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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未来 ...

  •   界外绿意盎然,高树林立。
      今日守门的正巧是宙景逸,遭突然出现宙凌三人吓一跳,他拍拍胸脯刚喘口气,肩膀上坐着两个面具人的陌生男人望着他轻笑,“不争气。”
      熟悉的口吻真能透过假面看穿本质,顿时注意力全被宙业泫吸引,宙景逸红着脸反驳:“明明是大哥突然出现!”
      宙业泫淡淡道:“你长大了,行事作风要沉稳。”
      “嗯,知道了……”宙景逸垂首嗫嚅。
      “今日我全天在界内。”宙业泫手抵在他额前轻轻一点后径直入界。
      没在路上耽搁时间,他身量高大腿长,又提速走的小道,没一会能看到长老居住的竹楼。
      宙锦用力拽住他衣领兴冲冲喊:“再快一点!”
      宙业泫未答话却依她所言加速,无风自生风,二人被他稳稳固定在肩膀。
      宙凌发丝飘起,掠过耳朵颈部,但未感觉风刮。
      到了竹楼,将二人放下。
      楼上传来哒哒轻响。
      鱼长老、胧皓夫妻三人下楼。
      人都到齐,宙锦拽下面具,一手叉腰昂首,“蹲下,露出真面目。”她不想再继续佯装成孩童了,她对母亲的爱真挚无假,多年相处她笃定宙凌会宠爱她,如此,其他方面便无需再像真正的小孩那般行事。
      宙业泫稍稍惊讶,不过早知她天资聪慧,抬手撤去灵力维持的人皮面具,露出他本来面目。
      一张较为冷硬的面庞,高眉骨,浓眉下有神的黑眸被长睫包围,黑发短及耳,他是族影中唯一在外形上有独特配饰的。
      右耳垂上精致的黑色耳扩,黑圆的耳扩掏出个菱形图案,一圈宝珠花纹,中间自上链接点缀着颗熠熠的马眼状琉璃玉石,阳光自窗棂射入穿透那颗琉璃石,隐隐能在地板与宙锦衣物上看到折射出的小块七彩光晕。
      这是宙凌十七岁那年送他的三十岁诞辰礼,不知何因这次在任务时居然没有取下。
      要知道靠灵力维持的人皮面具不是谁都会被迷眼。
      宙凌眉心微褶。
      宙业泫眨眼。
      “这样好看。”不过一句人情话,于宙锦而言没什么特别,只要不是长发她就能接受。
      想起女孩曾说过的不喜言论,宙业泫目光柔和,这算是接纳他了?
      做为首个知道宙凌有个四岁女儿的人,宙业泫悲愤填膺,搜寻相关信息,却没有那男人一丝踪迹,只知道人失踪四年,其他的名字外貌一无所知。
      暗地保护母女二人的他,在蹲守两日后才察觉女孩的不一般,她无比敏锐警惕,聪敏过人,几岁的孩子在他眼下施法宙业泫都未能第一时间发觉。
      “不愧是我的小乖乖,眼光着实独到,简直是天才!天才啊!”鱼长老蹲在宙锦身旁,夸张地惊呼道,“瞧瞧这小脸,这眉毛、小嘴还有小鼻子,和少界您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宙锦哼哼,“光头长老有眼光。”
      鱼长老气鼓鼓纠正,“是鱼长老。”
      宙凌挑眉。
      皓长老蹙眉,“少界,随我上去吧。”
      宙业泫自行离去。
      宙锦牵着宙凌手,上楼后直接拍案自曝:“我来自灵元一千一百零六年,我不知道是哪一天,反正在我回来前娘亲死了,如果你们信我就协助我捣毁蛇窝。”
      弓着腰的宙凌微顿,十分怔愣:“嗯?”
