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50、枯藤缠新枝，老月映初荷

　　玉凝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如陆笑言所说，这里的人族都是很清凉的装扮，抬头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光球在燃烧，显然这个世界的白日是因为那个光球的原因。

　　混沌星系没有燃烧的球体，全是混沌之气，只有部分不灭的星辰维持着一丝明亮。

　　而云神暖域，则是因为万星闪耀，才有了永白日和永夜日的区别。

　　“尝尝，现代修士的续命丹。”陆笑言将买好的奶茶递给玉凝，两人在新津路上的一个学校门口走着。

　　吸管戳破塑封，甜腻的珍珠让她皱起鼻子，“好甜。”

　　“不喜欢？”陆笑言轻笑的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杯递给玉凝，“试试我的。”

　　玉凝将手中的奶茶与陆笑言交换，试了试，“这个还行。”

　　“那你喝我那个。”陆笑言拉着玉凝的手慢慢走着。

　　“这是哪里？这么多人。”玉凝看着热闹的街道。

　　“这里是我在蓝星学习的地方。”陆笑言指了指右边的学校。

　　“学习？”玉凝疑问，校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电动车铃铛声与吆喝声交织成热闹的网。

　　陆笑言牵着玉凝站在梧桐树下，指间力道紧了紧：“我在这学习两年，而后去另一个城市继续学习四年。”

　　“两年就学完了？”

　　陆笑言低笑道，“十四年。这是最后的两年。”他指向三楼某扇窗，“我初恋是在那开始的。”

　　“初恋？”玉凝挑眉，话本子里见过，什么白月光初恋什么的。

　　“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陆笑言不在意的说道。

　　“青梅竹马。”

　　“算是吧。”他耸耸肩，白发在夕阳下泛着橘粉，“可别吃醋，对我而言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那些感情早就消失了。”

　　玉凝轻哼一声，“我才没有。”

　　“这会人太多了，换个地方玩玩去。”陆笑言拉着玉凝继续朝前走着。

　　校门口的人群中，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投来。几个女学生盯着陆笑言的白发窃窃私语：“是cosplay吗？”“好像漫画里的角色啊...”

　　十字路口的风掀起玉凝的裙摆，陆笑言适时地伸手一按，这个动作又引来一阵小声尖叫。他无奈地摇头，指尖轻轻一弹，两人周身顿时笼上层模糊的光晕，路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滑开了。

　　“还是仙界好，”玉凝戳了戳他结实的臂膀，“没这么多人盯着看的。”

　　“仙界都在斗得你死我活，哪有这闲心。”

　　玉凝敏锐的感受到陆笑言嘴里的嫌弃，“你不喜欢仙界？”

　　“不喜欢。”陆笑言毫不犹豫的作答。

　　“可是修仙能长生不老，是人族最向往的。”

　　“没有意义的长生，还不如短暂的一世。”陆笑言轻声道，“至少对于我来说，我宁愿在蓝星渡过一世，也不想到这具身体中复活。”

　　“意义？”

　　“活着的意义，我在蓝星都已经得到了，修仙长生对我来说是负担。”

　　玉凝想到陆笑言的家人，应该就是他说的意义，“如果你的家人能一起修仙长生呢？”

　　陆笑言轻笑一声，“他们不想。”

　　“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就是他们教出来的。”

　　玉凝挑眉，看着陆笑言如此自信的神情，她突然很好奇陆笑言的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西南城的老巷飘着辣椒炒肉的香气。

　　陆笑言熟门熟路地拐进家招牌褪色的小馆子：“老板，两份牛肉粉，一碗多放香菜，一碗免辣。”油腻的塑料桌上，他掏出纸巾反复擦拭玉凝面前的桌沿：“读书时经常和朋友们来这。”

　　玉凝盯着碗里翻腾的热气，又看到三三两两走进来的学生，“你死……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大四的最后一个月，正忙着实习。”陆笑言一边说着，一边吃着。

　　“大概是什么年龄？”

　　“二十四岁。”

　　“好小。”玉凝嘀咕了一句，加上修仙界的五十年，陆笑言竟然百岁不到。

　　与她的年岁相比……相差巨大。

　　不过，这只是分神，陆笑言本身已经在黄宇世界活了很多年，而且他与天地殿的关系，天地殿已经在宇宙中存在万年之久。

　　“好小？”陆笑言轻笑一声，“你也不大啊，启源星主死后你流落凡间，也不过二十载。”

　　玉凝愣了愣，差点又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对。”跟陆笑言相处的时候，经常忘了自己是混沌这件事。

　　希望没被陆笑言发现端倪。

　　不过，此时。

　　玉凝被陆笑言的笑眼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之前说过你复活数十次以上，那你这身体的实际年龄？”

　　陆笑言皱了皱眉，“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现在知道的是五千年左右，至于以前的…”微微摇头，“我没有记忆。”

　　玉凝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那你和我，算不算枯藤缠新枝，老月映初荷？”

　　“算，怎么不算。”陆笑言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是谁是枯藤谁是新枝，谁是老月谁是初荷。

　　两人站在中心广场的喷泉台上。喷泉的水珠溅在脚边，带着夜风的凉意。

　　他们从暮色四合走到星辰满天，绕着陆笑言在蓝星的生活圈慢慢走过，——从校门口飘落的梧桐叶，到巷尾未熄的灶火；从旧城区河畔青涩的刻痕，到繁华的街道——最后停在这方熟悉的喷泉台前。

　　水幕忽然染上霓虹，陆笑言的白发在变幻的光里忽蓝忽紫。

　　他屈起一条腿坐着，指尖点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楼房剪影：“这里离我家近。高三那年每天清晨，就来这背单词。”陆笑言指着黑夜中的云层：“直到日出。”

　　“背单词？”

　　“一种语言。”

　　“背了做什么？”

　　“要考试，需要记下的内容很多。”

　　“不能用神识直接扫过吗？”

　　“蓝星的人族没有识海这种作弊器。”

　　“作弊器？”玉凝轻笑一声，“倒是贴切，识海能以第三视角记录所有的事情。”

　　“有了识海，很多东西都能反复观看。”陆笑言拍了拍身边的阶梯，“坐会。”

　　玉凝看了看阶梯，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不坐。”

　　陆笑言笑着为玉凝演示了一个淑女坐姿，“你这样坐着，就不会走光了。”

　　看着陆笑言这别扭的两条大长腿，玉凝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她现在越来越相信陆笑言说他分神是女生的事情了。

　　这自然的坐姿，可不是男性人族能展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