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100、哭了

　　　　混沌天极呼吸一滞。

　　“……怎么突然说这些？”掌心传来的温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他不敢用力回握——这样跟自己说话的陆笑言太遥远了，遥远的让他感觉像做梦。

　　“你在星系战场时，我没办法用镜子查看你情况，但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拇指轻轻摩挲对方虎口的剑茧，“今日我又要开始闭关，时间也会需要很久。我谈恋爱的时候，不喜欢跟恋人分别太久……”叹息化作白雾拂过混沌天极颤抖的睫毛，“上一世，我应该时常伴你左右，很抱歉这一世让你感到孤单了。”

　　“我……”混沌天极突然尝到咸涩，这才惊觉脸颊冰凉。

　　“怎么哭了呢…”温热的掌心忽然覆上他的脸。

　　混沌天极仓皇抹脸——这具混沌化形的身躯，竟会落泪？

　　陆笑言微微倾身，发梢垂落几缕在对方肩头，轻轻捧着混沌天极染湿的容颜，“我会尽量加快每一轮的修炼，每一次闭关结束都会留出时间陪你，别哭了好吗？”

　　“……好。”那些苦楚突然翻涌，哽在喉间生疼。

　　前世有多苦，他现在就有多伤悲。

　　唇上蓦地一软。

　　混沌天极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微微颤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笑言的气息如星火掠过，转瞬已退回灵泉边：“乖。”最后那声带笑的叮嘱，随着他捏脸的动作烙在皮肤上，久久发烫。

　　混沌天极愣在原地未动。

　　许久，他才缓缓抬手，指腹轻触仍残留着温度的唇瓣，这才惊觉脸颊上又滑落一滴泪水。

　　原来要得到陆笑言的爱，这么简单？

　　不过……这是爱吗？

　　前两世，那两个陆笑言都说过不爱他。

　　那这一世算什么？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离开宇宙。

　　混沌天极的混沌脑更混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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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如潺潺溪水，在灵泉边无声流淌。

　　闭关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眼睛一闭，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就过去了。

　　陆笑言依旧盘坐在聚灵阵中央，周身环绕着灵气。他的呼吸与灵泉的涟漪渐渐同步，一呼一吸间，灵气的聚集方向愈发清晰。

　　三步外的青玉案几前，混沌天极执卷而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新系的剑穗。他已经收拾好了被陆笑言又撩拨起来的心思。重新拾起了离开宇宙的目标。

　　陆笑言曾说过，“既立初心，便当如山。”

　　这些年间，陆笑言会在每个周天运功结束之后，与混沌天极小聚一两天。

　　混沌天极承认，陆笑言在如何爱一个人这方面确实做得很不错，但是太晚了。

　　前几世那些独自咽下的苦涩，那些咬碎牙往肚里吞的绝望，不是现在的陆笑言可以哄好的。

　　被陆笑言骗的次数太多，他甚至觉得这一世的陆笑言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又有什么值得被他算计的？

　　混沌天极指尖轻叩案几，竹简上的文字在烛火下明明灭灭。识海中却在安排棋子们将杀陆笑言徒弟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些年，对每个徒弟的铺垫够长了。

　　他要让所有的徒弟都死在那些星主手上，要让所有徒弟的死都有价值。

　　M星系和星河联盟已经被陆笑言记恨上。龙族为首的万星星主不作为的事，也已经被陆笑言记下。格恩星系有卫嘉，自然是陆笑言的首个报仇目标。天地殿有美斯安从中作梗已经支离破碎。梁辰家族一直针对造化之力。没有参与进来的势力，有天之盟那些不屑于造化之力的星二代们。还有那些老牌的星主，他们有特殊的圣冠者道具，同样不在乎造化之力。

　　嫁祸给谁，一幕了然。

　　“成子佳。”他翻过一页书册，神识却冰冷地传令，“下个月，引天熊星主'发现'许山身怀造化秘宝。”

　　竹简映出成子佳跪拜的虚影：“属下会留好秦承安目睹全程的线索。”

　　“不够。”混沌天极执笔在竹简批注，笔下朱砂如血，“让许山重伤逃脱，三日后死于...辰琼星系。”突然笔锋一顿，“记得用《九转还魂术》吊住他最后一口气，等陆笑言赶到再断气。”

　　另一侧虚空泛起涟漪，宰凝阳的身影浮现：“主上，天狼星系有一处秘境，是否要...”

　　“正好。”混沌天极合上册卷，案上烛火陡然变成幽蓝色，“把紫薇星主的本命法宝碎片在秘境中扎进言蹊，言宁体内。”他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再让叶念微'偶然'遇见并救出。”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混沌之气。所有棋子都已就位——当星盟手上沾满陆笑言弟子的血，当每个星主都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陆笑言这柄最锋利的刀，自然会斩尽他所有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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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谋害弟子的计划付诸实施后，近百年来，陆笑言屡屡被迫中断闭关。每一次出关，都恰好目睹弟子惨死在某位星主手中。

　　混沌天极始终温柔相伴。他轻抚陆笑言颤抖的脊背，用恰到好处的言语宽慰，在每一个绝望的深夜给予鼓励。

　　当许山陨落时，他陪陆笑言与辰琼星主对峙，混沌剑气湮灭小世界。

　　漫天火光中，陆笑言只是沉默地抱起许山残破的尸身。

　　时间再过去半年。

　　在安灭封的死讯传来时，混沌天极“恰好”发现破军星主的灵力残留，引得陆笑言去关注。

　　陆笑言用镜子查看了前因后果，从而发现是安灭封闭关时，受到破军星主灵气影响才走火入魔，浑身经脉寸断。

　　又过了一年。

　　言蹊和言宁这对兄妹在一次秘境历练中双双失踪，三日后，是叶念微发觉不对，闯入秘境，才发现紫薇星主的本命法宝留下的致命伤。

　　陆笑言反复查看流光镜，却只能看到混沌天极精心编织的“真相”。

　　此刻寝殿内，混沌天极将失魂落魄的陆笑言揽在怀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陆笑言散落的白发。

　　陆笑言苍白的脸贴在他胸前，往日灵动的眼眸失了焦距。两个孩子的逝世，抽走了他的精气神，连最基础的周天运转都停滞了。

　　混沌天极在一旁守候。

　　上一世连碰都不能碰的陆笑言，此时却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他怎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