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104、第一阶段蓝星

　　这次的星系战场开得突然。

　　混沌天极踏碎虚空降临，却在看清脚下城市时瞳孔骤缩——钢铁森林间车流如织，远处海岸线蜿蜒如记忆中的模样。

　　神识中接连响起棋子们的传讯：

　　“北孤就位，已控制太平洋灵脉。”

　　“焚寂锁定昆仑墟阵眼。”

　　“清逸......”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扫过天幕浮现的战榜。当看到“圣冠者奖励：永恒生命”时。

　　混沌天极觉得这个很不错，正好可以给陆笑言。但随后又想到，给他做什么。

　　这次他要屠光所有的星主，包括陆笑言，从而拿下圣冠者资格，离开宇宙。

　　不过现在，混沌天极要先找到陆笑言。

　　「无限定位」的银光尚未散尽，混沌天极已嗅到焦糊的气息。

　　他怔在原地——这是陆笑言记忆中最深的梦魇，那间被烈火吞噬的蓝星故居。烧黑的钢琴骨架斜插在废墟里，墙上的全家福碳化成扭曲的剪影。

　　而陆笑言跪在客厅中央，像一尊被雨淋坏的泥塑。

　　“陆笑言？”

　　不久前还在床上跟自己说着大道理的陆笑言此刻没有任何反应。

　　混沌天极单膝跪地，却发现陆笑言呆滞的留着眼泪，手上拿着一张烧了一大半的照片。

　　“……陆笑言。”

　　陆笑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有人往他胸腔里灌了滚油。那些压抑千年的悲恸终于决堤，化作无声的痉挛。他张着嘴，却连一声呜咽都挤不出，只有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

　　混沌天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见过这人被剜心剔骨时的冷笑，见过他神魂俱碎时的傲骨，却从未见过......

　　如此支离破碎的陆笑言。

　　原来……陆笑言也会哭啊。

　　原来他也会痛，会因为失去重要的人而撕心裂肺。

　　原来这才是陆笑言真正崩溃的模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陆笑言，他以为徒弟的死亡已经是崩溃极点了。

　　没想到还有更让他心如死灰的事。

　　混沌天极将人死死按进怀里，掌心触到一片冰凉的颤抖。“一切都能挽回的。”这幅模样的陆笑言，让他不知所措。

　　怀中的躯体像块冰，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紧接着是建筑物倒塌的轰鸣。

　　混沌天极神识骤然展开——三百里外，霜寒星主正冻结整条商业街的行人，启冥星主的噬魂幡笼罩着学校操场，而美斯安...

　　他正用魂链拖拽着一群哭喊的孩童走向祭坛。

　　“不对劲...”混沌天极强行托起陆笑言的下巴，让他看向窗外冲天而起的血光，“星系战场从未有过屠戮凡人的任务。”拇指擦过对方凝固着血泪的眼角，“我们去查清楚，嗯？”

　　空洞的眼神让混沌天极眉头紧皱。

　　“陆笑言！”混沌天极一把攥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这是你的蓝星！你父母长眠的土地！”

　　没有回应。

　　陆笑言依旧没有动作，睫毛颤了颤，最终也只是无意思的留下泪，没有其他的反应。

　　混沌天极呼吸凝滞。

　　这样的陆笑言是混沌天极从未见过的。

　　在任何情况下，陆笑言都能从容面对，他都会冷静思考，重新站起来。

　　连续的十一世，就算是他没有拿到时间重置的那次。

　　混沌天极从美斯安那得到过消息，陆笑言也是站到了最后，成为了宇宙之主。

　　可此刻跪在废墟里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灵魂。

　　为何这次，在知道家人已经不在之后会崩溃至此？

　　第六世带着他来蓝星的时候，陆笑言还能笑着对他告白，为何这次就这样了？

　　混沌天极完全搞不懂。

　　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的安慰着他，“来得及...都来得及...”他一遍遍重复着，指腹抹过陆笑言脸上混着血水的泪痕，却越擦越多，“等拿到宇宙之主的位置，我们回溯时间...”

　　陆笑言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混沌天极唤不醒他。

　　“看着我！”混沌天极捧起他的脸，却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睛——那里面的星河熄灭了，只剩下烧尽的灰烬，“你不是要带我看蓝星的梧桐树吗？不是说要教我吃那种叫...叫冰淇淋的东西...”

　　整栋大楼开始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落下的粉尘中，混沌天极打横抱起陆笑言，在承重梁倒塌的前一秒破窗而出。

　　空间裂缝撕开的瞬间，怀里的身体轻轻颤了颤。

　　老宅的轮廓在暮色中寂静矗立，门廊下还挂着半截风铃。

　　陆笑言呆滞的目光扫过积灰的窗棂，突然挣扎着落地。他的指尖抚过餐桌边缘，指腹蹭下一层厚厚的灰尘——

　　“......”

　　那声呜咽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

　　陆笑言跪倒在斑驳的地板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终于发出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波震碎了所有窗玻璃，惊起满林飞鸟。

　　混沌天极看着他颤抖的脊背上，忽然明白——这里才是陆笑言真正的根。那些徒弟、那些征战，不过是他为自己打造的，新的锚点。

　　而现在，连这最后的锚......也断了。

　　“我不是说过吗，还有机会的，能回溯时光的。”混沌天极将陆笑言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振作起来，嗯？”

　　陆笑言无力的靠着，眼睛已经闭上。

　　他难受，是因为他猜到了所有真相，他没有改变时间，如果成为宇宙之主，那么此刻他的家人应该是活着的。

　　可是没有。

　　两人拥着坐在地板上很久很久。

　　混沌天极甚至有了放弃屠杀所有星主的目标，放弃离开宇宙的目标。

　　却在第二天清晨，陆笑言的周身突然开始运转灵光。

　　“陆笑言？”混沌天极捧着陆笑言的脸，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别修炼吸灵诀，我们这一世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吗。”

　　“……星系战场…我无法修炼，”哭了一天一夜的嗓子，声音沙哑，“不是说好的屠光所有的星主吗？”

　　“……你这个样子还屠他们做什么？！”混沌天极眼神充满的疯狂，但又很快沉浸下去，“我的棋子他们会解决的。”

　　“准备了这么久，徒儿们的仇，”陆笑言的声音哽咽，“我要解决。”

　　“陆笑言！！”混沌天极眼睁睁的看着陆笑言加快运转吸灵诀，看着他的修为不断提高。

　　陆笑言手上凝聚长刀，“以杀止杀，用他们来提高我的修为。”

　　“你要做什么？”混沌天极又一次被陆笑言那无情的大爱刺伤。为什么一定要去管那些人的死后，还有这个蓝星的人族，死了就死了，管他们做什么。

　　“解决所有的星主。”陆笑言说完已经站了起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