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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囿于方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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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困在这一方天地,然此间有你,我心甘情愿。
如果你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你会想怎样生活下去?有人曾经这样问过仲夏。
仲夏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抱一个大腿!然后不愁吃喝玩乐一路躺平到寿终正寝!
问问题那人似乎没想到仲夏会这样回答,被噎了一下之后不死心的再次询问:“你就不想干一番大事业?”
仲夏不赞同的睨了一眼,随后抱着自己装着伏特加的保温杯,字正腔圆,义正言辞:“我废物,我快乐。”
好……很好,那人似乎是看出来仲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费口舌,便也识趣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之后更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仲夏喝了一口伏特加,悠悠的叹了一长口气:“哪个傻逼会在闯入别人的世界后还大摇大摆的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然后被当成靶子搞死哦。”然而仲夏自己也没想到,他会成为他自己口中的那个“傻逼”。
……
此时的仲夏内心是懵逼的,表情是无助的,CPU是被烧坏了的。
他不就是和同事讨论了一下穿越的事情,怎么还就应验到自己身上了?看了看自己白白嫩嫩,可能还没10cm长的手,刚从地上辛苦翻起来的仲·团子·夏啪叽一下又躺地上了。双目无神,直勾勾盯着蓝到丝毫没经历过现代社会工业污染的天空思考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躺了很久,直到日被路过此地的老翁捡回家,仲夏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确实是穿越了的事实。
大概是原身确实年龄太小的原因,仲夏没什么关于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在老翁家只待了一日,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该如何在这异世生存下去便被家里人寻回去了。在归家途中被家里人抱在怀里碎碎念哄睡外加仆从不避嫌的讨论,这才知道“自己”是宗族世家仲氏一族的独苗苗,这次被丢掉纯纯就是倒霉乌龙,是烂桃花寻上了门来找说法,结果发现找错了人,恼羞成怒之下想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仲小叔叔,对方人多势众,打斗过程中一个手滑,小叔叔就把仲夏搞丢了。然后因为体弱,原来的“仲夏”没扛过去,变成了现在的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仲夏。
听到自己被搞丢的原因,小仲夏窝在小叔叔怀里,长叹了一口气:流年不利,时运不济啊。
周围话里话外都昭示着仲氏是一个大家族,虽然自己还没彻底搞懂仲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但这也让仲夏松了一口气,有底蕴在就好,这样自己就能够安心抱大腿躺平了。
仲夏本来想着能把自己交给别人带,丢了孩子后也没有亲自来找的父母,自己在他们那儿应当是不受宠的,这样一来他对占了这小孩的身子也就内心并无多大愧疚了。但真正见到原身的家人后,他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原身的家人,很爱他。
这让平白顶替了的仲夏内心有了些复杂,若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就因为这样一场笑话就离开了他们……
小少爷被找回来,全府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甚至于仲府还开仓接济了整座城的普通百姓,然后抱着仲夏一起去施粥布衣。听见旁人夸一句仲小少爷,仲玄简直笑的眼睛能弯成月牙。颠了颠怀中的仲夏,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仲暮商身上,然后慈爱的眼神秒变嫌弃。
