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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来不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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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众矢之的牧九垓:我只是路过啊。
确定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货真价实的牧九垓,嵇谷没有动手,只是尽力拉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稍稍扯出一个能让空气流通的空隙,用尽全力喊出一声:“哥。”
此声一出,牧九垓瞬间断电,像一条被挤出来的果冻软趴趴地甩在嵇谷地身上。
“哥?”
嵇谷忍住喉咙剧痛,把身上的人抱起放到床的另一边。
“……咳……哥?咳咳……哥你醒醒……咳咳。”
嵇谷拍着牧九垓的脸。牧九垓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额头上沁出汗珠,像是被梦魇着了。
“牧九垓!”
嵇谷用力地一声呼喊,让牧九垓惊醒。他腾地一下坐起来,两人下巴颏儿差点儿撞在一起。牧九垓按着胸口猛喘气,说:“我刚才做梦了,梦里梦到一直有个声音叫我杀人,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太吓人了。”他心有余悸,吐出一口气,“都怪陈思远他爸,说那些有的没的。”
“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牧九垓见嵇谷一直捂着脖子,拉开他的手一看。嚯,好家伙。漂白的脖子上有一圈黑紫的掐痕。
“什么时候受的伤?是昨天晚上你遇见什么危险了吗,怎么不说呢。谁干的。”
嵇谷挥手,把领子往上面拉点,说:“没事,都过去了。”
“我就说这里太危险了,你一定不能离开我。”牧九垓一肚子火气,这个异境怎么回事,欺负年纪小的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冲我来啊。
穿鞋下床:“哎?我怎么又到床上来了。”
嵇谷望着牧九垓的后背,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偷溜出家去,牧九垓还惦记着昨天被惩罚的人,今天没有兔子纠缠,二人顺着昨天小孩子们消失的方向找过去。走着走着,就看见一件熟悉的东西。
“祭台。”
嵇谷点头说:“这就是他们离开的方向。”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两人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个人的结局似乎已经可以猜到。
果然,祭台上面又多了新鲜的斧痕和尚未干涸的血液。
“惩罚就是,把他杀了?”牧九垓摸着石头上的血迹,水分蒸发后,变得黏腻:“他只是没收了几袋零食,这是个连杀人都不算罪过的世界,他就因为没收零食被杀死了?”
牧九垓搓着手指,问:“昨天,要不是我设计他,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嵇谷揽住牧九垓的肩膀,用力捏了捏,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不是的。不怪你。不是他,就是你。错的不是你的做法,而是这个畸形的世界。”
其实只要看见祭台,就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牧九垓陷入自责,嵇谷牵着他的手,温暖的掌心贴着掌心,二人一同前往神庙。
神庙里面很安静,没有人。走进去一看,庙里面果然又多了一具尸体。两具冰冷的尸体被摆放在神庙的左右两边。脸上因为死前痛苦而定格的扭曲表情,现在看来好像一个笑容。带着怨愤,在怨愤这个该死的异境。
所谓的惩罚就是变成祭品。
他们到底要祭祀什么?祈求什么?
陈思远他爸说的杀六个人是不是也和祭祀有关?
现在庙里只有两具,看来还有四个人会遇害。
二人更加仔细检查神庙,可是遗憾的是,除了还是香始终没有变少,深深插-在香炉里拔不出来,别的真的没有什么了。
牧九垓头痛欲裂,他忽然想到了那个行为怪异的人或者说正常的人,直觉他会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路过广场的时候,发现广场上又聚集了很多人。
这真是一热闹的广场。
大人们聚在一起,正在给一个人判定罪行。但是现在因为有罪和无罪的票数相等,需要再来一个人投票。正好刚走到这里的牧九垓被他们看见,就强拉过来投出最后的一票。
一票定生死。
牧九垓: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信吗。
而且,他也已经知道,最后投票出来的人就是要被拖去祭台杀死当祭品。让他投出这最后一票,相当于让牧九垓间接杀了此人。
他不想这么做,想要弃权。
结果弃权的意思刚表现出来,所有人都斜起脑袋,瞪起一只牛眼睛,眼珠凸起,几乎脱框而出地盯着他。
“这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
“你怎么能不投票?”
“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小镇上的事情,你难道不是我们小镇上的一员?”
“对啊!”