      宙锦往下拽了拽她的手,在宙凌视线重新回归到自己身上后才甜甜道:“完全的字面意思,娘亲。”
      除去宙凌故作迟钝,这话进入三位长老耳中完全属于刚冒出头的议题得到正主解释。
      鱼长老顽童姿态收敛,神色苦恼揉着眉心。
      胧长老气色较前几日红润许多,嗓音轻颤,“少界,是真的……”
      不久前,胧长老摩挲着关于小鹂的资料,想了想还是冥思,对于两岁孩童会吸纳灵力使用法术炉火纯青这事她心怀顾虑,若是光明正大使用还好,偏偏小鹂还会遮掩,一个乡野长大的孩子再怎么伶俐慧心,瞧着事有蹊跷她生出忌惮。
      她并非意在预言,只是想窥探往昔的痕迹。
      关于孩子的父亲。
      可惊悚的是入目不仅仅是幼童记忆,她所看到的过去贯穿小鹂孩童少年成人事情,从出生到死亡,不同与族影所传回的资料,胧长老所看到的孩童幼时并不会法术,懂事懦弱自卑,被接回界中后才慢慢变得坚韧许多并开始学习法术基础,即使被勒令不要院门也无一丝埋怨。
      她看到了精神奕奕从未因养灵封闭自己的宙意,看到了总是皱眉面色惨白的鱼,那颗破碎不堪的心脏鲜血淋漓,看到被养在院中的少女终于在十五岁以少界现身于大众视野,终于走出含香阁。
      一切都在向好处发展时,家族突遭重创,来人阴狠歹毒,数不清的巨蟒毒蛇如藤蔓攀上结界,界中不见天日多年,被蛇迷惑的族人将小鹂敲晕。
      醒来时,以武器搏杀的两人已经临近尾声。
      宙凌胸腔被捅出两个巨大窟窿,血肉发黑,断裂的肋骨刺穿肤肉,她以小鹂视角痛苦又无力观看宙凌悲怆死去的过程,她疼爱的孩子,死前还在挣扎试图扭转局势,临近支离破碎身躯都被一口吞食。
      “可惜了这么好的着床。”看着那个只在影石中见过的男人语气惋惜化为巨蟒一口吞下宙凌残破的身体,明明处于安全地带,胧长老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回到了无名海中,无尽的绝望,将要溺亡。
      小鹂被丢入幻境中受尽折磨,重复的屈辱日子持续太久太久,当她又一轮产下蛋被看戏的作俑者踩烂碾成泥,胧长老再也看不下去了。
      那个男人胧长老认识,猊森,岩石吸收天地精华成蟒,化形成人,多年前便与宙孺末勾结试图覆灭宙氏一族。
      也是小鹂生理上的父亲。
      宙凌嘴唇紧抿,她看着仰头望向她眼神依赖的小鹂,在胧长老说完所见后女孩便迫不及待告诉她,未来的她给人取名宙锦,寓意新生与希望。
      终是再次来到这个节点。
      宙锦见她沉默,抓着她手指摇晃,“娘亲。”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从未来回到过去呢,未来参破如此法术了吗?”鱼长老坐着地上两掌扶额。
      “没有,”但宙锦坚信,“是天道,天道都愿意我救娘亲。”
      宙凌头有些晕,脚站不稳向后趔趄两步,一直侧身弓腰,这具壳子承受不住。
      及时被宙锦拉住才未倒下,“娘亲,我们也坐下吧。”
      她说话时宙凌听到了俩道突兀声音传来。
      “我只想要她好好的!明明一切都写好了!你为什么要修改我的数据!”
      女声慌乱而急躁,另一道与之音色相似的苍老声音饱含怒意,“世界稳定后就该让它自行发展,你擅自插手重启导致生出病毒,一个漏洞就需要无数补丁,你真是连实习生都不如!”
      熟悉的陌生词汇,宙凌靠墙坐下,脑中眩晕散去也听不到那陌生声音了,就像幻听一般。
      怎么回事,哪里出岔子了。
      记忆中没有这两道声音……
      不不不!
      勉强集中注意力,宙凌刚想要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已有两只柔软的小手在替她按摩。
      宙锦声音软糯:“娘亲放松。”
      “嗯,我换本体来吧,想法揉杂在一起无法抽出。”宙凌垂眸,微有恐慌。
      鱼长老:“去吧,我们都在这呢。”
      回到本体思维霎时清明,这次时间更短,短到修改时间后,警告声都短促像人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求救。
      分身登时如绿树枯萎,黑褐色枯叶从树枝凋落,坠到地上。
      呃!
      宙凌视线灰暗间看到一只手,那手极其纤长滑腻,不知从哪伸出抚摸上她的脸颊,她明明没有张嘴,湿滑细长的手指像穿透肤肉探入她喉间,从细小的喉道伸到体内搅动脏器。
      宙凌在本体内清醒,思维条理清晰许多,恐慌仍旧存在,摸上喉咙,身体仍存有反胃感,咽了咽口涎略有缓和,没有功夫多想,宙凌急匆匆下床往竹楼去。
      宙锦第一次见证分身收回,灵点腾空飞散她看得双眼亮晶晶,“真漂亮。”
      鱼长老靠近她,“小乖,你还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吗?”
