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49、蓝星

　　玉凝站在高空中，低头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倒是有些像格恩星系的世界，不过却简单很多，少了很多在空中飞行的工具。

　　陆笑言细细感受了一下，天道对他的抵制很强烈，上次回来还没有抵制，看来是星主身份带来的影响。

　　陆笑言将幻世灵簪插在头顶。

　　玉凝看着陆笑言的白发上插上一个发簪，不伦不类的感觉，问道，“怎么？”

　　“星系抵制。”陆笑言回应道。

　　玉凝瞬间明白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不懂的问道，“抵制？”

　　“星主不能随意进入别的星系，只能用这个发簪做掩饰。”陆笑言耐心的解释。

　　玉凝点点头，“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家。”陆笑言在空中划开一道时空之门。

　　下一瞬，玉凝眼前便出现一幢焦黑残破的钢筋水泥建筑。斑驳的外墙上布满爆炸灼烧的痕迹，显然是出过重大事故。

　　楼下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在风中飘荡，褪色的“危险勿入”标牌斜插在瓦砾堆里。

　　她突然感到掌心一紧——陆笑言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攥得发白。还未开口询问，身体便随着他几个起落，瞬息间穿过歪斜的楼道，进入建筑内部。

　　尘埃在斜射的阳光中飞舞。

　　陆笑言停在高层焦黑的走廊，脚下突然传来“咔嚓”轻响——他弯腰拾起，指腹擦过表面的灰，喉结动了动：

　　“2302室。”声音哑得不成调，“我家。”

　　玉凝看向陆笑言指着的方向，走廊尽头那扇扭曲变形的防盗门。她怔怔望着墙上未干的水渍，消防栓玻璃上的裂痕还泛着新鲜的光泽。

　　脑海中的混沌之气突然混乱了起来，“你家？”

　　“分神人格的家。”陆笑言又强调了一遍，随后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但声音发紧，“前天发生爆炸，这还有未干的水渍。”

　　“前天？”

　　“时间流速的原因，”陆笑言扯了扯嘴角，眼底却一片冰凉，“修仙界五十载，这里才过两天。”他推开变形的大门，铁锈簌簌落下。

　　陆笑言深吸一口气拉着玉凝走进家门。

　　玉凝就算是个没什么感情的混沌，此时也明白了，陆笑言在把自己的心剖开给自己看。

　　陆笑言的手指划过焦黑的厨房门框，“这边是厨房，那天是端午节，爸爸妈妈休息，把爷爷奶奶都接过来打算玩两天。”指尖沾满煤灰，在门框上拖出几道歪斜的痕迹。

　　玉凝歪着头理解称呼的含义。

　　他转向客厅，烧变形的电视机前还倒着半截烧黑的木凳，“这边是客厅，那天晚上我难得没有熬夜玩游戏……”

　　玉凝看着陆笑言装作轻松的模样。

　　“这是餐厅，那天好像还有许多剩菜，爆炸发生的时候，全没了……”餐厅的吊灯砸在桌上，玻璃碎片里混着几片瓷器碎片。

　　玉凝反握上陆笑言的手掌。

　　陆笑言捏了捏玉凝的手，“事故在我上次回蓝星的时候就调查清楚，”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走向主卧，“邻居家给电动车充电引发爆炸，爆炸的冲击和火焰引发了燃气爆炸，再加上……”

　　陆笑言哽咽的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恨，“消防栓中没有水……”

　　玉凝不明白这些是怎么的连锁反应，但她看到陆笑言紧绷的下颌线，从中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来到主卧门口，白线勾勒出两个相拥的人形，陆笑言的鞋尖在门槛处顿了顿，“我爸爸妈妈的房间……他们……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玉凝轻轻拉了拉陆笑言，陆笑言低头浅笑反过来安慰玉凝，“他们是很不一样的父母，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

　　不等玉凝回应。

　　陆笑言随后走向另一边的次卧，“这是我爷爷奶奶的房间……”话音突然卡在某个音节。玉凝看见他后颈沁出的汗珠，“当时是深夜，应该睡得很安稳。”

　　玉凝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只是有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看过很多话本子，但她觉得此刻话本子上所有的台词都无法从她嘴里说出，她想不出，更说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话。