质疑的目光将牧九垓淹没,好像他要是弃权就表明他是那个“外人”一样。
虽然他就是。
牧九垓已经懒得说自己是狗这回事了,这个小镇上的人都不正常。他心里烦躁,想要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人一拳,都不白来。
他对这个视人命为草芥的镇子没有一点好感,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在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却还是死在无能为力的路上。而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能掠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牧九垓脑细胞疯狂运转来想对策。
但是他是狗,不能说话。就让嵇谷代替他问话:“这人犯了什么罪?”
嵇谷一开口,大人们呼吸一顿,齐齐看他。然后如梦初醒,开始说起这个人的罪行。
“他因为妻子出轨,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被定罪吗?”
“虎毒还不食子,怎么会有忍心杀死自己孩子的人!这样的人枉为人父。”
牧九垓倒是没有想到他犯的事如此重,以为还是像什么“放学还要布置作业”“不让吃零食”“勒令孩子早睡觉”鸡毛蒜皮的小事。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他的罪行,激动到好像不当场处死他不足以平民愤。
但是牧九垓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他口鼻流血,被人打过一顿。他嘴巴一张一合,仔细听,他说得是:“我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不是我……”
牧九垓思考片刻,让嵇谷问:“他杀死自己孩子的证据呢?”
为首叫唤最凶的人表情疑惑:“什么证据?”
牧九垓都被气笑了,连证据都没有,就要给人定罪。
嵇谷换了一种问法:“你为什么说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那人理直气壮:“我听王斌他妈说的。”
王斌他妈是天眼吗,她说的你就毫不怀疑,仅仅通过传言就能给一个人定罪。
视线转了一圈,看见一个眼睛圆睁的妇人。
她就是王斌他妈。
嵇谷问她:“你看见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妇人说:“我没看见。是李辉他爸跟我说的。”
这次不用嵇谷开口,被点到名字的李辉他爸就自己交代:“我是说他家暴怀孕的妻子,然后他妻子流产了。”
牧九垓眼神看向为首的人,他显然也有些不可思议。
牧九垓让嵇谷继续问:“是你亲眼所见?”
李辉他爸说:“不是。我是听赵强他奶说的。”
赵强她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站出来,一拐杖杵在李辉他爸后背上,伸着脖子大骂:“你放屁,我说的是他把他媳妇打流产,肯定是他媳妇外头有人了,要不哪个男人不想要孩子!”
嵇谷直接问:“你听谁说的?”
赵强他奶奶塞回去差点儿喷出来的假牙:“我听周宇他媳妇说的。”
周宇他媳妇套上拖鞋,激动地站起来:“哎,我说赵强他奶,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跟你说的是他推了他媳妇一把,然后他媳妇就流产了。说不定以前经常动手呢?”周宇他媳妇侧眼看了一眼嵇谷,指着一处说:“我是听乌既白说的。”
牧九垓扫视。
一颗头从人群中缓缓升起,他说:“是我。我是亲眼看见他推了他媳妇一把,然后地下好大一摊血,他媳妇就流产了。”
终于找到流言的始作俑者了,简单一句话,通过几个人就被传成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还给一个痛失爱子的女人扣上一顶出轨的帽子。
吃人的流言。
看见这人,牧九垓感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是他。
牧九垓走到被定罪的那人前面,蹲下来。嵇谷问道:“你为什么推倒你的妻子?”
他眼珠震颤,口角流涎,左半边脸颊抽搐两下,双眼直直望天。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好像他们说的才是实际发生的事情,指责声让他恍惚,似乎他真的做过十恶不赦的事。在脑海中翻找好久,才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天……那天我看见房顶上掉落一片瓦块,我妻子就站在下面,我怕她被砸到,就着急把她推开。但是没有想到她已经怀孕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孩子掉了。”
那人盯着牧九垓,眼神呆滞,像是在看他,也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他问:“是我的错吧,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要不是我推她的那一下,她不会出事的。”
牧九垓凑到他的耳边,说:“不是你的错。事情的真相,我会让大家都知道的。”
牧九垓走到乌既白身边,和嵇谷耳语。嵇谷垂眼瞧着他,说:“这就是真实的情况。你一句话,差点儿害死一个人。”
乌既白听到事情的真相既没有忏悔,也没有惊讶,他抬起眼睛看着嵇谷,面容扭曲,嘴角咧到耳后:“来不及了。”
牧九垓脱口而出:“什么来不及了。”
乌既白狂笑:“真相又如何?!成为众矢之的,就断没有活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