      宙锦也想起来面前这个脑袋光秃秃声音奶嗲的人是谁了,其实声线很容易辨认,只是没想到长老之前一直是反光脑袋,她笑嘻嘻,十分认真告诉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记得当时累极了,杀死男人将其碎尸万段后她怎样都找不到回界的路随便找了块地休息,睁眼就回到了两岁。
      这太过玄幻。
      “天道,有可能吗?”皓长老站在窗前。
      从这能看到祠堂,一座巨大的外观简单传统的坟墓。
      天道无实形,默认为是制定规则管束修士,能力无限的大能,在修士中它为天道,在凡人百姓口中则是居于天穹,掌控世间万物主宰万物的神明,存在于人们信仰中。
      谁都不认为天道真实存在,但仍畏惧,其原因不过是立下生死赌局输的那方真的会死,可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双方签署契约后灵力汇集形成杀死败者的言灵。
      为什么会在心中认为是天道所为呢,不知道,说到底天道在修士中是无比模糊的存在,约束力几近于无,解释不了的震撼人心的,都归于天道身上。
      宙锦茫然,她完全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回到幼童时的身体,她本该是记得的,可那些曾经无比清晰记忆此刻白茫茫一片,好像回到回过去后她忘记了许多时间,现在陡然专心思索,蓦然发觉自己的人生陡然圈成环,她回到了过去,所以未来是新的未来,在唯一世界的观念影响下,心中生出疑问:那曾经的,她所经历过的未来还存在吗?若不存在,她是怎样回来的?她是谁?
      这个问题沉默宙锦在内四人。
      和宙凌身上所出现的奇异现象一样无解。
      胧长老感到恐怖,她自五十岁后开始窥看时间,害怕便一直萦绕心间,皓长老无法让她获得足够安全感,只是恐惧凌乱的想着要找嬅长老,那位令她心安的长辈。
      皓长老连忙安抚她。
      “说起来惊讶,禄在秘境中感知到黑雾气息,他明明那么迟钝。”鱼长老眉头拧紧喃喃自语,他有些想对屋长老撒气,想倾听他人意见,可偏偏屋长老今日去了几个宗门一齐举办的拜师宴。
      宙锦脸上露出困惑,“秘境?黑雾?”
      “三日前落河南林出现的,你应该没听过,黑雾,”鱼长老想到在胧描述中从未出现的黑雾,“轩辕曜,曾附属轩辕国大皇子,后身体被魔灵寄生二者灵魂融合四处做恶,你有在书楼看记载薄吗?此时我们还未解决它。”
      “嗯……”宙锦知道轩辕曜,至于秘境魔灵什么的她完全没有印象,书楼中所有书都仔细阅读过,宙锦确信自己记忆无误,“灵元九百零一年,三皇子轩辕嵘悍然发动逼宫之变,以残忍手段弑杀皇帝轩辕启、皇后江氏及太子轩辕曜。此后掌控朝政长达三十余载,于灵元九百五十二年薨逝,享年六十八岁。”
      “灵元九百零一年朽月三皇子轩辕嵘习得妖术逼宫杀死皇帝轩辕启、皇后江氏与太子轩辕曜三人,太子轩辕曜尸体失踪寻无踪迹,那日后轩辕城内及周边地域频发人皮案,多数少年少女骨骼血肉消失只剩皮囊,判定凶杀为被魔灵寄生的轩辕曜,魔灵与其争夺躯体致思维混乱性情多变,灵元九百零五年,轩辕曜现身于朝元向东城掳走五百七十二名少女,同年宙灵姬死于围捕,轩辕曜再度销声匿迹,于灵元九百一十一年晚春前夜屠尽轩辕嵘一脉,宫内年轻女子无一幸免只余皮囊。”皓长老面色不佳。
      历史出现明显差异了。
      “所以我在幻境里吗?”宙锦小脸皱起,猊森又用幻境囚禁她。
      鱼长老摇头,“不,是真实的。”
      胧长老双目朦胧,眼泪如水滴滑落,她整个人陷在皓长老怀中,耳旁心跳声无比猛烈,哽咽询问:“您能否告诉我,嬅长老去时是冬雪吗?”她的预言无法具体到日子原因,但能看到大雪纷飞,周边环境却如春,满地银杏叶,有青竹绿柳,雪只落在嬅长老身上,将她掩埋,花草朦胧中有个浑身暗色的女人,看不清模样。
      宙锦告诉她准确时间:“今年末,新年前一日晨,并未落雪。”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胧长老将面部掩于衣下,抽噎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抽动,多想逃避这一切啊,想逆天改命……可以吗?
