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关系》西升阳

12、班会

　　辩论赛过后，九班发现这东西好像有点上瘾，还想看。
　　众人撺掇语文课代表林昭宜去找语文老师提议放辩论赛的视频看。
　　几次之后，语文老师还是在班里放了一节课都辩论赛。
　　下课时，语文老师：“这次那正课时间给你们放了，下次再放就拿阅读课放。”
　　语文老师走后，俞清安问道：“阅读课？”
　　谌温言解释道：“就是一个班去图书馆看书。学校对这个没有具体要求，所以上不上，上几节，布置什么内容都看语文老师安排。”
　　俞清安：“你们高一上过几节？”
　　谌温言：“我也不记得，我只记得我们上过好几次。”
　　没等谌温言答个所以然出来，旁边就有人答道：“我记得，我们一共上了六节。高一分班前我都不知道有阅读课，当时周义呈提出想上阅读课的时候我都懵了。”
　　他这么一说，立马引起其他人的附和。
　　“我也是，我分班前那个语文老师根本就没跟我们说过有阅读课。”
　　“我分班前只听其他班同学说过他们上了阅读课，笑死，我当时连图书馆在哪都不知道。”
　　“我也是分班后上选修课时才知道五楼是图书馆。”
　　谌温言见他们聊偏了，对俞清安解释：“上阅读课首先要跟图书馆打申请，而且一般是两节语文连堂一起上。但是你看课表，语文课是所有学科里可最少的，一周也只有两天有连堂，周二那个连堂惯例是讲周日考的试卷。 ”
　　俞清安听懂了言下之意，挑眉：“这种情况下，你们上了六节课？”
　　说的这，立马有人得意了：“据我打听到的，我们班可是整个年级上阅读课第二多的。”
　　俞清安：“第一是那个班？”
　　“第一是二十四班，文科班。第三是六班。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两个班语文老师布置了阅读任务。”
　　“我们班不一样，语文老师只让我们搞摘抄。这就和没任务一样，反正她一个月收一次摘抄本，平时摘抄的完全够了，根本不用去图书馆特地摘抄。”
　　谌温言点头赞同，“阅读课搞摘抄根本写不了几个，我还是建议你到时候好好看书。”
　　几人就阅读课聊着聊着，意识到高二还没上过阅读课这种神仙课，开始着手思考怎么跟语文老师老师提议，上阅读课的概率更大。
　　有人觉得刚看完视频，立马就上阅读课的可能性不大，建议过几天再找语文老师。
　　几天一晃眼就过去了，时间很快来到周三。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空气里飘浮着一种微妙的躁动。教室门敞开着，走廊上不时闪过纪检部同学的身影。
　　陈欢站在讲台前，多媒体课件首页显示着正式标题：【把握交往尺度，共创和谐校园——高二（9）班主题班会】。
　　她特意提高音量，确保窗外纪检部的同学能听清：“本次班会主要流程包括：案例分析、小组讨论和总结思考。”
　　课件翻到第二页，「正常交往 vs 过早恋情」的对比表格出现。
　　陈欢照本宣科：“正常交往的特征是公开性、群体性和学习互助性...”窗外的纪检部记录员低头记了几笔，随即走向下一个班级。
　　在纪检部同学身影消失的瞬间，教室氛围陡然松弛。
　　课件跳到第三页时，出现一道选择题：
　　「以下哪种行为属于正常交往？
　　（A）共同讨论学习问题
　　（B）单独赠送贵重礼物
　　（C）互传纸条内容暧昧」。
　　唐闻突然举手：“陈老师，我知道答案，BC！”
　　“这题单选！”陈欢忍不住笑出声。
　　底下立刻炸开锅：“选B！”“明明选C！”有人趁机起哄：“选B的现在给我送贵重礼物啊！”
　　陈欢挑眉指着B选项：“行啊，选B的，怎么没看见你们给我单独赠送贵重礼物呢？这不是正常交往吗？”
　　全班爆笑中，后排男生用胳膊撞同桌：“听见没？快给我送限量版球鞋！”
　　“怎么，你选的不是B？”
　　“我选的C，我可以给你写暧昧纸条，你快送我贵重礼物。”还特地咬重“贵重”。
　　案例分析环节，陈欢突然话锋一转：这样吧，现在开始，谈过的或者正在谈的每人念一句课件上的建议，一组开始！”
　　第一排男生磨蹭着站起来：“宜光明正大交往，避免私下行动...”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在念什么羞耻的誓词。
　　念完立刻坐下。
　　第三排女生接着起身，大大方方念道：“宜群体活动，不宜单独约会。”
　　一个接一个站起、坐下。
　　中途甚至有偷摸干自己事的，看到自己前桌和同桌都站起来念词，于是不明所以跟着站起来念的。
　　讨论环节彻底失控。有人起哄让班长分享经历，谌温言淡定反击：“我只有五三模拟题要分享，谁想约会？”
　　总结环节，按照班会流程要求，各小组要派代表发言。
　　纪检部的同学刚好从这层的另一头巡查回来。
　　第一组代表起身照本宣科：“我们应该保持纯洁的同学关系…”
　　第二组代表补充：“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
　　轮到第三组时，吴越突然站起来：“我有个问题——如果两个人一起刷题算正常交往，那一起吃饭算不算？如果吃饭算，一起回家算不算？如果回家算…”
　　陈欢急忙打断：“请围绕课件案例讨论！”
　　窗外的纪检部同学记录本上飞快写字。
　　轮到第四组发言时，俞清安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了下谌温言，谌温言立即会意，突然大声提问：“课件第5页的案例我觉得分析不够深入！”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谌温言继续说：“案例中说‘某中学男生女生因经常一起吃饭导致成绩下降’——这归因太简单了！万一他们是因为讨论难题才一起吃饭？万一成绩下降是其他原因？”
