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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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然一瘸一拐地走到家门口，刚放下背篓，就听到卧室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女人哭嚎着哀求道：“立雄哥，我错了……！别打了，我错了……！”
戚然心中慌乱，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冲向了卧室。
一推开门，他便看见爹抓着娘的头发，举着拳头向她挥去。
“娘——！”
戚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罗青莲。他用瘦小的脊背为娘挡住了爹的拳头。
咚的一声，拳头锤向了他的后背，他感觉自己碎成了无数块。
看见突然出现的戚然，戚立雄瞬间暴跳如雷，怒吼道：“操！狗杂种，还敢跟老子作对？就你他妈的有孝心是吧！”
戚立雄揪着戚然的耳朵将他从罗青莲身上扯开。
“没良心的狗东西，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留。郭有田和石大海那两个畜生瞧不起老子，你个杂种也瞧不起老子吗？啊？说话啊？……死婆娘是不是你教的？”
戚立雄松手，将戚然重重甩在地上，随即将仇恨的目光投向罗青莲。
罗青莲被戚立雄这狠戾的眼神瞪得瑟瑟发抖，摇着头哭喊：“立雄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眼见戚立雄要走近罗青莲，戚然一把抱住了戚立雄的脚。他扯住戚立雄的裤脚凄厉地哀求道：“爹、爹，是阿然的错，是阿然的错！……阿然不该跟爹顶嘴的！你打阿然、你打阿然消消气吧……！别打娘行吗？娘什么也不知道，是阿然自己不懂事，一切都是阿然的错……以后我一定听爹的话，一定不惹爹生气！阿然求爹了、求爹了……！”
戚立雄一把甩开他，骂道：“爹爹爹叫个没完，老子不是你爹？！鬼知道你是谁的野种！”
…………
…………
遍体鳞伤的二人被扔到了卧房外。
罗青莲头发散乱，膝行着去锤门，她哭喊着道歉：“立雄哥、立雄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求您消消气吧！”
锤了半天门，房内都没有回应。
“立雄哥，求您了，开门吧……求求了、求求了！”
戚立雄终于忍无可忍，他朝门外怒吼道：“死婆娘，再喊一句老子就把你扔河里……！”
罗青莲终于噤声了。
她靠着木门，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小团。
戚然看见娘哀伤的神色，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势。他爬过去抱住了娘，颤声询问道：“……娘，你没事吧？”
罗青莲一把推开戚然，又朝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她一把掐住戚然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说什么了？你又说什么？你为什么惹你爹生气？啊？为什么啊！……你惹你爹生气你爹就会打我，你知道吗？你假惺惺地护住我干什么？希望我感谢你吗？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护住我的时候你爹会更生气，打得会更重？……
你就是灾星、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来到了这个世上，才让我生不如死！就是因为你我才沦落到这个下场。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给我去死啊！”
戚然被罗青莲死死抓住脖颈，无法呼吸，但他不敢反抗。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娘说得是对的。
他就是个灾星，扫把星。
他的出现毁了娘的一生……
如果他死了的话，娘是不是就彻底自由了？
想到这，戚然流下了眼泪，竟然感觉有些解脱。他哑这嗓子吃力地道歉：“娘……对不起……阿然对不起你……”
看见儿子的泪水，罗青莲终于恢复了半分清明。她错愕的松开了手。
脖颈被解放出来，戚然失力地跪倒在地。他撑着地面急促喘息着，眼泪和涎水流了一地。
罗青莲看见戚然这幅模样，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
她刚刚，想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阿然、阿然！”
罗青莲哭着将戚然抱在怀里，捧起他的脸，为他擦干眼泪。
看着戚然白皙的脸颊上满是斑驳的血瘀，甚至还有她刚刚留下的巴掌印。
罗青莲终于忍不住了，崩溃大哭道：“阿然！娘、娘不是这个意思……！”
戚然虚弱地笑了：“娘，阿然知道。”
听见戚然的回答，罗青莲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搂进怀中。仿佛方才掐住孩子脖颈的疯女人不是她。她柔声道：“阿然，我的好阿然……娘最爱你了，娘是世上最爱你的人……”
这个窒息的怀抱让戚然有些呼吸不畅。但面对娘的爱意，他仍旧感到异常温暖。
戚然点了点头，回应道：“娘，阿然也爱你……”
戚然不怪娘，因为娘变成这样，全都是罗家人害得。
每当罗青莲神智不清、疯疯癫癫之时，戚然对罗家的恨意就会愈发深厚。
刚来傍山村不久，娘就将她的故事告诉戚然了。
罗青莲并不是普通的婢女，而是罗家的庶小姐。
她的母亲，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烟花女子，所以一直被前任家主和前任主母轻视。
罗青莲的母亲去世后，她的日子更不好过了，经常被嫡兄，也就是现任家主，罗生月的父亲欺负。为了糟践她，甚至安排她去干那些粗使丫鬟干得活。
堂堂一个庶小姐，为奴为婢、任人欺凌，真是可笑。
罗青莲不敢反抗，只能逆来顺受。
戚然的出现，让这场欺凌和羞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凌虐下，罗青莲彻底疯了。
＊
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了戚然布满伤痕的脖颈上。
傍山村的雪总算是落下来了。
母子二人搀扶着对方，往柴房走去。
这是戚然平时睡觉的地方。
戚立雄没有给他准备床榻，甚至连被褥也没准备，所以平时戚然只能睡在干草堆里。
罗青莲和戚然躺在干草堆上，望向窗外。
柴房没有窗户纸，只能任由冷风卷着雪子，灌进屋内。
雪渐渐大了。
窗外飞舞的雪花，像是一大团惹人厌的小蝇虫，蚕食着夜晚为数不多的暖意。
戚然头昏脑胀，感觉喉咙又肿又疼。
这还不是最恼人的。
皮肉上和骨子里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他合不上眼。
根本睡不着。
好疼。
好疼好疼。
他喘着粗气，将目光投向娘。
娘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也没睡。
“……娘，”戚然轻轻唤了一声，小声开口道，“我身上好疼……”
娘转过头，平静地望向他。
戚然发现娘身上也全是伤痕。
娘也很疼吧……？
他心中酸酸涩涩的。
“娘，你疼吗？”
戚然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点在了娘嘴角的淤青上。
娘将他搂进怀里，噙着泪花摇头道：“娘一点也不疼。”
戚然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娘骗人。”
娘怎么可能不疼……？
娘笑着说：“娘没骗你，娘真的不疼。”
“……”
戚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外北风呼啸，像是怪物在怒号。
戚然躺在娘的怀里，有些想哭：“……爹是不是很讨厌我们？”
“傻孩子，怎么可能……”罗青莲摸了摸戚然的头。
“那爹为什么打我们？他每次打我们的时候，我都觉得爹好可怕……”
罗青莲道：“那是因为你爹不爱说话，不会表达，所以只能用行动表示。”
戚然说：“那他为什么爹不打郭伯伯和石伯伯呢？”
“那是因为爹爱我们啊！”
娘又笑了，她掀起袖子，给戚然展示她手臂上的斑驳的伤痕，像是在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宝物。
戚然皱着眉头看向娘堆满血痂和淤青的手臂。
这支手臂像是一条长满斑点的花蛇。
“爹在我们身上留下的伤口就是他爱我们的证明！……
血痂是爱，淤青也是爱。不爱说话的男人都是这么表达爱的。”
“……是吗？”
原来爱是痛的吗？
戚然不明白娘的意思，但还是把娘的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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