      宙锦眼神怜悯,嬅长老逝去后灵魂并未滞留于祠堂,就像宙凌的分身一样飘散于世间,相处多年她当然了解这个忧愁善感的女人在想什么,“具体不清楚,毕竟那时我还是个小孩,不过我想她撑着一口气回来,为的是魂归故土,而非希望你们为她改变什么。”
      “改变什么?”宙凌推开木板走上二楼。
      “娘亲!”宙锦眸子陡然一亮爬过抱住她的腿,乖巧无比一五一十复述给她听。
      鱼长老抑制不住想揪拽某个东西缓解焦虑,如今头部下巴光洁干净他只好抓自己衣服,心脏却疼了起来,清晰感知到被团拢在一起的肉块有了碎裂迹象,被揪住的胸脯布料隐隐约约有刺啦撕裂的细响,鱼长老嘴唇一直是没有血色的,此时用力揪着衣服指尖也在发白。
      宙锦紧紧贴着她,“天道都希望我和娘亲重聚。”
      若真有天道存在,众生百态,无数人或崇奉信仰祂或憎恶忌惮祂,祂偶尔降下恩泽赐福,如此解释也不无可信。
      可哪有什么天道,宙凌听女人说过,小鹂一直未能逃离猊森,神志昏乱间将眼前蜿蜒伸展的藤蔓认成蛇,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颤抖间她也愤恨,这股恨意似火焰在她心头灼烧,她拼尽全力想要斩断眼前的蛇,却在混乱中意外触发回溯。
      宙凌脑中也闪现状态糟糕的年长青岚歌。
      修士可保容颜不老,但一个人在不同年龄与经历后所流露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个青岚歌,来自多少年后?
      这些人都与她有关。
      窗边皓长老眉头一刻未松,“宙锦,你的时间应该在未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宙锦可爱的脸蛋上满是不悦,反驳:“小鹂是我,宙锦是我,未来的我回到过去,这何尝不算未来!”
      皓长老:“这不对,你的灵魂是未来的宙锦,你现在回到过去替代孩童小鹂的灵魂,你是宙锦。”
      “你到底在钻什么牛角尖!”宙锦压根无法理解这老头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她都能轻易想通,“不管未来过去现在我都是我,你懂吗?循环往复,我就是小鹂,宙锦是我,你们所看到的经历是我的过去,我只是有两个名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皓长老凛冽的神情软下来,无奈解释道:“我知道你所经历的过去是未来……”
      宙锦却挥手不耐打断,“你不要再纠结这个,我会回来就是因为不满曾经的发展,你想看到宙氏走向毁灭吗?对你们而言那是我该经历的未来,但对我来说那些都是过去,我要改变那些糟糕的过去,我们完全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将隐患扼杀摇篮,如此未来不会再有群蛇攻界,我们不会被囚禁、不会被人侵害到家里都是危险的,族人不会被杀害控制,娘亲不会死去,懂吗?别再瞻前顾后、胡思乱想,用心理解我这番话!”
      “我懂,”皓长老依然坚定:“可命运不是那么轻松就能改变的。”
      怎么摊上这么个认命的主,很早便认清长辈们过于忧虑的宙锦十分不满,“谁知难易,目前我们还什么都没做!”
      “改变……”他怀里的胧长老呢喃,抹去眼泪推开揽住腰肢的手臂,跪在宙锦面前,拽起女孩瘦小的双臂,“嬅长老呢?怎样才可以改变她的命数?”
      ‘启皓,舌临找到新巢穴位置了,那日言鸢上的图画,正是新生秘境内的画像,猊森或许在里头,落河南林范围有影子吗?’
      苍老微哑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皓长老本欲上前,收到传音顿在原地,‘有西炎与谨漠。’
      那边又问:‘嬅长老可有在族内留下人形菇?’
      ‘并未,她最近在想法子销毁它们。’
      ‘嗯,你过去书楼,急事,我马上赶到,方才在界外怎样都联系不上嬅长老与西禄。’
      屋内另一侧宙锦挣扎,“你弄疼我了!”
