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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新娘 ...

  •   星子垂落海面时,江惜宁的指尖正凝着一缕微光,将寝殿窗台上蔫了的茉莉重新催得舒展。窗棂忽然被风撞出轻响,他还没回头,后腰就贴上了一片温热,带着草木清苦的气息裹住了他。
      “又在偷偷给这些小家伙渡灵力?”温泽絮的下巴抵在他颈窝,声音里藏着笑意,指腹轻轻蹭过他鼻尖那枚淡粉的玫瑰印记,“惜宁,你这印记今日颜色又深了些,莫不是……在想我?”
      江惜宁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连带着脸颊都漫上薄霞,手里的灵力险些失控。他挣了挣没挣开,只能偏过头瞪人,眼底却没什么怒意,只剩慌乱:“温、温泽絮!白日里你怎的还是没个正形?若是被旁人撞见……”
      “撞见便撞见,”温泽絮收紧手臂,指腹顺着他腕间的玉镯往下滑,摸到他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扣住,“反正迟早要禀明天帝,不如……”
      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仙官的通传:“花神、草神大人,天帝有旨,星岛近海的望渔村突发凶案,三日内连失七命,命二位即刻前往查探!”
      温泽絮的笑意瞬间敛去,松开江惜宁时,眼底已凝了冷意。江惜宁也收了慌乱,指尖微动,那枚玫瑰印记忽然亮起浅金光芒,一顶缀满花瓣的王冠自光晕中缓缓浮现,落在他发间。周围的茉莉花瓣纷纷脱离花枝,裹着他周身打转,待花瓣散开时,他已换上了月白镶金边的花神法袍,周身萦绕着淡香,唯有耳尖还残留着未褪的红。
      “走吧。”江惜宁率先迈步,声音已恢复沉稳,只是不敢看温泽絮的眼睛。温泽絮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捻了捻,头发上那枚常用来别碎发的木槿花小夹子泛了点微光,他勾了勾唇,快步跟了上去。
      望渔村坐落在星岛西侧的海湾,往日该是渔火点点的时辰,此刻却家家闭户,连海风里都裹着浓重的血腥味。二人刚踏进村口,就见村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村民,个个面色惨白,对着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瑟缩不已。
      “花神大人!草神大人!你们可算来了!”村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见了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村民也跟着跪了一片,“这三日……这三日每天都有人死在海边,死状一模一样,都是心口被掏了个洞,连血都被吸干净了啊!”
      江惜宁蹲下身,掀开白布一角。死者是个年轻的渔民,面色青灰,双目圆睁,心口处果然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边缘泛着乌黑色,像是被什么阴邪之物所伤。他指尖凝出一缕淡绿的灵力,探向死者的伤口,灵力刚触到伤口,就猛地被一股黑气弹开,连他的指尖都泛起一阵凉意。
      “是怨煞之气。”江惜宁站起身,眉头微蹙,“而且这怨气极重,不像是普通的亡灵所化,倒像是……被强行剥夺性命,怨气郁结而成的厉鬼。”
      温泽絮走到海边,望着漆黑的海面。海浪拍打着礁石,卷起细碎的泡沫,他忽然蹲下身,指尖拂过沙滩上的一处痕迹——那痕迹像是某种脚印,却比常人的脚印窄上许多,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的碎屑,凑近闻,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味。
      “村长,”温泽絮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村民,“村里最近可有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比如……有人惨死,或是有外来者停留?”
      村民们面面相觑,过了片刻,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颤巍巍地开口:“大人……约莫一个月前,是有个外来的女子,穿得极红,像是嫁衣……她说是来寻亲的,可在村里住了没几天,就被几个后生……”
      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村长叹了口气,接过话头:“那女子名叫阿红,是从南边来的,说要找她的未婚夫,可她未婚夫早在半年前就出海遇难了。村里的几个混小子见她生得好看,又孤身一人,就起了歹心,争执间把人推进了村东头的枯井里,还往井里填了土……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那时候……人早就没气了。”
      江惜宁的指尖微微发抖,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温泽絮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他稍安勿躁:“那枯井在何处?带我们去。”
      两人跟着妇人往古井走,越靠近那片区域,江惜宁指尖的法力就越躁动。井口飘着若有若无的红衣虚影,井壁上爬满的枯藤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泥土里渗出的水珠泛着诡异的腥气。温泽絮蹲下身,指尖沾了点井边的泥土,凑近鼻尖轻嗅,眉峰微挑:“是怨气,还带着点婚服的绣线味。”
      村东头的枯井藏在一片荒草丛中,井口被碎石和泥土填了大半,周围的草都呈不正常的枯黑色,连虫鸣都没有。江惜宁刚走近,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怨气从井底涌上来,那怨气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周身的花瓣都微微发颤。
      江惜宁蹲在井旁,指尖凝出一缕淡金色的法力,探向井口。那法力刚触到虚影,井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哭嚎,一道红色鬼影猛地窜出,直扑向江惜宁的面门。他下意识往后仰,温泽絮已将他护在身后,发间的青竹夹“咔嗒”一声捏碎,青光瞬间裹住全身,衣摆处生出细密的青草纹路,指尖凝出的草叶刃泛着冷光:“胆子不小,敢动我的人?”
