

      还有一个声音,在风里对她说,风景不会跑,但人要走。

      事故之后,谢瑚的世界安静了很多,她忘记了一些人,一些地方,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喜欢的东西。

      医生说,那叫选择性遗忘,她记得陶,却不记得谁曾陪她烧过一炉,后来,她开了一个小店,白天做陶,晚上上网,那时她在某个摄影论坛上发帖,照片是陶瓷店的角落,有阳光,釉色还有灰尘,都很好看。

      连着配文是,时间流得太快,我只想做点能留下痕迹的事。半个小时后,有人留言,那我们的事情要用光影记住,他的昵称叫做行走的山风。

      谢瑚随手回了句“摄影师?”
      他答:“算半个。”

      她笑着问:“半个是什么意思?”
      那人回:“拍风景,也拍人。只是风景不会拒绝。”

      从那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论坛上聊天,他说自己喜欢徒步、拍摄,常一个人去山里,她说自己喜欢做陶,和泥在一起的时候心是静的。他们聊釉色、聊光线、聊云海,也聊孤独。

      有一次,她拍了店里的小猫睡在转盘上。
      他说:“那角度好,光从左边打过来,像梦。”
      她回:“你是不是什么都能拍成风景?”
      他:“也许我在找风景里的人。”

      那时谢瑚只当他幽默,没想到,他找的人,其实是她,她总觉得他看起来温柔又安静,那种温柔是带距离的。

      有一次,谢瑚打趣他,就说你是不是机器人?
      而对方只说比机器人多一点情绪而已。
      谢瑚问他是什么情绪?

      “想念。”
      她愣了几秒,发了个“哈”的表情。

      那天之后,他们的聊天频率越来越密。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晚上那条“你今天忙完了吗”的消息,而徐睢,也开始为一句刚出窑,好像有点裂纹想上半天的回复。

      有时候,她会发陶坯照片给他看,问他“像什么?”
      他说“像一段还没说完的话。”

      她笑:“你这人,讲话总是留一半。”
      他回:“因为有的事,想让你猜。”

      她没再追问,但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在山上走,雾很浓,有人在前面等她,影子很熟。就这样谢瑚也没想到,就在家附近看到了来徒步的徐睢,他站在店里的那一刻,谢瑚其实就有预感了。

      那时候,徐睢站在街口,看着她店门口的蓝色灯牌,门上挂着风铃,风一吹,声音清脆,她从身后走出来时,穿着浅灰的围裙,头发扎在脑后。
      那一瞬间,时间在徐睢心里有点乱。

      谢瑚没有一点认出他的神情,但心里猜到了是他。

      徐睢帮她搬陶泥、准备材料,谢瑚一边介绍:“你要先揉泥,这样空气会出来,不然烧的时候会爆。”

      “像人一样?”
      “嗯?”

      “压一压,松一点,就不容易裂。”
      她笑:“你比我会说。”

      他没说,那些话他以前也对她说过,两人之间的对话轻松又暧昧,但每当她转身忙别的,他就静静看着她,那种看法,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朋友,
      是一个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名字,终于能重新念出来。

      谢瑚会问:“你为什么喜欢拍风景?”
      他:“因为风景不会说谎。”
      “那人呢?”
      “人会忘。”

      谢瑚沉默了一下,说:“那就让照片记得。”
      徐睢点头:“你也在照片里。”

      她抬眼看他:“我?”
      “你在那天的光里。”

      谢瑚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那句话在她心里轻轻回荡,那天她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未上釉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角。

      她有点懊恼:“这批要重做了。”
      徐睢蹲下来,捡起那只杯子,笑着说:“这角度刚好。”

      “哪里好?”
      “像我。”
      “你?”

      “有缺口,但舍不得扔。”
      她笑出声:“你真会安慰人。”

      有一次他拍谢瑚做陶的视频,她看回放后说:“我怎么这么严肃啊?”
      “专注。”

      “那你拍自己会不会更好看?”
      他淡淡:“我拍的不是自己。”

      “那你拍的是什么?”
      “你手上的光。”

      有天深夜,谢瑚发语音给朋友抱怨工作,却不小心点错人,语音里有句:“有个客人总爱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

      几分钟后,徐睢发来一个笑哭的表情,她立刻意识到什么,脸红得厉害,消息撤回也撤回不了了。

      【谢瑚】:……当我没说。
      【徐睢】:我会假装没听见。
      【谢瑚】:谢谢。
      【徐睢】:不过我确实有点克制。

      她没回,只发了个月亮表情,然后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有天夜里,他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她店门口的风铃,月光下晃动。

      谢瑚问:“你还没睡?”
      他:“在剪视频。”

      “什么主题?”
      “叫《重识》。”

      “什么意思?”
      “重头认识一个人。”

      “你拍到什么了吗?”
      “拍到她笑的样子。”

      她盯着那条消息,半晌没动。
      最后只回了一句,“那希望这次,她记住。”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停在屏幕上许久,然后轻轻地打下一行,“我会帮她记。”

      ……

      而现在,夜色在萍乡的街上铺开,灯光一盏一盏亮起,风里混着油炸臭豆腐的香味,街角有人拉着二胡,曲调老旧又温柔。

      谢瑚提着相机,跟在徐睢身后,他们刚吃完饭,正往客栈方向走。

      “你这视频,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拍?”她问。
      “明天。”
      “明天不是要登山?”

