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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残次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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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冷光灯管在凌晨两点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
连崎背靠着收银台后的金属货架，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又一个无聊透顶、榨干人最后一丝精力的夜班。
她习惯性地摸出那个老旧的个人终端——屏幕边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外壳磨损得厉害。
连崎的指尖划过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02:17。离交班还有漫长的一个多小时。
屏幕上排着几列消息：未读的催缴通知，水电费和永远还不清的医疗贷、几个无人回复的兼职申请、社区公告栏里关于某个区域“临时网络波动”的模糊通告…
连崎熟视无睹地划掉那些刺眼的红色标记，准备关掉屏幕，继续对抗睡魔。
就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最后一刹那，毫无征兆地，整个屏幕的底色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不是硬件故障的雪花或卡顿，更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清水，瞬间晕染开又迅速收拢复原，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连崎的动作顿住了，她略微前倾身体，屏幕亮起，界面似乎……没什么不同？
时间、通知图标、背景壁纸……等等。
不对。
连崎目光凝住。
她看向屏幕顶部，原本显示运营商信息和信号格的位置，出现了一行极其微小、颜色淡得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灰色字符：
【系统初始化完成… 用户身份确认：连崎】。
连崎的眼皮一跳，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用户身份确认？连崎？
这个终端没有任何生物识别功能，什么软件还需要验证她的身份？
连崎点开显示系统设置的角落。
屏幕瞬间切换。
一个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界面展现在眼前，没有任何常见的蓝色光晕或动态图标，只有纯粹的黑底白字。
界面上显示着她的信息。
姓名：连崎
生理状态：轻度疲劳，轻微营养不良，C级基础代谢。
精神力伪装：已开启
当前定位：S区美好便利店24号店。
威胁评估：低。
回收倒计时：156小时27分35秒。
连崎尝试滑动屏幕，试图找到退出、设置或者任何关于这个“系统”来源的说明。
界面纹丝不动。
关机键按下去，屏幕短暂黑屏，再亮起时依旧是这个界面。
再低头，系统界面那个倒计时的数字没有任何变化，连崎闭了闭眼，试图安慰自己。
没准是终端太老，有病毒了。
直到凌晨四点半，交班的同事打着哈欠推开店门，连崎紧绷的神经才勉强松弛了一丝。
她迅速完成交接，换下那身印着便利店标志的廉价制服，将那个烫手山芋般的终端塞进外套最深的里袋。
走出便利店，凌晨的城市笼罩在一片由霓虹招牌和巨型全息广告投射出的虚假活力之下。普生科技的标志——一双锐利的黑色鹰眼，在最高的建筑顶端俯瞰着芸芸众生。
连崎裹紧单薄的外套，汇入稀疏的早班人潮，疲惫感如同湿冷的毯子将她包裹住，但意识深处却异常清醒。
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折叠桌的胶囊公寓，连崎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打开终端。
现在的时间很充裕。
她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操作：物理按键组合、连接电源时强制进入工程模式、甚至用一根细针去戳复位孔——屏幕短暂黑了一下，再亮起，还是那个界面。
个人信息栏的“轻度疲劳”后面多了一个括号，里面是极淡的灰色字迹：（精神负荷：低度波动）。
“精神负荷？”连崎的眉头紧锁，这玩意儿还能监测她的精神状态？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通知突兀地弹了出来。
连崎定神看向覆盖在系统界面之上的、一个标准的普生科技内部招聘平台推送。
【急招！回收部临时岗！】
部门：回收处理部（内勤支援组）
地点：科技总部地下七层（B7）
要求：神经反应速度达标（基础线C级即可），抗压能力极强，对异常信息敏感，能适应高强度轮班及保密环境。
待遇：日薪300万信用点（税后） + 基础医疗保障 + 工作餐。
三百万……
日薪？！
......