　　当来最后一个房间时，陆笑言的声音终于彻底哑了，“这个是我的房间……因为我是分神人格，死后就来到这具身体上，只有我……活……”

　　玉凝玉凝突然上前一步，双臂环住他僵硬的肩膀。她终于明白那种异样的情绪是什么，是心疼。

　　陆笑言的后半句话化作一声急促的喘息。

　　玉凝感受到怀中人的身躯细微的颤抖，抬头轻声说道，“修仙界功法千千万万，一定有复活的……”

　　陆笑言抬手摸了摸玉凝的头发，“没用的，灵魂已经进入灵魂星云的轮回中。”

　　“我们去九幽！”玉凝抬头。

　　陆笑言摇摇头，捏着玉凝的小脸，“他们的记忆应该已经消失，转世之后的灵魂，就不再是我的家人。”

　　“可……”

　　“就算是我的记忆，也曾被灵魂星云抹去了许多，是分神人格复活法保住了我，”陆笑言走进房间，看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烧成焦炭，“如果不是来蓝星，我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

　　“什么？”

　　“灵魂星云的作用，你应该也知道。”

　　玉凝恍然点头，整个宇宙的神境强者都知道宇宙的真相，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位星主的女儿。

　　陆笑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玉凝，指尖轻点画面中的少女，“这是我的分神人格，方禧悦。”

　　“方禧悦？”玉凝一眼将照片中的五人身份分清楚，照片里的女孩眉眼温婉，站在父母祖父母中间，笑容比阳光还明亮。

　　“带你来这…”陆笑言忽然转身，将照片郑重放进玉凝掌心，“就是想告诉你，以后有任何对我的怀疑和问题的时候，就想想这一刻，我是用最真实的自己和你开始的。”

　　玉凝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你说的开始……是指？”

　　“我将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你，”陆笑言浅笑一声，“你觉得是什么？”

　　她混沌万年的思绪此刻炸开漫天星火，陆笑言…在这名为‘家’的废墟之中对自己表白？

　　他真的想跟自己结为道侣？可……她是来杀陆笑言的啊！

　　“你……”玉凝的指尖无意识的拨弄衣角，低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第一眼。”

　　玉凝瞬间皱眉，“不可能。”想到这一世自己来找陆笑言时的场景，“你第一眼见到我明明是不想搭理我！”

　　陆笑言轻笑一声，“那会我满脑子都是复仇，再加上我从黄宇世界离开后就回了蓝星，知道家人都已经不在的事情。”他顿了顿，“就算第一眼喜欢你，也并不想过多纠缠。”

　　“……”玉凝沉默了，与陆笑言相处这么久以来，她也知道徒弟对他的重要性。再从今天得到的关于‘家人’的事情，她不知从来冒出来的同理心，竟然诡异的理解了陆笑言。

　　“若不喜欢......”陆笑言眼睛紧紧的看着玉凝，“怎会容你日日在我眼前晃悠？怎会教你写字？怎会......”手指抚上她颈间动脉。

　　玉凝的颈间的皮肤颤栗，陆笑言一直有喜怒无常的称号在外，可他从未对她动过杀心。

　　“一直把你留在身边，这还不够明显吗？”

　　玉凝怔住了。

　　混沌万年的心第一次跳得如此清晰。

　　上一世，自己已经被交给光耀星主，却被陆笑言要走了，随后又想到自己杀陆笑言时，陆笑言那失望的眼神。

　　难道上一世也是第一眼就喜欢自己？但第一世为什么能眼睛都不眨直接将自己杀了呢？

　　陆笑言挑眉看着玉凝，怎么没反应？难道玉凝不是因为喜欢他才男扮女装来纠缠他的？

　　凝固的空气中，尘埃在斜照里缓缓浮动。

　　玉凝忽然抬眸，“你当真...第一眼就喜欢我？”

　　“我这个人啊...”陆笑言眼神暗了下来，“喜欢的，一眼就够了。”手指突然捏住她下巴“不喜欢的，万万年也入不了心。”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看到陆笑言此时的眼神，一眼就能知道，自家的小孩是在动真格的了。

　　玉凝忽然想起那几世被陆笑言一刀斩下时，他眸中的星芒，不是杀意，是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