      “胧,别这样激动。”鱼长老扶起她,将二人分开。
      “以命抵命也好,我不能,你知道的我不能接受她会离开,永远不能。”胧长老整个人贴在鱼长老身侧抖如筛糠,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鹂。”宙凌蹲下身手贴在宙锦发顶轻缓揉动安抚她的情绪。
      “娘亲,我不清楚。”宙锦用头顶了顶手掌,怒火降下才缓缓将记载薄相关内容事无巨细复述给几人,对于嬅长老逝世前一日不在界内,宙锦认为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让人待在界中,“毕竟在界外去了哪里发生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在册子中甚至都没有记录嬅长老外出的原因。”
      皓长老最后问了句:“那秘境可有在后书记载什么?比如岩蟒。”
      宙锦回忆细枝末节,“没有,从未听说落河有生秘境。”
      “我去处理些事。”皓长老视线停留在抽泣的妻子后背两秒,移开目光翻身从窗户跃下。
      记载薄中已记有秘境句子,这与宙锦所说又是不同。
      介入因果容易,抽身却不是件易事,皓长老想,秘境或许便是由宙锦跳跃时间引起,她的到来迷雾重重,无论是宙凌分身还是黑雾,都同秘境有关联,被牵扯进来的人,尤其是嬅长老与禄,与三者都有牵连,之后会发生的事谁都拿捏不准。
      除了宙凌,谁都不知道是因为回溯。
      刚刚脑子突兀都两道声音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模糊朦胧。曾经也是这样忘记的吗?
      皓长老离去后,宙凌目光仍留在窗户外,宙锦扯住她袖口,手臂晃荡,“娘亲,怎么啦?”
      “想到了些事,”宙凌停顿了会,补充道:“关于分身的。”
      “娘亲无须担忧,因为在记录册内,灵元一千零三年入冬前您收回了所有分身噢。”宙锦仰起头。
      未来早已被改变。
      宙凌面上浮现抹淡笑,“嗯,谢谢小鹂,有了这句话娘亲更加安心了呢。”
      这是个好消息,鱼长老掩下愁绪,擦去身侧人的泪水,将身软如轻纱的胧长老搀扶至软榻上,安抚道:“胧你也是,莫要焦虑,小乖所说法子完全可行。”
      “嗯、我知道,当然、当然可行。”胧长老歪头露出似哭似悲的笑容,双眼神色依旧迷离,紧抓他手臂不放。
      鱼长老提问:“关于小乖身份,少界,你该如何处理?”
      闻言宙锦表情期待,但说实话她心中有答案,宙凌大概是会像从前一样将她养于含香阁中,偶尔休息抽空与她玩耍。
      宙凌抬眸,“她是我的孩子,便以本来身份告诉其他人,若问起便说……我早年不懂事,夫婿不明。”
      那个时候,恰在宙凌十五六岁间,那年得到允许她在众峰贪乐,专挑清静地,不见首尾,有两年远离视野外,可以用作理由,中间停顿并不是因理由难以吐露,只怕有小孩效仿,身体未发育完全的状态下并不适合孕育生命。
      “四岁年纪,已经可以参与预课活动,但是小鹂,关于你所经历的不要同他人多言,暂时先扮小孩生活可以吗?”宙凌问着,但心知这事再无后续。
      啊……是完全相反的走向。
      扑通扑通的心跳被放大数倍,不安分被关在小小胸腔,犹如柳枝抽条,薄雾弥漫扩散至全身,在宙锦耳边、脑中,每个能听到的地方咚咚咚声响遍布。
      宙锦脚趾都忍不住在鞋袜内屈起,双颊红赧,“当然可以呀。”
      鱼长老无奈,“名字呢?”
      宙锦摇头晃脑:“宙锦呀,我叫宙锦,娘亲是不是?”
      女孩表情期盼,一对大眼紧张乱转。
      面对询问宙凌给出了她最想听的答案,“当然,唯一的宙锦。”
      宙锦便是宙锦。
      通过分身,宙凌知道身旁孩子是个乖巧的孩子,乡邻淳朴热情,她也知恩图报,不暴露自己前提悄悄帮助村落中遇难之人。
      后来在界内,她一心扑在她与改变无法接受的未来上,可惜……
      宙锦很高兴,像只亲昵的小兽般黏腻地蹭着宙凌脸颊撒娇道:“娘亲,我能和你住一块儿吗?祖母要照顾祖父,就让娘亲亲自带着我嘛!”