      “拍上山前的准备,算开场。”
      “那你要我帮你拍吗?”

      “要。”
      “我不会用摄像机。”
      “我会教你。”

      徐睢语气平平,却让她有点慌。

      “我又不是主角。”
      “那就暂时借我拍一段。”

      “借?”
      “等视频发完,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删。”

      “我没说不好。”
      “那就答应了。”

      徐睢笑了一下,目光掠过她脸,那种平静的笑,有一点慎重的温柔,两人拐进夜市,摊位的灯泡发出暖光,空气里全是油香和吆喝,谢瑚被一堆烤豆腐吸引,掏钱的时候,徐睢递了张纸巾。

      “怕你弄脏相机。”
      “我还以为你怕我烫着。”

      “也怕。”
      “……”她低声笑了笑,“你挺多心的。”

      她咬了一口,辣椒酱太多,辣得直吸气。
      “辣?”
      “有点。”

      徐睢把自己的那份递给她,“这个少放辣。”
      “你不吃?”

      “我尝过了。”
      “哦。”

      她低头接过那串烤豆腐,耳朵发热,走到街尾时,有个卖15一张拍拍立得的小摊。

      摊主是个年轻女孩,笑着招呼:“拍一张纪念吗?马上显影!”

      谢瑚刚想摇头,徐睢却问:“能帮我们拍一张吗?”

      “我们?”她惊讶。
      “你说你不会摆动作,正好试试。”

      拍立得的闪光灯亮起时,她下意识地眨了下眼。
      显影的过程中,她伸手去拿,结果被他抢先。
      “我看看好不好。”
      “让我看啊。”

      他把照片藏在背后。
      “你笑得挺好。”
      “骗人。”
      “真的。”

      谢瑚伸手去抢,徐睢退后一步。

      “给我!”
      “不能。”

      “为什么?”
      “我要留着。”

      他笑着转身离开,谢瑚怔在原地,风吹乱了她的发。

      回到住的地方,她坐在床沿,心还没静下来,窗外有风吹动窗帘,带进一点夜里的凉,她拿出手机,点开他们的聊天框。

      【谢瑚】:你拍立得那张……真的要留着?
      几分钟后,他回:

      【徐睢】:明天上山时给你看。
      【谢瑚】:为什么上山才看?
      【徐睢】:那是明天的开场。

      谢瑚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嘴角不自觉弯起来。

      第二天早上,客栈的风铃声很清脆,他们一起吃早餐,谢瑚喝豆浆,他喝黑咖啡,她看着他倒糖,笑:“你居然喝甜的。”

      “山上风大,怕低血糖。”
      “那你挺专业。”

      “不是专业,是习惯。”
      “那明天我也要学。”
      “好。”

      徐睢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手指轻敲桌面。
      “谢瑚。”
      “嗯?”

      “明天上山,我想拍个开始和结尾。”
      “开始和结尾?”

      “如果那天光线好,我想说几句话。”
      “要我帮拍吗?”
      “好。”

      她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忽然微微一紧。一种模糊的直觉告诉她那几句话,大概不是对镜头说的。

      到时间出发了,两人走出住的地方,街道被阳光晒得发亮,远处的山影浅浅浮着,徐睢背上相机包,回头冲她笑。

      “走吧,去看明天的风景。”
      “你真像个导游。”
      “那你得付我费用。”

      “多少?”
      “一顿饭。”
      “太便宜了。”

      “那就加一句话。”
      “什么话?”
      “等下山再说。”

      他走在前面,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点散,谢瑚追上去,笑着问:“你是不是又想拍视频台词?”
      “也许。”
      “也许?”
      “也许是表白。”

      谢瑚怔住,徐睢没回头,步伐平稳。

      “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风大,记得穿厚点。”

      谢瑚站在原地,风从她身侧掠过,阳光照得她眼睛有点酸,她笑着骂了一句:“混蛋。”可那笑意里,全是藏不住的柔软。

      很多年后,谢瑚再想起来,只觉得徐睢总说要拍风景,可每次镜头里都有她,也许,他只是借风景,告诉她一些,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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