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未绝生息 ...
永安六年冬,北境云州乱葬岗
冷
刺骨的、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是凌薇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知。
仿佛被浸在万载寒冰之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走向死亡。紧随而来的是胃部烧灼般的剧烈绞痛,那不是饥饿,而是身体在耗尽最后能量后开始自我消噬的濒死剧痛。
她想呼吸,却只觉得胸口被沉重的东西压着,每一次微弱的气息吞吐,都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和泥土的腥气。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在哪里?实验室…爆炸…白光…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混沌的意识。这不是她的身体!动不了!好小!好弱!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寒风呼啸的声音像是鬼哭,远处传来乌鸦嘶哑难听的呱呱声,还有…还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噗嗤声,像是某种尖喙在啄食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恶心和极致的恐惧让她几乎要再次昏厥。
她拼命想移动,想呼救,但这具小小的、冰冷的身体如同不是自己的。手指或许抽搐了一下,但根本无法抬起。喉咙里只能发出比猫叫还要微弱、嘶哑的嗬嗬声,瞬间就被风声吞没。
绝望和那种冰冷的安宁感再次诱惑着她。放弃吧…太累了…太痛苦了…就这样沉下去…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边缘。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似乎被挪动了一点。
紧接着,一只极其粗糙、布满老茧、冰冷却似乎蕴含着一丝内部热度的大手,碰到了她的脸颊。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像是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她求生本能的最后涟漪。
她用尽这具脆弱身体残存的全部力量,让冰凉的小脸极其微弱地向那只手的方向蹭了一下。
同时,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若游丝的抽息。
一个沙哑、疲惫、充满惊疑的男性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模糊地响起:
“…啥玩意儿?…还有个活气儿?…造孽啊…”
那手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身上的杂物。更刺骨的寒风刮过,但随即,她被一只更有力、更温暖的手臂捞了起来,裹进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里。
一件带着体温的、破旧厚重的破袄紧紧裹住了她,隔绝了部分的寒冷。
那致命的冰冷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取代,剧烈的生理变化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超出了这具濒死婴孩的承受极限。
她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深深的、保护性的昏迷。
最后的感知,是那怀抱的颠簸,以及男人沉重的、踏在雪地里的脚步声。
还有一句含混不清的嘟囔,随风飘入她即将沉寂的耳中:
“…是个女娃儿…唉…这世道…跟俺走吧…是死是活…看你的命了…”
风雪依旧,乌鸦仍在枯树上聒噪。
乱葬岗上,一具小小的“尸体”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上浅浅的印记,很快就被新的落雪覆盖。
铁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覆着薄雪的山路上,每一步都沉重得像坠着铅块。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他粗糙的脸上,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下意识地将怀里那个用破袄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更紧地搂在胸前,用自己的胸膛挡住最凛冽的风。
那小小的包裹轻得几乎没有分量,安静得可怕。除了最初那一声微弱的抽息和一下几乎感觉不到的触碰,之后就再无声息。铁柱心里七上八下,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生怕看到的是一张已经冻僵发青的小脸。
“命…得看你的命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老天爷抱怨,“俺反正…是尽力了…”
他的家在山脚下,远离村里那些零零落落的茅屋,孤零零的一座,更显破败。低矮的土坯墙歪歪斜斜,仿佛一阵大点风就能吹倒,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但显然年久失修,好几处都露出了窟窿。门口挂着一串干瘪的野菜和几只冻得硬邦邦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小型猎物,那是他前几天侥幸的收获。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混合着烟火、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铁柱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小包裹放在屋里唯一还算完整的家具——一张用泥土夯实的土炕上。炕上铺着些干草和一张磨得油光发亮、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苇席。
他搓了搓冻得麻木的手,哈出一口白气,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大的任务,又像是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难题,有些无措地站在炕边,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襁褓。
犹豫了片刻,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冻疮的粗大手指,颤抖着,极其笨拙地、一层层解开紧紧裹着的破袄。
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脸露了出来。
肤色是那种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青白,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晶。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铁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伸出粗糙的食指,屏住呼吸,极其轻缓地探到那小人儿的鼻子下面。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气息,拂过他的指尖。
还活着!
铁柱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憋着气,胸口都有些发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庆幸和更大忧愁的情绪涌上心头。
活着…可怎么活?
他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一个破瓦罐,几个豁口的粗陶碗,角落里堆着些干柴和野菜。他自己都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在山里刨食勉强维生。如今多了这么一张嗷嗷待哺的嘴…
“造孽啊…”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但人既然捡回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铁柱行动起来。他重新点燃灶火,将瓦罐里最后一点积雪融化,烧成温水。他翻箱倒柜,找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小把黍米,想了想,只放了一小半进去,熬成极其稀薄的米汤。
他没有喂孩子的经验,只能凭着本能。他笨拙地抱起那个柔软得让他害怕的小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然后用一个洗干净的小木勺,舀起一点点温热的米汤,小心翼翼地凑到那毫无血色的唇边。
米汤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铁柱有些着急,用粗糙的手指抹去流下的汤汁,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极有耐心地等待着,轻轻用勺沿碰了碰她的嘴唇。
也许是温暖的刺激,也许是生存的本能,那小人儿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嚅动了一下,竟然下意识地吮吸了一点米汤。
虽然大部分还是流掉了,但终究是咽下去了一点。
铁柱的心头,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成就感。
就这样,一小碗稀薄的米汤,喂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孩子醒过来片刻,睁开了一双极其清澈、却带着明显不属于婴儿的茫然和困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无力地闭上,沉沉睡去。
那眼神让铁柱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但他很快归结为孩子太虚弱了。
喂完米汤,新的问题又来了。孩子的襁褓是湿的,冰冷地贴着她。
铁柱再次犯难。他没有多余的布,更没有孩子穿的衣物。他翻找了半天,最后狠心从自己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旧衣上,撕下相对柔软的内衬布料,又找了些干净的干草灰(这是他知道的土法,能吸湿),笨手笨脚地给她换上。
整个过程他紧张得满头大汗,仿佛在完成一件比猎杀黑熊还要困难的任务。
夜幕降临,寒风从墙壁和屋顶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灶火再次熄灭,屋里温度骤降。
铁柱将孩子放在炕的最里边,用自己的破棉被将她盖好。但他很快发现,孩子依旧冷得微微发抖。
他在炕边坐了很久,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看着炕上那个小小的鼓包,眉头紧锁。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脱掉自己冰冷的破袄,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掀开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冰冷的小身体搂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小身体一开始僵硬而冰冷,渐渐地,在他的体温烘烤下,变得柔软起来,呼吸也似乎平稳了一些。
铁柱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着怀里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是责任?是怜悯?还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这辈子,父母早亡,穷困潦倒,从未娶妻,一直是孤零零一个人,像山野间的石头,无人问津,也无人需要。现在,怀里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却仿佛和他命运相连。
“以后…你就叫草儿吧…”黑暗中,他低声说道,声音粗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贱名好养活…你得给俺活下来…听见没?”
怀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温暖的怀里又缩了缩。
屋外,风雪依旧。破旧的茅屋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被这残酷的世道吞噬。
但屋内,在这冰冷的寒夜里,两个原本毫不相干、同样卑微的生命,却因为一点未泯的善意,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共同对抗着整个世界漫无边际的严寒与绝望。
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这绝望的深渊里,艰难地点燃了。
第一次写文,融合了古代历史的架空文学,有不对或者不好的地方,大家可以指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未绝生息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