      鼻尖被柔软面团般的脸蛋触碰,宙凌眸光流转,告诉她:“小鹂,我总会去分身中,有些事情还是得劳你祖母照顾。”
      一旁,兰苍姝看着两人互动,只觉得小鹂和幼时的宙凌如出一辙,一样爱撒娇、粘人。
      “你性子如何便如何,”宙凌揽住她,叮嘱:“不必刻意藏拙,在不暴露过去情况下用你认为舒心的方式生活便好,家里人多是温柔包容,若遇到说话难听的,直接表达不喜,他们不是心胸狭隘的坏人,个别嘴笨但心眼是好的。”
      “明白!”宙锦当然知晓,微感可惜,没有不依不饶。
      “最先分离的那具躯体会如何待她?”鱼长老问。
      “我打算先收回壹,”宙凌思索状,“授课目的本是为了让我有事可做,远不比族中左席,过不久姬长老也是需要住处的,岸口那处院子嬅长老可以继续闭关用,我和小鹂一起搬回含香阁住。”
      “如此、嗯!”突来的闷嗯截断鱼长老未说完的话,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曲起手掌攥紧胸口布料。
      胧长老与他最近,受惊叫喊,不过平日便是温声细语,偶强调某事加大音量也不尖利,此时声音细弱无力,同幼崽呜鸣无异。
      双生子诅咒。
      影石中姬长老胸口那婴孩拳头大小的豁口,那团四分五裂的肉块,若未受冰晶帮扶,都不需要外力影响自己便能分离摔碎。
      鱼长老抑制因忽来疼痛而抽动的面部肌肉,试了试完全无法做出其他表情,紧绷着脸说瞎话:“胧,我吃撑了想打嗝呢,这样有失风度的行为只能选择咽下去了,这事只有我们知道,你可不许告诉屋那个虚伪的坏东西。”
      胧长老不知信没,含糊应好,双目阖闭。
      宙锦唔了声,嘴巴贴在宙凌耳边开合:“骗人,嬅长老死后,他每天止痛药不离身。”
      这是宙锦偶然发现。
      与现在装扮不同,宙锦记忆中鱼长老衣色总是偏暗调,加上雪色肌肤,单薄身躯,整个人像摊开在皑皑白雪中一张暗红色布匹。
      后来面色总是惨白的白发长老察觉她探究视线,主动朝她展示那颗缺了皮肉遮掩的心,每一次鼓动收缩都十分剧烈,像是莽劲冲破冰晶禁锢,一次次失败告终。
      鲜血从裂缝流出,淌过闪烁剔透的精巧晶体,红褐色的衣衫,分不清是沾染的鲜血还是本色如此,经过他身边时宙锦每次都能嗅到腥锈味。
      “他总是对我说,他好想死,说完又和我道歉骂自己,在我被抓去前都没放过荼毒我。”
      那副多愁善感自怨自艾的恍惚模样没有眼前这位状态半点好,所以许多事情都落在宙凌身上,令她繁忙。
      宙锦皱眉,“这次一定不能让嬅长老出界。”
      她音量极小,但碍不住屋内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
      见胧呼吸平缓没有变化,鱼长老沉默垂首,不知道说什么。
      深知自己本性如此,当某种情感如汹涌浪潮般袭来,令人几近崩溃时,一旦陷入个人情绪的漩涡,任何人都可能在无意识间成为他传递负面情绪的载体。
      宙凌捕捉到他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低沉气息,随即示意下楼。
      鱼长老虚弱难掩。
      宙锦扫看二人,没再黏着宙凌而是去偏厅翻看书架上的书册。
      关于躯壳心脏具体内容宙凌不了解,说来奇怪,明明是算重要历史记载薄内却未清楚描述,简单一句凝聚新躯体略过。
      就目前她更关心鱼长老状态如何,这痛必须靠外力治愈,只能依赖嬅长老。
      鱼长老在她的注视下主动开口,笑着吐出三个字:“老毛病。”
      只看到一张强撑的笑脸,未主动描述自己情况是否有自愈缓解,从来都是这幅咋咋呼呼放纵自在的模样。
      “要请医修来看看吗?”宙凌只能这般问,过去她这个想法不了了之。
      鱼长老没有回答,笑容转淡,眼角皮肉抽搐,光洁的额头鼓起一小根青筋,两眼望着落地烛台发呆,似乎在回忆,又或许疼得说不出话,良久,视线才从身后烛台转到她身上,语气沉重,“少界,这是借体续命的代价,医修无法治疗,就连塑躯之人都无法根治,脏器从一开始便需要时间缓慢长大,唯独心脏不会变化,承受不住灵力的肉团徘徊在爆炸边缘,只能每月靠外力修复维系,月月如此,是个无底洞。”
      记载中参与塑躯的三人,如今只剩嬅长老在世,这法子他人都学不来。
      若嬅长老登仙,鱼长老想,他不是因身痛疯癫,而是魂碎在残破躯壳中,飘不出,灭不掉。
      这是参与之人,早就知晓的、修体失败后可能导致的最坏结果。
      果然自己就是个累赘,鱼长老苦涩想到。
      当年在向嬅长老提出也想像西屋一样成为长老后,又哭又闹下嬅长老搜寻秘法为他修体,早期一切顺利,却在最重要的塑心一环出了岔子。
      塑心失败后嬅长老欲将自己心脏换上保住他性命,鱼长老拒绝了,他无法接受以命换命,嬅长老退求其次割下自己手臂肤肉捏出成年人正常大小的心脏,但修体失败的后果是那样残酷,十多年准备付之东流,他不仅没有逃脱躯壳病弱,甚至将嬅长老拉下水。
      怎么能不愧疚呢,鱼长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愿与她相见,用躯干血肉塑心必须保持血肉活力,血肉间联系不会因为改变形状而断绝,胸腔中的□□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主人身边。
      只要他一日活着,迫切想与主人汇合的肉块永远无法成功,苟活于世,全凭嬅长老曾经强制储纳于心脏中的灵力,以及无止境的修复。
      “老毛病了,不必担心。”鱼长老话刚刚说完,整个人倒在桌面。
      宙凌刚靠近,回过头看到悄无声息站在门框边的宙锦。
      很奇异,稚嫩的小孩面庞上镶嵌的大圆眼珠此刻微微发绿,脸上神色仿佛是怜悯悲痛。
      一道成熟的男声传来:“怎么有这么多病毒。”
      但女孩唇瓣相阖。
      和那女人一起的男人,现在在控制小鹂躯体。
      这也是被忘记的吗?