一眼假。
推送界面停留了大概半分钟，连崎板着一张死鱼脸想要关闭这个诈骗消息，终端却没有任何响应。几秒后，一行字覆盖在上面。
【本任务强制接受，新手教程由此开始。您有且仅有一次机会无偿通过任务。请用户认真学习，谨慎完成操作。】
页面瞬间缩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申请键，顷刻间就弹回了反馈。
【申请已受理。请于今日08:30到达普生科技总部，进行初步筛选及适应性扫描。迟到视为放弃。】
——
三个半小时后。
普生科技总部大厦。
连崎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色外套，站在行色匆匆的普生员工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来之前她有过一番思考，自己一穷二白，完全可以来这里试试。如果是真的就赚大发了，是假的……
那她也不亏。
普生科技大楼的地表入口安检森严，需要通过虹膜、指纹、身份芯片三重扫描。
连崎凑在里面浑水摸鱼，报出回收部临时岗面试，竟然立刻就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安保机器人前来引导。
他们朝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专用电梯走去。电梯无声下沉，失重感持续了远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当门再次滑开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通道入口处只有一个嵌入墙壁、散发着微弱红光的黑色鹰眼标志，下方刻着两个冰冷的金属字：
普生。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站在墙边，她的制服剪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袖口和领口同样有着鹰眼徽记，但材质和细节明显比连崎刚才见过的制服都要高级。
年龄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短发利落，五官算不上特别漂亮，但线条清晰有力，胸前挂着一个极简的金属名牌：项敏捷。
“面试？”项敏捷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既不会显得过于压迫，又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分量。
“嗯。”连崎回答。
“过来吧，时间紧。”
连崎立刻跟上脚步。
一路上项敏捷始终走在前方，边走边问道：“你应该清楚工作内容吧？这里没有标准工作时间，有任务就需要立即执行，平时没有任务就做训练或者自行安排。”
“这份工作的薪资比较高，是因为需要签署保密协议。可以接受吗？”
“可以的。”连崎应声。
说话的间隙，她们走到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合金门前。项敏捷刷了一下手腕上的身份环，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只放着一台造型奇特、像是牙科诊疗椅和脑部扫描仪结合体的设备，旁边连接着复杂的全息投影操作台。
“坐上去吧。”项敏捷指了指那台椅子，自己则走到操作台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
连崎坐上冰冷的金属椅。几道柔韧的束缚带自动扣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并不紧，但足以限制大幅动作。一个布满细密感应点的头罩从上方降下，缓缓套住她的头颅。
“放轻松，你太紧张的话会导致检测结果不稳定。”项敏捷的声音传来。
话音刚落，连崎眼前瞬间被刺眼的白光淹没。
与此同时，耳中响起极其尖锐、毫无规律的噪音，像是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在疯狂摩擦她的耳膜。身体各处的束缚带也传来一阵阵微弱但令人极度不适的、毫无规律的电流刺痛。
项敏捷的目光落在操作台光屏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上。
代表基础生理指标的曲线平稳得近乎一条直线，即使在强刺激下也只有极其微小的波动，显示着强大的生理耐受力和情绪控制能力。
而代表神经反应速度和异常信息捕捉的几项关键指标，数值却骤降。
项敏捷挑了挑眉，她看向连崎那张在强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的脸，指尖在虚拟屏幕上某个选项上轻轻一点。
随之出现的指标让她挑起的眉毛紧蹙起来，和她刚才预想的一样，随着检测进行，连崎的熵值在持续攀升。
根据联盟最新发布的指南，熵值超过700的属于不稳定人群，不具备生存价值。
这类人通常混迹在地下拳场和贫民窟，谋取微薄的利润得以生活。
而眼前，躺在金属椅上的连崎熵值高达一千九，甚至还有上升趋势。
很明显，她是一个“不合格品”。
普生科技的人员招聘都是由首席事务官蓝玉负责的，作为辅助型人工智能，它的算法绝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但联想到部门里最近在传的一则小道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