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64、第七世

　　时间重置。

　　混沌星域深处，混沌天极猛然睁开双眼。时空重置的眩晕感还未散去，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已经灼烧理智。他一把抓起悬浮在身侧的混沌剑，剑身嗡鸣着迸发出漆黑的煞气。

　　“陆、笑、言——”

　　这个名字被他咬碎在齿间。混沌之力在经脉中奔腾，他一步跨出，直接撕裂空间来到落星山脉。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悬崖边，月白色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没有任何犹豫，混沌剑裹挟着万载恨意直刺后心！

　　“铛——”

　　陆笑言头都没回，反手一刀格挡。

　　转身时，九道灵锁从虚空中激射而出，瞬间将混沌天极捆成茧蛹。

　　“你是......”陆笑言皱眉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强敌，眼神陌生得令人心碎。

　　混沌天极突然笑了。

　　多可笑啊，上一世为他痴狂，这一世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混沌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痛从心口炸开，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混沌天极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灵锁骤然收紧，刺入血肉。陆笑言的刀光如银河倾泻，在混沌天极瞳孔中不断放大——

　　“噗嗤。”

　　刀刃穿透心脏的声音如此熟悉。

　　“咳......”

　　一口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刺目的红。

　　他茫然地看着那片血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间，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毒蜂在颅内振翅。

　　疼——

　　太疼了——

　　不是被灵锁刺穿血肉的疼，而是某种更深、更钝的痛，像是混沌的心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混沌天极抬起头，染血的唇瓣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混沌之气开始从伤口溃散，化作漫天星尘。

　　混沌天极最后看到的，是陆笑言毫无波澜的眼睛，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混沌天极陨落的消息震动宇宙。

　　失去主宰的混沌联盟陷入内乱，各大星域趁机反扑。

　　在星系战场中，美斯安在混乱中拿到了时间重置的秘宝，天地殿的势力开始疯狂扩张。

　　一百年的时间，陆笑言依然在践行他的复仇之路。但没人注意到，他眉心的血纹正在逐渐转为暗金色——那是灵魂开始溃散的征兆。

　　“师尊，您又咳血了。”谢锦山忧心忡忡地递上药盏。

　　陆笑言随手抹去唇边血迹：“无妨。”他望向星图，那里标注着最后一个仇敌的位置，“明日出征M系209星系。”

　　当夜，万星阁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等言蹊等人冲进寝殿时，只看到陆笑言跪在满地星屑中，双手死死抱着头。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渐渐凝成一面古镜的形状。

　　“师...尊？”言宁颤抖着伸手。

　　“滚出去。”低沉的声音从陆笑言喉间挤出，却带着诡异的金属质感，“现在。”

　　百年后的宇宙已成炼狱。

　　曾经璀璨的星域如今只剩残骸——破碎的星辰如死去的萤火，漂浮在永恒的黑暗中；

　　曾经繁华的仙城化作焦土，断壁残垣间偶尔还能看见几具未完全腐朽的尸骨，保持着逃亡时的姿态；

　　连那些亘古长明的星璇花，也在这无尽的杀戮中凋零殆尽，只余干枯的枝干指向扭曲的天空。

　　造化流光镜操控下的陆笑言，早已超越了“复仇”的范畴。它将屠杀演绎成一种艺术，一种仪式——

　　它让星域的亿万生灵在冰封中慢慢窒息，只为聆听生命消逝时最细微的哀鸣；

　　它将星界的修士们投入永恒燃烧的火狱，看他们在灰烬与重生间循环往复；

　　它甚至修改了宇宙最根本的星轨法则，让七颗主星永远凝固在陨落前最绚烂的刹那，如同琥珀中的虫豸，成为这场屠杀最华丽的装饰。

　　美斯安躲在最后的庇护所里，看着监控星图上一片片暗下去的区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好友是可怕万倍的怪物。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美斯安僵硬地转身，看到“陆笑言”倚在门框上。但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镜面，折射出无数破碎的星光。

　　“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镜中人抬手，一段记忆画面在虚空展开——

　　画面中，幽暗的密室被惨绿的灵火照亮。

　　美语安被铁链悬吊在半空，隆起的腹部已经浮现出不祥的青紫色。她手腕上插着七根透明的灵管，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向下方冰玉床上那块蠕动的血肉。

　　冰玉床上的血肉发出黏腻的蠕动声。它贪婪地吮吸着美语安的生命力，每吸食一分，就生长一寸。

　　渐渐地，轮廓开始显现——修长的四肢，凌厉的眉骨。

　　“不......这不可能！”美斯安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抠进地面，“陆笑生！你竟敢用我妹妹当养料——”

　　“你要的妹妹，”镜中人俯身，金属质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不是帮你找到了吗？“

　　美斯安的嚎叫撕心裂肺。他疯狂捶打地面，灵力暴走将四周的墙壁震出蛛网般的裂痕。他疯狂攻击着眼前的幻象，却没注意到真正的杀机已经逼近。

　　“够了！”

　　一声暴喝突然炸响。美斯安惊愕抬头，看到陆笑的本体意识竟然在抢夺身体控制权！他的左眼恢复清明，右眼却仍是可怕的镜面。

　　“陆笑？...你怎么可能...”

　　“闭嘴！”陆笑一拳砸向自己的太阳穴，鲜血顺着额角流下，“美斯安！别恨我，是镜子……”

　　长刀插进了美斯安的胸膛。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美斯安低头看着胸前的刀柄，又抬头看向陆笑言左眼滚落的血泪。

　　“啊——！！”

　　镜子控制的陆笑言发出非人的尖啸。整座庇护所开始崩塌，空间如脆弱的琉璃般片片剥落。无数裂缝中渗出刺目的白光，所过之处连尘埃都被分解成最原始的光粒。

　　陆笑言染血的手突然抓住美斯安的衣襟：“别...怪我......”

　　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时间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