      宙凌惊觉自己还忘了什么。
      “不该这样!别碰我的东西!”宙锦还是没有张嘴,宙凌却又听到了那到女声,暴怒呵斥,如无名海边每夜叫嚣的狂风在她脑中肆虐。
      头疼。
      而后出现的男声温和,像是安抚不听话的小孩,“乖,告诉我密码。”
      再也受不住脑海中撕扯的痛感宙凌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她昏倒后许久,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表情悲悯的宙锦踉跄摔在不远处,头磕在瓷瓶上咚的巨响,啪的一声地板上砸落飞出无数碎瓷块。
      宙氏结界,书楼顶层隔间,桌前两人对面而坐,满头银丝的迟暮女人从空间取出配色诡异的纸鸢与一张边角卷起发黄的图纸。
      “五日前舌临带回的,附着灵力,用血绘成。”宙未怃手指点了点纸鸢,目光移至泛旧的图纸时表情微微凝重,“这是今日我寻到舌临发现纸鸢地方看到,舌临说他当时确定没有看到。”
      图纸色泽如墨,四角微微卷曲,其上折叠的痕迹密密麻麻,淡金字迹与图案在岁月侵蚀下已变得模糊难辨。
      “可有眉目?”皓长老垂眸。
      桌下无意漏出的细小尾尖的舌临蛇身一颤,快速蜷缩。
      “未发现任何踪迹,那儿人兽罕迹。”言罢宙未怃拎起蛇起身扔至窗外树上,“玩去吧。”
      窗户合上隔绝嘶嘶声,皓长老不解又忧伤:“他总惧我。”
      宙未怃无奈,手掌抚开图纸,“你看。”
      图纸褶皱过多,许多地方失去原本模样,压平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出绘着是条背生双翼的巨蛇攀附于新月之上,三角头口部大张尖牙刺入尾巴。
      宙未怃满脸肃穆,沉声道:“字迹残损严重难以尽识,但能认出是岩蟒族旧用的古老文字。其意大抵是,某样关键之物将于今年在两洲界线河下游密林重现,那时望诸位能全力相助我族浴火重生,夺回失去全部!”
      在极寒结束前文明几乎覆灭,界外十里见不着任何活物,多数生活于冰雪环境的灵兽得以存活,即使早有预言,食物有限,靠着它们宙氏才能继续延续。
      后来气温回暖,记载中,岩蟒是突然冒出的一支无比强势的种族,它们本是岩石,极寒被富有灵气精华的冰雪包裹得以生灵化形,以庞大身躯与强势暴戾手段统治幸存修士九十余年,那时候它们自命从重霄而来,一路向北直到遇到脾气暴躁的宙家祖宗被打散人形,宙家祖宗才不听所谓故事,简单粗暴称它们为岩蟒。
      皓长老:“没人蠢到救仇敌。”
      “往昔已矣,倘若冲舌临而来,可他未曾接受传承,亦不识这些文字,留下图纸之人理应是明白这点的,你细想,如此一来这封邀约之物所指向的对象便饶有趣味了,它可不单单是在向我们耀武扬威。”宙未怃轻点桌面,道出那个在一众门派中最为醒目的名字:“厉荼。”
      “禄传音回来多是些小门派,不过有的能看出服用过药丹改变容貌身形,约莫在那些人中,”皓长老心有惑,“岩蟒由天地精华而生,如今各地灵力丰盈充沛,岩蟒一族却始终未有增员,所知只剩舌临与不知所踪的猊森,猊森性傲,除去厉荼谁还与他交好呢?”
