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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匪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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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黎小镇不大,甚至只有一间客栈。
      与其说是客栈少,倒不如说是来这里的人少,就算只有一间客栈,也足够来这里的旅人休整的了。

      “一间上房。”
      懒洋洋的小二闻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眯着眼睛缝,从里头掰了一把下来,又把摆在桌上的碎银子收了进来,核对了真假,叮当一声把钥匙扔在了桌上。

      “三楼左手,甲字号房。”

      “贵客,咱们迎春客栈童叟无欺,您给的钱还多些,是给您上酒呢还是给您来壶茶呀?”小二抬头,这才见到漱岩的面容,一时有点迷茫,这人来海边都不会晒黑的?这什么白里透光吹弹可破的……小白脸?好吧,目前看来有点蓬头垢面的。

      漱岩捏着下巴想了想:“来点时令的蔬菜吧。”
      “好嘞。”小二挠了挠头,又是怪人来的。

      漱岩拿着钥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进去之前,他去整个三楼转了转,在房门口挂了牌子的说明里面有客,整个三层只有他这间三甲和对面的三辛有人住,而辛字房是这里最末的一间。

      放着上好的三乙、三丁不住,偏偏寻了个辛字房,要说这年头出来的人都是千奇百怪的。

      不过漱岩也乐得清闲,如若旁边住了人才叫不安生呢。听小二的说,二楼的普通客房住了七八个一同出游的,恐怕要住到月底呢。

      有时候也会有人来这里避世吧?漱岩想。

      他点的爽口小菜也在一刻之后送到了房间,两个是简单炒制的时蔬,还有两个似乎是客栈自家的腌菜,一个瓜瓤几近透明的腌冬瓜,一个色泽深沉的腌咸菜,还送了一碗米饭,正冒着热气。

      漱岩各尝了一口,味道都相当不错。
      只不过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吃饭,而是洗个凉快的冷水澡。

      这岛上虽然气温不高,但跟着觉崖东跑西跑,出了一身汗,加上自己衣服上散不去的海腥味,可谓是邋遢至极。

      好在客栈给上房的客人备了一件粗布短衣作为换洗,漱岩把又硬又臭的衣衫囫囵洗了,晾在窗口。

      若没什么事,第二天一觉醒来,衣服就干透了,还能找到船,出海去佛岛。这让漱岩很是高兴,其实他是第一次离开仙岛,那里的生活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但他听别人讲过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也不至于全然生疏。

      只不过……漱岩躺在床上想了想,没说怎么和佛岛的和尚相处啊,尤其是这种年轻的和尚,他们喜欢什么?平日里都做什么?

      他们有喜欢的东西吗?漱岩忽然有点茫然,和尚…好像没有这些世俗的念头吧?
      “真麻烦啊……”他的脑子里疲惫得只能塞下几个字,不久就沉沉睡去,丝毫听不见楼下客栈外的阴沉低语。

      “就这家?”
      “就这家了,一共也就一家客栈。”
      “老大蹲过点了?”
      “蹲过了,说是有七八个男壮丁,够船上用一阵了。”
      “那行吧,别又是什么歪瓜裂枣,上次那几个男的,连他妈的两桶油都提不动!气得老子差点没把他们敲死!”
      “大哥,小声点,一会儿别把客栈小二引来。”
      “来就来呗,一起绑了!”
      “行了行了,再等一下,老大的命令到了我们就动手。”

      趁着夜色,一伙身着夜行服的匪徒蹲在近处的墙根,在圆月露出层云之时,隐约能见到一丝光亮在他们脸上出现。
      那是一种狡黠的神色,被冰冷的月光照出三分杀意。

      一只海东青如流星划过高空,传来一身尖锐的鸣叫,若是见过的,都知道那是东海水匪头子九屿的爱鸟。
      “上——”

      漱岩是被鸟鸣声惊醒的,这声鸟叫划破夜空,是一声极危险的警告。他迅速把衣服收了穿上,准备下楼看看外面出了什么异状。

      没想到刚走到二楼,迎面撞上四散奔逃的住客,就是那些住在二楼的,结伴来的,正大声尖叫着乱撞,后面是大声嚷嚷的水匪。

      领头的那个蒙面拿刀,一把将刀砍在楼梯把手上,一声巨响,楼梯的把手直接断成两截,所有奔逃的住客都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那把大砍刀。