在一旁拿着拨浪鼓竹蜻蜓逗仲夏傻乐的仲暮商感觉自己好像个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的狗,委屈的看着自家大哥,嘴里还碎碎念:“我也不晓得那人寻仇还带脸盲的啊,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ó﹏ò?)。”
虽然这俩兄弟在家的相处方式就是打是亲骂是爱,但念在仲暮商找回了自己的份上,在瞄到街上善意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视线时,仲夏决定帮一把仲暮商,让他不至于在大街上挨揍丢人。于是探头伸手去抓仲暮商手里拿着的小玩具。仲玄看着两对相似的眸子,无奈的叹口了口气,自己的傻弟弟和傻儿子,还能怎么办。正巧有事来报,仲玄就让仲暮商抱着仲夏去大街上玩,自己带着下人去处理事情了。
仲夏待着的这几天,也算是基本上将这方空间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一个比较玄幻的世界,有人妖魔在,也有所谓的“仙人”,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神,类似于他原来世界小说里的修真背景。仲家在这里有相当大的名望,是世间仅存的傀儡师一脉的传人。
他也只知道这么多,按他两岁孩童的身份,他也只配知道这么多。
那天仲玄究竟去处理了什么事仲夏并不知道,甚至是仲暮商都没有在私底下问过仲玄。虽然生活好似和平常一样,但仲?咸鱼小孩?夏仍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族内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和资源在修炼,对于傀儡的制作也从未中断过,这也让仲夏好奇:那么多傀儡,究竟被用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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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暮商!给我滚出来!”远处传来一声怒吼,惊起了栖在园中的鳶鸟,一时之间鸟鸣混合着人声,倒显得这地方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园内有一千年灵树,枝繁叶茂,四季常青,最最主要的是,因树修出了灵,于是对于生活有了些许的享受追求,简单点说就是,这棵树会自己调整周遭环境,让自己维持一个恒温的状态。仲夏很喜欢待在这棵树上面,而这棵树也只乐意仲夏待在它身上。
“怎的又惹恼了时秋公子。”树老带着敦厚的笑问躺在自己枝干上的少年,说着还移了移枝叶替仲夏挡住了阳光。
躺在树干上的少年听着那怒吼声渐渐远去,翻身坐起,单手灵活拆卸着一个球形的小玩意儿,懒懒开口,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树老您可错怪我了,今天这遭可不是我惹的小师叔。”
听到少年这么说,树老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笑够了便一起八卦:“怎的,暮商公子又怎么招惹时秋公子了?”
已经在这儿待了十来年的仲夏,长开之后完美的继承了仲家人的好样貌,轩然霞举,若树临风。每每出门都会吸引到一波小迷弟小迷妹。甚至因为在外的形象塑造的太过正面,已经成为了世家子弟的榜样,对此,仲夏惆怅表示,自己终于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别人家的孩子”。
仲夏探了探头,瞅着没有了柳时秋的身影,唰的收起来了手里拆卸着的小东西,兴致勃勃的和树老八卦:“是的!我看见小叔叔在小师叔正在制作的傀儡旁放了花,那花可是好多姑娘送给自己钟情的人的。”
“哦?那怎么时秋公子是这么个反应?”树老疑惑。
仲夏拼命往下压嘴角,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因为哈哈哈哈,那花里面带有灵气,那股气和小师叔制作的傀儡正好相冲,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小师叔压根没注意那束花是送给他的,顺手就用灵力融了加到了傀儡里。”仲夏战术性停顿,清了清嗓:“……傀儡,炸了。”
沉默……然后树老也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爆笑。
一人一树笑的身软枝颤,中途因为柳时秋折返了两次还使劲憋笑,仲夏因为没憋住被柳时秋发现,于是赶在柳时秋冲上来抽他之前很果断的卖了仲暮商,然后荣获柳时秋白眼一枚。
笑够了仲夏终于想起来了正事:“树老,我上次向您打听的那位制作出拥有自己意识傀儡的仲氏前辈,您有想起来些什么吗?”
树老又恢复了以往沉稳的形象:“那是发生在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开化,对周围的认知都还懵懵懂懂的,我只记得那人当时制作出了一具傀儡,不,不能将他认为是真正意义上的傀儡,因为那具傀儡本体是人的尸体。”
仲夏瞳孔微微一颤:尸体?