　　陆云梦立刻接话：“就是！我们一起吃饭都是在聊三角函数！”
　　林睿拍桌补充：“还可能因为食堂太难吃影响心情才考砸！”
　　纪检部同学记录得越来越慢，最终合上本子离开。教室门关上的刹那，全班同时长舒一口气。
　　陈欢把课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显示着“真正的尺度在每个人心里”的艺术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无论什么感情，都不能影响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敲敲讲台：“好了，官方流程走完了——还有十分钟自习，然后提前五分钟吃饭。”
　　底下顿时骚动起来。
　　林睿把试卷折成纸飞机，嗖地飞出去：“所以到底选B还是选C啊？”
　　唐闻接住纸飞机拆开：“我选D，直接送教学楼当定情信物！”
　　谌温言正低头看一本英文名著，指尖夹着书页，眉头微微蹙起。
　　俞清安用胳膊肘碰他：“你刚才怼案例的时候，是不是偷换概念了？”
　　“这叫合理质疑。”谌温言头也不抬，用书签指向黑板上还没关掉的PPT，“你难道真觉得一起吃饭就会成绩下降？”
　　“但你可能忽略了——”俞清安将草稿纸上的韦恩图涂鸦成小怪兽，“共同吃饭和成绩下降确实存在相关性，虽然不一定是因果关系…”
　　“咔嚓——”
　　后排突然传来清脆的咔嚓声，湛温行不知从哪摸出袋薯片，冉星面无表情地抽走一片：“纪检部杀回马枪的话，你就是典型违纪案例。”
　　“那得备注‘因共享薯片产生过早恋情’。”
　　湛温行把薯片袋推过去，“快多吃点，坐实罪名。”
　　吃饭时间一到，五十个人像听到发令枪般弹起来。
　　食堂人声鼎沸中，谌温言端着餐盘刚坐下，就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蒸饺拨了两个到俞清安盘里：“尝尝，今天三鲜馅的。”
　　俞清安抬头，眼里带着笑意：“根据刚才的早恋定义，单独分食物属于边界模糊行为。”
　　“那还我。”
　　“晚了。”俞清安已经咬了一口蒸饺，“已构成既定事实。”
　　食堂的喧闹声中，谌温言夹了个煎蛋，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所以你觉得案例里那对一起吃饭的同学，到底为什么成绩下降？”
　　俞清安夹起蒸饺在谌温言餐盘里蘸着醋：“可能因为食堂饭不干净，拉肚子回家了。”
　　林睿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最新情报——那案例原型是隔壁班班长和学习委员，人家现在一个北大一个清华。”
　　见几人同时抬头，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吧？学校居然编案例。”
　　唐闻在旁边补充：“所以正确答案是——一起吃饭能上清北。”
　　几人顿时笑作一团。
　　谌温言用筷子轻敲餐盘：“这应该写进下次班会课件：《论共同用餐对学业成绩的积极影响》。”
　　“还得加个对照组。”俞清安认真补充，“单独吃饭组、一群人吃饭组、还有双人吃饭组。”
　　谌温言忽然用胳膊碰了下俞清安：“所以按照这个逻辑——”
　　他指向自己餐盘里的蒸饺，“我这是为你的清华之路添砖加瓦。”
　　“那得再添点。”俞清安自然地从他盘里夹走最后一只蒸饺，“保险起见。”
　　夕阳的余晖透过食堂的窗户，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纪检部的记录本永远不知道，食堂里发生了多少起“边界模糊行为”——每张餐桌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半块炸鸡的推让，共享的蘸料和小卖部的饮料，还有那些心照不宣的笑容。
　　而所有这些恰到好处的亲密，本就该是青春最自然的模样，都不需要被写进任何班会总结。
　　＊
　　四人走出食堂，校园广播正放着舒缓的英文歌。
　　湛温行突然提议：“要不要去小卖部？听说新进了芒果干。”
　　“你刚吃完午饭。”冉星瞥他一眼。
　　“饭后甜点嘛！”
　　晚风正好，四人顺着人流走进超市。
　　湛温行一进来就拉着冉星去找芒果干。
　　谌温言两人在货架前挑零食，俞清安拿起一包薯片，“谌温言你要的青柠味。”
　　湛温行凑过去看冰柜：“哎，有新品冰淇淋！”
　　他转头问冉星，“要尝尝吗？超市可能马上就不卖冰棒了。”
　　冉星只从旁边鲜奶柜拿了一瓶生椰牛乳：“不要。”
　　“好了吗？”谌温言选好东西就带着俞清安去催湛温行快点，“走了，去排队。等会儿队就长了。”
　　四人拿着零食走出商店。
　　谌温言拆开芒果干包装，递到俞清安面前：“尝尝，听说偏酸。”
　　俞清安接过一片：“确实有点酸……”
　　湛温行已经拆开并咬了口冰淇淋：“这个还挺好吃的，冉星你尝尝——”说着就把冰淇淋递到冉星嘴边。
　　冉星往后躲了躲，但还是被蹭到一点奶油。
　　他无奈地擦擦嘴：“你自己吃。”
　　树影婆娑，微风拂过。
　　少年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荫道尽头，商店门口的风铃还在轻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