      “跑啊,再跑啊,谁再跑一步,谁就变成两截!”领头的水匪阴狠地大笑,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什么比兵器更可怖的。

      漱岩还在三楼的楼梯上,缓缓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楼梯木板,有些年头了,在重压之下不合时宜地发出吱呀一声,成功引起了水匪头子的注目。

      “哟,这还有个想跑的,”他发出不屑的嗤笑,“还是个小白脸,给我绑了,送给咱九哥!”
      说完另外两个水匪发出了嘲弄的嬉笑,对他打量的目光自上而下,就像打量什么值钱的宝贝。

      “还以为是个姑娘,结果是个男的,”领头的水匪啧啧称奇,“便宜你了,哎,谁让九哥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什么九哥八哥的,还没等反应过来,漱岩就已经被绑了个结实丢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个酸臭的布团,让他直犯恶心。

      什么情况?这是被人绑架了?漱岩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处境不妙,这伙人来得不少,又有武器,只得先装蒜。

      “头,三楼看了,就两间房开着,一个是这小白脸,还有一间房里头没人。”

      “知道了,这里五个男的,加上这个小白脸,两个女的丢山上去,其他都带走,”领头的说道,又很嫌弃似的,“有点少啊,这客栈就没人住,说了这没正经能干活的,偏不信。”

      “好了好了,大哥,咱回去交代一下得了,天还没亮,赶紧走吧,咱可是跟那边约法三章的。”
      领头啪一把拍他脑门上:“用你叨叨!用你叨叨!”

      无辜挨打的小弟往后缩了一步,踩得地板吱嘎作响,他恼怒地又踹了一脚旁边发呆的水匪:“走人走人。”

      “丢海边洞里啊,别搞错了。”领头的小声嚷嚷道,这群不靠谱的水匪,还得是自己盯着点!

      一阵混乱之后,宁静的小客栈又重回寂静,小二早不知道跑哪儿逃命去了,水匪正大光明地从大门口抬着人出去,抄着一条他们自己踩出来的小道,往海边洞窟走去。

      今天晚上潮水涨得又凶又急,海上又起了夜雾,放眼望去,只能瞧见海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这个时候也不敢趁夜离开,只得来这海边的洞窟里将就一晚上,等明早再看情况。

      漱岩和五个大汉挤在一起,显得楚楚可怜,但水匪们只把他们当货物,没什么别的心思,只绑得死死的,塞在角落里。

      但或许是因为经验丰富,他们安排了两个人看守,两个人巡逻,还有两个人休息准备轮换,领头和他的亲属小弟则负责生火。

      “八个人啊……”漱岩叹了口气,这洞窟又长又窄,就只有一个出口,就算门口的都是水匪都是绣花枕头,从这八个人手里溜走也不是易事。

      或许等天亮出海的时候,自己能从水上走?漱岩沉下心来,不动声色地开始观察周遭的环境。
      *
      觉崖在海边的一处奇险礁石上回过神来。

      他习惯在深夜的时候坐禅,在几近日出的时候醒来,再回去沐浴做个早课。

      这是他的师父庆云大师教他的静心法,觉崖试了几次之后,觉得颇有成效,因此效仿师父,有空的时候总去海边坐禅。

      他的师父更喜欢在日落时分去,而觉崖更喜欢坐到天亮之时,在海边见到初升的第一缕阳光,随后去用早膳,接着去弟子堂里做早课。

      他睁眼,海边的雾气刚被日光划破,透着朦胧的光亮。
      潮湿的空气微凉,附着在肌肤之上,似还透着海风的咸味。

      不在佛岛,早课是做不成了,因此他每夜都来坐禅,看到日出,再回客栈,只是海边的天气诡谲,并非每日都能见到日出的,而今日似乎是个好日子。

      这里离客栈约只有一里,觉崖走得快,片刻就到了迎春客栈门口。让觉崖奇怪的是,客栈的门大开着,小二不见了踪迹,一楼用于待客的桌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劫了。
      天色尚早,连路过的行人都寥寥无几,更没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觉崖顿觉不妙,试探着喊了一声,但客栈空荡荡的,无人应答。

