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妻，是宿敌》介观

2、撮合

　　询议台的其他人见状纷纷朝尹晗与赵非月这边过来，有两人同时围攻尹晗，她将手中剑刃当即一分为二，抬左手挡住袭击，右手出招制敌。
　　赵非月手持横刀一转拦下飞来的暗器，横扫下劈眼前的人。

　　这一打拖了她们不少时间，等她们踹门进去，徐临观早被带着跳窗逃了。
　　尹晗随窗而下，赵非月则听从她的指示从一楼杀了出去。

　　足足十六人，此时护送在徐临观身旁的仅剩下五人，四人前后将徐临观围得严实，剩一人独自站得稍后一些。尹晗的目光探过去，借着周遭的灯火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还真是荀崝。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询议台的人！”

　　尹晗歪头，并不出声回答。
　　双方都清楚，劫的就是询议台的人，而且巡夜的金吾卫很快便会过来，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她进攻的手势还没打下去，围在前面的两人径直冲她过来。她持起双刃旋身躲过，又一借力剑指徐临观的要害，荀崝疾如雷电，尚未出鞘的刀瞬间挡下了她的剑刃。

　　紧跟其后的是尹晗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势要拿下徐临观首级。
　　徐临观跑不掉、避不开，只能任凭自己被询议台的人护在身后，死到临头还哇哇乱叫：“大胆！大胆！我可是朝廷命官……啊！”

　　赵非月提刀劈断了徐临观的吠叫，吓得他嗷嗷后退，之前还护在他周围的四人还剩三人，倘若在如此耗下去，金吾卫一来场面更难以收拾。
　　这时施净也追了出来，手臂上搭着弩，瞄准徐临观后咻的一声，箭急速射过去。
　　毫无防备之下徐临观应声倒下，血止不住地往外淌。

　　眼见得逞，尹晗吹了一声撤退哨子，动手的人闻声四散开来，按照预先规划的路线撤退。
　　这时，金吾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荀崝提刀拦住尹晗的去路，冷冷地道：“想跑？”
　　施净与赵非月停下，尹晗又一声哨子吹响示意她们先走。自己拿起双刃边和荀崝过招，边脚步快速后退接下剩余两人的连刺带劈，待到合适的位置，她一招声东击西，脚下借力踏上酒肆屋顶逃了。

　　巡夜的金吾卫闻声过来，领头的还没下马来例行询问，荀崝已摘下鹰符，带着愠怒的语气命令道：“询议台首席荀崝，命你们即可捉拿刺客，不得有误！”
　　“是！”

　　马蹄重重踏在地上，好似要把作乱的始作俑者踩碎在脚下。
　　尹晗忙着飞檐走壁，后面还有两个人穷追不舍，周围还有四面八方传来的马蹄声。这群追兵不好甩开，等靠近护城河，她索性纵身一跃跳进河中，河流顷刻间将她的身影尽数淹没。
　　领头的气得咬牙切齿，“封锁河道，沿河搜查！看到有人上岸就地拿下，我不信这么大个人还能跑了！”

　　金吾卫倒是低估了尹晗的水性，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水性那是数一数二。
　　更何况，她对西城的河道知根知底，在金吾卫还没来得及全面搜查之时，她早就悄悄上岸回了自己家。

　　第二日尹晗去上值，坐下不久，同僚便满脸不可思议地来跟她说禹苍朝参时气得不轻，整个朝参氛围阴森，荀崝更是被当朝责难。
　　尹晗作为一个刚入宫的小喽啰肯定没有知晓消息的门路，遂问道：“为什么？荀首席犯事了吗？”
　　同僚啧啧道：“哎呀，你不知道吗？兵部尚书昨夜被人杀了！闹得满城风雨，你竟然不知！？”

　　尹晗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昨夜吗？我头回进京，谁会与我说这些啊。”
　　同僚心领神会，“说得也是！哎，反正这事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与你说说也无妨。尹长史，你听了可别到处跟人说去啊。”
　　尹晗应道：“那是自然，本来就与我们无关，大家都权当听一耳朵乐子了。”

　　“这话就对了。”同僚离尹晗更近了，声音只够两人听见，“听说啊，徐尚书跑去兴和城的一间酒肆找快活，人还没快活上呢就被杀了。刺客不止一拨人呢，其中有个刺客跳河逃了，到现在都没捞着，也不知是淹死了还是逃走了。”
　　“这徐尚书是惹上什么仇家了么？”尹晗不解道，“他这样的人怎会如此轻易被杀？”

　　“什么轻易啊，后面都有人呢。”同僚哼了一声，“你刚来京有所不知，如今朝中……哎，罢了罢了。”
　　尹晗笑了笑也不再追问，两人默契地略过了徐临观之死又闲扯几句，等着散值。

　　宫人来时尹晗正打算走，说是禹苍在宁德殿等她，命她速去。
　　尹晗行礼应下，回来三日禹苍终于召见了。虽不清楚禹苍的意图是什么，但徐临观已死，莫州私兵一事眼下只有周重知道，周家似乎已反水禹苍了，此事断然不会告知禹苍。不过迟早会传入禹苍耳中，莫州离京都极远，她来得及切割干净。