树老继续回忆他所知道的事情:“那人是当年仲氏难得一遇的天才,别人入门都是从认各种木材开始,而他天生就能将灵力送进那些小玩意里让它们动起来。仲家那些长老都很高兴,当即就决定要给那人最好的资源支撑去培养他。
那人确实也是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已有了族内长老的功力,制作的人形傀儡更是栩栩如生。好多人都来到仲家拜托他制作傀儡。
但是,他走火入魔了。
他想制作出一具全天下最完美、独一无二的傀儡。他对族内说他遇到了瓶颈,需要去外面游历。但实际上他是去挑选猎物的。那段时间各地不同时间发生了肢解凶案。无论是平民百姓、皇亲国戚、亦或者是修仙大能,只要入了他的眼,最后都会被肢解而死。
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他终于挑选出来了所有他最完美的部位。他将这些部位炼成了一具躯体,做成了第一具活人血肉的傀儡不仅如此,他还抽了人族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的魂魄做引。这件事情最终成为了战争的导火索。
直到那人疯魔的让活人傀儡杀人炫耀,仲家这才知道他已入魔,此时死去的人已太多了,各门派终于准备联合起来绞杀那个‘杀人魔头’。
当时一战伤亡惨重,那人除了那具活人傀儡外还有其他傀儡。最后仲家请出了闭关的老祖才打散了那具傀儡。活傀死后,那人心血受损,很轻易的被众人制服,然后挑了个日子被当众处以火刑,以平众怒……”
听完这些之后,仲夏沉吟了许久,多可笑,这件事情在自己查找的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是那人挚爱之人生死,无法接受之下将其做成了傀儡。
人类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包装的。
虽然如此,但仲夏还是开口问道“那您知道,他当时炼制傀儡的法子吗?”
树老晃着的枝叶仿佛停滞了一瞬,之后便如常了。“不知,也许随着那场大火一起湮灭了吧。”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仲夏便告别了树老,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仲氏族人几乎每个人都要修习傀儡之术,仲夏也不例外。刚到这儿的仲夏本来想着自己要混吃等死抱大腿躺平,但在知道“自己”死亡的缘由后,便也无法放任自己继续摆烂了。
仲夏在傀儡术上显现了极大的天赋,在长老们口中甚至直逼千年前那个魔头,也正是因为有次与长老闲聊时长老说漏了嘴,仲夏这才对千年前的事情有了兴趣,去藏书阁翻书、去找树老打听这件事。
虽然仲夏整天念叨着咸鱼废物想躺平,但真正了解了仲夏,就会知道仲夏骨子里就刻着“离经叛道”四个字。
没有人知道仲夏已经在尝试制作生出自我意识的灵傀。这些年跟着仲玄和仲暮商他们进入各个秘境,一点点积攒着材料。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内,感受着“人”的轮廓逐渐在手下显现时,仲夏才能够有那种久违的觉得自己活着的内心起伏。
仲氏所修习的傀儡,分为两种:白傀和黑傀。黑傀是纯靠机关驱使,需要制作者手巧;白傀则是在制作过程的重要关节中附上灵力,驱使需要制作者灵力充足。
但无论是黑傀还是白傀,究其根本,仍是一具死物。
早年间仲夏制作的也是这种死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制作一具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这个念头牢牢的盘踞在他脑中,等仲夏真正意识到自己想做一具独一无二的傀儡时,他已经收集好了材料,只待下手雕琢了。
仲夏按着自己的喜好雕出了一具男傀,他给他起名槐序。
仲夏在傀儡上的造诣实在是高的都无法让人嫉妒起来,无论雕什么都仿佛是活物一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变成了仲夏的困扰,因为太过和自己口味,仲夏在雕刻槐序的过程中经常给自己搞的面红耳赤,时不时就得掬捧冷水拍脸冷静一下。