      他是武僧,对付几个强盗自然不在话下,于是捡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压着脚步走了进去。

      一楼的大堂空无一人,账册则还放在柜台里,抽屉里的银钱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倚在墙边的酒倒是少了几坛。

      上了二楼,他循着二楼走了一圈,只见到了被劈歪了的扶手,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至于三楼,只有两个房间挂着牌,三甲房间里的饭菜只动了两口,但人却不在。剩下的一间三辛,则是他的房间。
      进去查看了一番,除了东西被翻乱,亦没什么东西丢失。

      这让觉崖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强盗来了?但是强盗怎么不把柜台的银钱拿走?客栈里值钱的东西都在,甚至是锅碗瓢盆都没丢一个。

      至于酒,可能是下楼的时候顺手牵羊的,这些是店家自家酿的浊黄酒,一坛最多卖两个铜板。
      这是哪门子的强盗?

      难道是……水匪?觉崖想了想,自从东海水匪和佛岛定下协约之后,做为佛岛庇护之下的渔镇几乎很少遭到水匪的打劫了。

      觉崖把东倒西歪的桌椅扶正,在板凳上坐了半晌。

      天逐渐亮了起来,门口隐约有了早起的渔民,他们路过这里,准备去海边赶海,见状纷纷在门口议论,有认识觉崖的,便和觉崖攀谈了起来。

      可惜言辞之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有一个消息倒是挺有趣的,一个常在客栈门口摆摊卖麦芽糖的婶婶,说今天客栈来了一位特好看的小伙子,穿着一身白,看起来不是本地人。

      白衣……小伙?外地人?
      觉崖猛然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大跳,他忽然想起今天正午的时候和漱岩约在码头见面的事。
      难道这家伙住的是这家客栈?

      他又想起,这朝黎岛上没有第二家客栈了,况且看着漱岩阔公子的做派,应当不会去露宿街头的。
      人丢了不要紧,他身上那块佛岛的令牌丢了可是会闯大祸的!

      他又询问了卖麦芽糖婶婶具体的细节,白衣、邋遢、爱笑的……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漱岩了。
      这家伙运气也有够差的,刚在朝黎落了脚,就遇到了几年都不曾见过的东海水匪。

      可问题便是,如果觉崖不闻不问,当作不知道,这块佛岛的贵客尊牌就会落入水匪手里,那么若是有水匪跑来佛岛求这求那,佛岛是无法拒绝的。

      这些水匪常在海上作乱,打劫北朝的商船,自从和佛岛定下约定之后,倒是不骚扰沿岸的百姓了。

      但水匪人口众多,总要维持生计,因此只得冒着风险去劫商船。有时候遇上北朝带着军卫的商船,还常常落空,因此听闻最近水匪开始做生意了……

      总之在百姓嘴里的水匪有着各式各样的传闻。

      甚至有传闻说那个诡异又神秘水匪头子九屿,其实是北朝出逃的大太监,武功超绝,因为和北朝皇帝有恩怨,专门打劫北朝的商船作为报复。

      编的有头有脸的。觉崖笑着摇头,没想到自己有半月不来朝黎,这里的流言蜚语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觉崖从叽叽喳喳的百姓中脱身,他大概是知道谁来这里闹事,于是交代了一位眼熟的大哥去巡查那报案,一定要找到那个不见了的小二。若巡查那的人手不足,则可以让巡查和佛岛联络,派几个武僧过来,这样大家也都放心。

      初升的太阳带着微微的热气,晒得觉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他一路小跑到了东岭码头。

      朝外一望,今天的风浪颇大,太阳只有热气却不见热光,觉崖在海边待得久了,知道这种天气不适合出海。

      就算是岸边可见的雾气在正午的时候散尽,海上的热雾却是一点都散不了,那时候若是在海上,浪大船不稳,又晒又弥漫着一股湿潮的海雾,让人好像是来到了海上的迷境,经验不足的渔民极其容易迷失方向。

      水匪比渔民更了解海上的情况,但水匪的船大吃水深,受海浪的影响要小得多,所以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出海。

      但是他回来晚了,这群水匪早在日出之前就离开了,现在又耽搁了一个时辰,估摸着这群水匪应该是回了水匪坞了。

      觉崖收回了目光,好巧不巧,他正好知道这群水匪的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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