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56、言蹊言宁

　　　　玉凝醒来时，天光早就透过云纱帘漫进寝殿。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空荡的位置，锦被早已凉透，显然陆笑言离开已久。

　　枕边放着一套叠得齐整的衣裙——紫云色的内衫，外罩一层烟青纱衣，衣襟上绣着细密的星纹暗绣，也不知道陆笑言从哪弄来这么多女修的衣物，衣柜里还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衣物。

　　她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昨夜陆笑言说过，万星阁会留下谢锦山，言蹊，言宁三人留守，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去吩咐三人即可。

　　书房的门虚掩着，玉凝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玉凝姑娘怎么还没醒？师尊不是说她辰时就会过来吗？”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

　　“言蹊，安静些。”另一道稚嫩的女孩声音低声提醒，“别吵到她。”

　　玉凝推门而入，三人立刻止住话音，齐刷刷地望过来。

　　“玉凝姑娘！”言蹊眼睛一亮，几乎是跳起来行礼，一张俊秀的脸笑得灿烂。

　　言宁和谢锦山也跟着起身，恭敬地拱手。

　　“嗯。”玉凝随口应了一声，就往里踏入，脚步却是一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言蹊和言宁脸上。

　　随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走到书案前坐下。

　　从前她从未仔细打量过这两个小孩，只当他们是陆笑言的徒弟。可这两日一直在思考陆笑言的两个孩子是谁的问题。

　　这才有了注意。

　　两人的眉眼在明亮的光线下格外清晰——言蹊的眉峰如剑，眼尾微微上扬，笑起来时带着几分张扬的意气；言宁则轮廓更柔和，温润的神情一直在脸上挂着。

　　这分明……有几分陆笑言的影子。

　　玉凝心头一跳，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两人，该不会就是美斯安口中的，陆笑言的血脉吧？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未收起的玉简。

　　谢锦山适时地递上一盏温热的灵茶，低声道：“师尊临行前吩咐，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遣我们。”

　　玉凝接过茶盏，热气氤氲间，她抬眸又瞥了一眼言蹊和言宁。

　　两人正殷切的看着她，“玉凝姑娘，要不要一同出去游玩？”

　　——这两小孩似乎很期待与她相好？

　　玉凝垂眸抿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惊疑，回道，“陆笑言给我安排了一些事，暂时不出门。”

　　“是什么事？要不要我们帮忙？”言蹊积极的说道。

　　“学一些雕刻绘画之类的。”

　　“啊，学东西啊…”言蹊明显不感兴趣，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玉凝姑娘，我们能一起吗？”

　　玉凝有些犹豫要不要以此来试探接近他的几个徒弟呢？

　　言宁这时开口道，“我对绘画也有些兴趣，可以一起吗？”

　　谢锦山站在一旁，闻言微微一笑，“藏宝阁还有许多炼器的材料，若有需要，我给你们拿过来。”

　　玉凝放下茶盏，“行。”说完将玉简放在桌面，“这里有需要学的内容。”

　　言蹊和言宁立刻凑上前，两颗脑袋几乎要碰在一起。打开玉简之后浮现出陆笑言亲笔绘制的雕刻图谱。

　　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围着她，问题一个接一个。言宁对颜料调配格外感兴趣，言蹊则缠着她讲雕刻的技巧。

　　玉凝起初只是随口应答，后来竟也被他们的热情带动，多说了几句。

　　谢锦山站在门边，看着三人渐渐熟络的样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师尊交代的账册还没核对，星阁的防御阵法也需要检查……

　　连着几天，两个小孩都会准时到书房等着玉凝。

　　如玉凝所猜测的一样，两个小孩确实很想与她亲近。

　　两个人围在她身边，一个递刻刀，一个捧颜料，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子。

　　言蹊时不时凑过来问东问西，而言宁虽安静些，却总能在她需要时恰好递上工具——那殷勤劲儿，活像是人间话本里写的，替自家老爹讨好心上人的机灵孩子。

　　这日，玉凝终于问了心中的一个疑问，“你们二人为何是十岁小孩模样？”

　　话音落下，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言蹊手中的刻刀“当啷“一声掉在案几上，言宁正在研磨的星砂墨也失了力道，溅出几点靛蓝。

　　“我、我们……”言蹊结结巴巴地开口。

　　言宁斟酌片刻说道，“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两百多年，才长成这般模样。后来……又遭遇了些变故，便再未生长。”

　　玉凝挑眉，他心中已经有个猜测，陆笑言是神境，妻子是凡人，凡人是孕育不了神之子的。就算有，那代价是很大的，小孩也不可能存活。

　　“两百年才长成十岁模样？”她状似随意地拨弄案上玉简，“你们的娘亲呢？”

　　“娘亲……”言宁的声音发紧，已经很多年没有喊出这个称呼，“生下我们后便元气大伤，父亲用了很多仙药也只勉强为她们续命十载。”

　　“她们？”玉凝指尖一顿，“你们娘亲是凡人？”

　　言蹊这时候也明白言宁的意思，说实话就行，便开口接过了话题，“我与妹妹的娘亲不是同一人，但我们的娘亲是双生姐妹。她们不愿修仙。”

　　“因为修仙者没有轮回。”言宁补充道，“娘亲本不让我们两踏上修仙路的，只是出生时先天不足，险些夭折……父亲便引我们入了修仙路。”

　　玉凝袖中的手蓦地攥紧。

　　茶盏中的倒影晃得厉害，她看见自己眼底浮动的暗芒——两个凡人女子，一对双生姐妹，竟都与陆笑言有过肌肤之亲。

　　所幸，都死了。

　　茶盏被轻轻搁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原来如此。”她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那你们……距今有多少岁了？”

　　言蹊掰了掰手指，“算下来有一千年。”

　　“这么久？没有任何成长？”玉凝诧异，这两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停止生长，她竟想不出会有什么能使成长停止。

　　“这个……这个……”言蹊看向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