这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导致仲夏被仲爹、仲暮商和柳时秋调笑的原因。
终于,傀儡身制成。仲夏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满意的看着面前双眸微合、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接下来就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仲夏双手捏决,看着荧光在左手无名指尖跳跃,然后指向了槐序的眉间。
魂魄抽离的疼痛,非常人可以忍受,不过一息仲夏的脸便已煞白。
强撑着将一半魂魄剥给了槐序,接着以魂为引将自己找到的灵髓输入到槐序体内。这灵髓是仲夏找了很多天材地宝炼化而成,能够帮助槐序稳定并完善仲夏渡过去的一半魂。
看着最后一丝灵髓被槐序吸收后,仲夏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在跌倒之前被一双带着微凉体温的手接住……
累,相当累,这是现在仲夏内心的唯一感受。等他回过神想起来自己临倒前碰到的人,立马转头环视屋内,刚转过头便对上了趴在床边的人的眼睛,是一双很澄澈、仿佛带着光的紫色眼睛。
看到仲夏醒来后,床旁边的人立马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扶起仲夏,侧坐在床头,让仲夏能够舒服的靠在他身上。感受到身后紧实而又温凉的肌肤触感,仲夏露出了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杯沿抵在唇上,就着槐序的手仲夏喝完了一杯水。
槐序见仲夏喝的如此急,便以为仲夏还要喝。手刚松开仲夏肩膀准备再去倒一杯水时就又被仲夏重新握住。
仲夏转身跪趴在槐序身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槐序。仲夏本来就长的好看,又一副全身心都是眼前人的神情看着槐序,不过一瞬槐序脸颊上便浮起了一抹红晕。仲夏惊喜的看着槐序,然后又细致的检查了一遍槐序,确定槐序全身没有一丝差错之后,便又累的再次沉睡了过去。槐序深深的看了仲夏一眼后,将杯子放到床侧小柜上,就着两人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阖上眼睛陪着仲夏睡了过去。
撕裂魂魄毕竟对于身体损害太大,因此之后的几天仲夏基本上都只待在床上,教槐序如何做一个“人”。
仲夏并未蠢笨到将自己做出了具有自我意识的傀儡这件事告知其他人。对于所有询问槐序是谁的问题他一律回答是仲家小师叔的远房亲戚,此次前来是来投奔柳时秋的。
柳时秋一向不注重这些事情,对于仲夏拿他挡枪这件事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槐序毕竟还是一具傀儡,就算仲夏技艺再高超,槐序的言行举止再像人,仲玄和仲暮商也觉察出来了一点端倪。两人本来想去询问仲夏,但看见仲夏在槐序的陪伴下展露的笑颜,便也作罢了,横竖仲家能保得住仲夏。
仲夏带着槐序去了很多地方,云巅海底、深林小巷、山间闹市……槐序的言行举止也愈发像人,像到甚至有时候仲夏都会恍惚。
仲夏本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这样和槐序相伴到死了,但他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天道。
作为一方世界的规则缔造者,怎么可能允许有异端存在。
于是,祂降下了雷罚。
……
自从槐序出现后,仲夏便离开了仲府,和槐序一起隐居在了深山之中。除了下山游历外,他们两大多数时间都腻歪在山上。在收到仲爹的传信说需要他回家一趟之时,仲夏也只是随意的和槐序报备了一声便离开了。
仲夏正在仲府议事厅内应对众人质问,他没想到他和槐序游历期间救助过的一个小门派竟然忘恩负义的对外宣传槐序是傀儡之物,而槐序的特殊性也让一些腌臜之人起了贪念。他们想让仲家交出槐序。
仲夏自然不肯,仲玄和仲暮商自是站在仲夏这边。就在众人对峙之时,天边乌云笼罩,响起了低沉的雷声。那个方向…仲夏只看了一眼雷云,便感觉到了来自魂魄的钝痛。