      “就是这里了。”村长站在几步开外,不敢再靠近,“自从阿红被推进去后,就总有人说夜里能听到井里有女子哭,我们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
      温泽絮松开江惜宁的手,抬手取下头发上的木槿花夹子。那夹子在他掌心泛出绿光,他手指微微用力,夹子“咔”地一声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绿光,落在枯井周围的草地上。绿光落地的瞬间,枯草地上竟迅速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将井口团团围住,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
      “惜宁,小心些。”温泽絮偏过头,看向江惜宁,眼底带着几分担忧,“这厉鬼怨气太重,等会儿我先引她出来,你再用花神之力束缚她。”
      江惜宁点头,指尖凝起灵力,周身的花瓣开始旋转,泛出耀眼的金光。他刚要催动法力,井底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那哭声尖锐刺耳,震得周围的草叶都簌簌发抖。紧接着,一股黑气从井底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正是阿红。
      阿红的脸惨白如纸,双目是浑浊的黑色,嘴角挂着血迹,身上的嫁衣破烂不堪,还沾着泥土和草屑。她盯着江惜宁和温泽絮,发出桀桀的笑声:“又是来管闲事的神?你们可知我为何要杀那些人?他们害死我,夺我财物,连我死前求他们给我未婚夫带句话都不肯!我在井底待了三十天,日日夜夜都在受煎熬,凭什么他们能活得好好的?”
      “你的冤屈我们已知晓,”江惜宁沉声道,“可你滥杀无辜,已经犯了天条。那些害你的人,自会受到惩罚,但你不该牵连其他村民!”
      “无辜?”阿红笑得更厉,猛地朝最近的一个村民扑去,指尖泛着黑气,“这村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被推进井里?哪个出来帮过我?他们都是帮凶!都该死!”
      温泽絮眼疾手快,猛地挥出一道绿光,挡在村民身前。绿光与黑气相撞,发出“滋啦”的声响,阿红被震得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怨气更重:“草神?好,今日我就先除了你,再让这村子血流成河!”
      阿红双手结印,井底的怨气源源不断地涌向她,她的身形瞬间变得巨大,周身的黑气化作无数利爪,朝温泽絮抓去。温泽絮不慌不忙,指尖在身前画了个圈,地面上的绿草突然疯长,化作一道道藤蔓,缠住阿红的四肢。
      “惜宁!”温泽絮喊道。
      江惜宁立刻催动法力,头顶的王冠光芒大盛,周身的花瓣化作无数金色的光刃,朝着阿红飞去。阿红挣扎着想要挣脱藤蔓,却被光刃划伤了手臂,黑气不断从伤口处溢出。她凄厉地尖叫一声,猛地发力,竟挣断了藤蔓,转身朝江惜宁扑来。
      江惜宁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力气,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眼看黑气就要触到他的胸口,温泽絮突然冲了过来,将他护在身后。黑气重重地打在温泽絮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温泽絮!”江惜宁心下一紧,眼底的慌乱瞬间被怒意取代。他指尖的灵力暴涨,玫瑰印记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玫瑰花瓣从空中落下,将阿红团团围住。花瓣越收越紧,形成一个金色的花苞,将阿红困在其中。
      “你杀了我吧!”阿红在花苞里疯狂挣扎,哭声里带着绝望,“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只想为自己报仇……我未婚夫还在等我……我还没告诉他,我找到他送我的那枚玉佩了……”
      江惜宁的动作顿了顿,花瓣围成的花苞也微微松动。他看向温泽絮,见温泽絮摇了摇头,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杀你,但你必须跟我们回天庭,接受审判。你的冤屈,天帝自会查明,害你的人,也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阿红的挣扎渐渐停止,花苞里传来她压抑的哭声。过了片刻,她的声音变得微弱:“真的……能还我一个公道吗?我只是想……只是想告诉他,我找到玉佩了……”
      江惜宁点头,指尖微动,花苞的光芒渐渐柔和,缓缓伸展开
      江惜宁悲怜的轻轻抚摸着阿红的脸颊
      阿红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瘫倒在花心上痛哭起来
      “会的,一定会的。”
      温泽絮走到江惜宁身边,伸手擦去他脸颊上沾着的花瓣,低声道:“没事了。”他刚说完,就被江惜宁拉着胳膊,小心翼翼地查看他背上的伤,眼底满是担忧。
      “你还说没事,都流血了!”江惜宁的声音哽咽,耳尖又红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担心,“早知道我就该先出手,不该让你挡在前面……”
      温泽絮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呆子,我是草神,自愈能力强,这点伤不算什么。倒是你,刚才急得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很担心我?”
      江惜宁的脸瞬间又烧了起来,甩开他的手,转身去处理困住阿红的花苞,声音闷闷的:“谁、谁担心你了!我只是不想任务还没完成,队友就先伤了。”
      温泽絮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好,是我多心了。”
      村长和村民们连忙上前道谢,温泽絮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将死者好生安葬,又叮嘱他们明日去县衙报案,将害阿红的那几个后生交出来。村民们连连应下,看着二人带着困住阿红的花苞,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海面的星子依旧明亮,江惜宁走在温泽絮身边,手里牵着一个小小的金色花苞。温泽絮的手悄悄握住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
      “温泽絮,”江惜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阿红能等到她想要的公道吗?”
      “会的。”温泽絮握紧他的手,目光望向远方的星空,“天帝虽威严,但从不偏私。阿红的冤屈,总会昭雪的。”
      江惜宁点头,偏过头看他,见他嘴角还带着血迹,又忍不住皱起眉:“回去后我给你煮些凝神草汤,你的伤……”
      “好啊,”温泽絮打断他,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不过,惜宁,你煮的汤,可得亲自喂我才行。”
      江惜宁的脸又红了,伸手掐了他一把,却没用力。温泽絮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星空下,身后是望渔村渐渐亮起的灯火,身前是通往天庭的路。
      花心里的阿红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待着。或许她也知道,这一次,她终于能等到一个公道,能亲口告诉她的未婚夫,她找到那枚玉佩了——那枚他出海前,亲手为她戴上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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