　　跟随宫人一路来到殿外，内常侍通报一声后才让进去。
　　尹晗踏入殿内，伫立在禹苍跟前的荀崝立马引了她注意，昨夜来不及端详，今日一看相比儿时似乎是变了又没变。

　　禹苍正襟危坐，将尹晗窥视荀崝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尹晗收回那一瞬的思绪，连忙上前行礼道：“臣左千牛卫长史尹晗参见皇太后陛下。”
　　“卿平身。”禹苍淡然一笑，尽显雍容。
　　“臣尹晗拜谢皇太后陛下。”

　　“在与乌兹一战中你助大纪夺回会州，不仅阻了乌兹的要道，还拿回了大纪的天然屏障，功劳属实不小啊。朕将你调回京都做了长史，你可否会有怨言？”禹苍狭长的眼睛以居高临下之态俯视着尹晗。
　　“臣怎会有怨言。”尹晗从容道，“陛下让臣回京做了长史，不恰恰让我等知晓了陛下的惜才之心，女郎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陛下能够看得见我等也就知足了。”
　　禹苍连说了三个好字，再道：“那你可知，朕此时要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尹晗先是透露出了一丝惶恐，随后冷静下来，如实地道：“臣不知。”
　　“不知是福啊。”禹苍感概道，“如今大纪能领兵打仗的人不在少数，可当中的女郎却是少之又少。朕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就一个元一，是吧荀崝？”
　　荀崝淡笑道：“是。”

　　不管这句“不知是福”是真的福，还是试探，尹晗都不可能放下警惕。
　　她没有接话，也不敢，只是静候禹苍的下一句。

　　“朕自庆和六年放开女郎从戎禁制，至今为止六年，竟只出了一个元一。”禹苍满面愁容，“只元一一人，难解大纪内忧外患啊。”
　　尹晗当即跪在殿中，神情坚毅，“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为大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纪的内忧外患不言而喻，魏文濯要坐实他的皇位，然北边、南边、西边谁又不对大纪虎视眈眈？

　　禹苍眯起眼，似乎很满意尹晗表忠心之举，“你能懂朕的心事是极好的，不过，”话锋一转，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稍作停留，“你家中可曾帮你婚配？”

　　“……”尹晗登时明白了禹苍的来意，故作赧然，“没有，一直在军营，所以家中尚未给臣张罗此事。”
　　“哦，这样啊。”禹苍的笑容不明深意，“荀崝，你觉着尹晗怎么样？你们二人都是年少有成啊。”

　　荀崝抬眸，“尹长史乃天降英才，人自然也是顶好的。”说罢，还笑意盈盈地侧身瞥了尹晗一眼。
　　尹晗对荀崝讪讪一笑，这番夸奖的言语到她的耳朵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

　　禹苍眼眸一转，又问道：“尹晗今年几何了？”
　　尹晗道：“回陛下的话，臣今年十八。”
　　“十八啊……”禹苍沉吟片刻，“荀崝你不甚了解，不过你方才进来时偷偷看她可是被朕瞧见了。”

　　尹晗赶紧垂下头，不敢再分半寸目光到荀崝身上，“臣只是……”
　　她只是碰见老熟人了，绝无半点逾越之情，苍天明鉴。

　　“陛下，大理寺少卿谢远候见。”内常侍缓步上前来通报。
　　禹苍摆手示意让人进来，揶揄道：“行了，你们退下吧，若是不忙，二人也该多加走动才是。”

　　“是。”
　　“是。”

　　两人退下，尹晗默不作声地跟在荀崝身后，直到荀崝停下来驻足问她才打破了二人的沉寂，“你的表字叫什么？”
　　“长明。”尹晗笑得傻气。
　　“陛下说你一进来都悄悄看我，你说只是什么？”荀崝双目流盼，似笑非笑地说道。

　　尹晗没想到荀崝不放过她，想了想才扭扭捏捏、抓耳挠腮地道：“只是见你长得好看……”
　　荀崝的确有几分姿色，尹晗仅是从美丑来评判，并不是恭维人。

　　“多谢你？”荀崝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忽地上手搭在尹晗手腕上，身子慢慢靠近，若是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依偎在尹晗怀里，“长明，你当真明白陛下的意思？”
　　其实荀崝的身量比尹晗稍矮些，这样从下往上看的姿势像极了平时杏圆看她的样子。
　　“明白。”尹晗答得干脆利落，“陛下想做我们的媒人。”
　　“嗯。”荀崝手并没有松开，拉着尹晗往前走，“走吧长明，我送你出宫。”

　　尹晗手腕不敢使力，只能任凭荀崝牵着，她突然想起儿时那段日子。
　　那时尹晗并不姓尹，她的亲“阿耶”名叫蒲振君，曾为大纪立下屡屡战功。而蒲家与荀家仅一墙之隔，尹晗可是出了名的混账东西，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不说，荀家也没少被她祸害。

　　荀崝虽比尹晗还要长三岁，但少年老成，见不得尹晗耍浑，所以两人互掐那可是家常便饭。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因共同出手教训了一个欺负小女娘的狗鼠辈，故尔冰释前嫌。
　　后来蒲振君因朝堂斗争战死沙场，亲阿娘王潋之临死前为了让她暂避朝堂祸端，将她托付给现今的阿娘，以假死出京。那一年，尹晗六岁，乃庆和元年始。
　　算算她与荀崝，十一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