仲夏好像疯魔了一般向外冲去。在场各门各派的人看见仲夏如此,只觉得仲夏是心虚想逃,便不问缘由的上前堵截。仲玄一开始还想着以理服人,后面看到这些人听不懂人话开始围攻仲夏,黑着一张脸召唤出了傀儡:“老子传信叫回来仲夏是想澄清这件事保他平安的,既然敬酒不吃,那就都别上桌了!”仲家人护着仲夏杀出了围攻,以防有诈还一路护送仲夏回了那雷劫之地。
从仲夏离开之后,槐序便有了那种被盯上了的感觉。但他只是很平静的收拾好了仲夏手中惯常盘着的小玩意儿,随后拍了拍衣襟走到了院子里。
他抬头望天,在暗沉的雷云里看到了张牙舞爪的闪电。槐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身前便已支开了屏障。
轰隆——
已经劈了有几十道雷了,但屏障丝毫未破。
槐序浑身上下都是天材地宝,还有仲夏一半魂魄在身,怎么都能撑过这番雷劫。
但他确实没能想到,天道竟对人心掌握的如此精细,随着每一道雷劫落下,众人对仲夏围杀的画面都会相应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还交织着千年前那个制作出与他相似傀儡的人的下场。
攻心之下,裂隙攀上了槐序的屏障,槐序嘴角也慢慢流下了浅色的血。
仲夏赶到之时,正好看到了雷劫击穿屏障的一刹:“不——”
天道见屏障破了,竟也停下了雷劫,仿若看笑话一般看着仲夏和槐序。
最后一道雷实打实的劈在了槐序身上,槐序的身体从右肩往下出现了焦黑的裂痕,一直到右手指尖。
仲夏扑过去抱住了槐序,槐序抬起有裂痕的手,慢慢擦掉了仲夏脸上的泪滴。两人对视,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但好像已经有千言万语裹挟着浓烈的情感喷涌而出,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看着院内两人,轰隆雷声嘲笑一般从云中传来。
仲夏感觉到怀中身体正在重新变回冰冷,那双带着温润的紫色眼眸也慢慢失去了神采,终于,槐序再度变成了一具无知无识的普通傀儡。
仲夏没有大哭大叫,他只是用力抱住了槐序。而后,放任周围因自己而起的魔气侵蚀自己。等到众人发现之时,魔气入心,仲夏的一只眼睛也早已变成了红色。
抱着槐序,仲夏喃喃道:“既然上赶着找死,那就都为他陪葬吧。”魔气汇成巨龙,咆哮着向雷云冲撞而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听见雷声在魔龙撞上去时仿佛痛呼了一声?
雷声渐小,乌云也在魔气的撞击下逐渐溃散。就在魔龙载着仲夏与槐序的尸体准备和天道拼个你死我活之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挡下了仲夏的攻击。
仲夏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树老?”
没人知道那个出现的神秘人是如何说服仲夏不再疯魔的,只知道自那天后仲夏连同他那具傀儡一同消失了。
之后当天所有逼迫过仲夏的人,仲氏连同柳家统统打上门去要了说法。
很久很久,久到傀儡师都消失在人类视线中之后,仲夏才等到槐序重新睁开那双紫色眼睛。
槐序醒来后,仲夏有很长一段时间还会应激,他总是会在睡觉时突然惊醒,然后手摩挲着槐序身上当初天雷留下的疤痕,直到确认了身旁人有体温才能再次入睡。而槐序也会在仲夏惊醒后紧紧抱住仲夏告诉他他回来了。
仲夏告诉了槐序那天之后的事情,忽略了他自己魔气入体险些血洗修真界的细节,告诉他天道害怕千年前事情重演,他自己因监管不当而功德受损,因而才处心积虑想要除掉槐序。而后仲宅里的树老出现,救了他和槐序。没想到树老原来还是天道的前辈,因为工作太累找好接班人之后就撂挑子养老去了,没成想还能被薅起来加班。
树老给槐序的身躯内渡了一股生机,然后将因仲夏而生的魔气封在了他的一节枝干内,告诉仲夏魔气什么时候被净化完全,槐序就什么时候重新醒过来。
仲夏抱着槐序和那节枝干走向了大山深处。找了个地种好了树便守着槐序。
一年两年……百年千年……
枝干长成了参天大树,而槐序也再次回到了仲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