      “你今日有些愚钝,”宙未怃背靠软椅,一手搭在桌面右手支起抚摸耳坠珠串,“现在有多少宗门想方设法讨好厉荼?外界万千宗门隐隐有以揽世宗为首的迹象,眼下尚不知猊森是否在秘境中,也不知如何涅槃,我们线索太少了,更着急的是联系不上西禄与嬅长老,两洲交界密林内现世,为了防止信息误差我走探落河三个渡口周边,确认只有裴家那地有秘境现世,秘境本就是吸引修士的存在,再危险诡异也不缺胆大之人想借其一飞冲天,西禄那家伙绝对是赶到就遭人盯上了不过眼下得解决你遇到的难题,说吧,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皓长老叹气,道出实情:“是小鹂,宙锦,少界分身所孕育的孩子,那孩子说她其实来自未来,想要改变她不愿接受的发展。”
      宙未怃动作一顿。
      “你知道我的,我一直便不喜预言,认为他人所有因果都不该插手,胧曾不止一次想改变嬅长老未来死亡,谁都不清楚原本的未来会不会因为他人试图插手导致到来提前,我劝住她了,但宙锦带回了比预言更要细节的内容,她甚至精准到了时日,于是胧……”来前画面一闪而过,皓长老神情不宁,“她想改变未来的想法又冒出来了,毕竟只要不让嬅长老出界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操作不是吗?和那个女孩稍稍交谈一会,相信过不了多久屋鱼也会如此。”
      宙未怃嘴唇微张,“你在担忧嬅长老死亡提前到来,那女孩想改变什么?”
      “嗯……”
      皓长老双手相握抵在额头,语气沉重,“她想改变少界死亡,认为被天道眷顾,这是她对自己能回来怪象的唯一解释。”
      宙锦。
      忘记了,这个总是被遗忘的名字,曾经夜里醒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名字。
      宙未怃从听到名字的那一刻表情动作僵硬起来,思维渐顿,只能努力维持注意力将皓长老所说内容载入被宙锦二字塞满的脑中。
      很快听不清皓长老在说什么了。
      宙未怃站起身,“皓,我不对劲,去竹楼我要见宙锦。”
      二人迅速下楼,青蛇从树叶中窜下盘于宙未怃肩膀,赶来竹楼,却是见分开倒在地上桌上的三人,花瓶瓷片散落一地。
      宙未怃视线已经无法聚焦,身体像有自己记忆蹲在女孩身边,她没见过这女孩,也没见过宙锦小时候模样,耳旁轰鸣不停,脑子清晰肯定确认,没错!这就是她所识的那个人。
      那些被遗忘掩埋的记忆如山洪暴发,一幕幕被宙未怃记起。
      成年女子模样的宙锦总是苦恼于自己母亲太累,询问十几岁的宙未怃怎样才能让身体沉疴的固执长老拾起公务或者主动让贤。
      宙未怃想起自己为她列下的一条条玩笑似的法子,她只认为那是奇趣的梦。
      因为不论是宙凌还是其他人,那些人在宙未怃少年时都未出生,而游历时听闻,那更是遥远的未来。
      二人相会要看宙锦是否空闲,有段时日每夜会面,宙锦与她分享当日趣事,与好友去了哪做任务,途中又见着什么想带给母亲的东西。
      最后一次见面,宙锦烦闷向她吐槽,最近家族不太平,可家里人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只叮嘱她藏好。
      现在想,原来全是真的,宙锦便是胧预言中的少界,怎么就被自己当做模糊想不起来的梦境忽略了呢?
      宙未怃痛苦拧眉,她记起缘由。
      宙锦从秘境中获得的秘术,偶尔会将她灵魂召到未来,秘术残缺,灵力一散两人皆忘,只有二人同处时才会恢复记忆。
      她曾以灵体去到未来,宙锦从未来回到过去。
      这是否和猊森有关?毕竟宙锦所经历的秘境,获得的秘法,都与岩蟒脱不了干系,这个集天地精华孕育的种族,血脉传承需以猊森血液做为引子,有岩蟒生活痕迹之处当时猊森定也在,曾用于躲藏栖息的巢穴变为秘境展露无遗任人收割。
      ……到底发生了什么?
      皓长老检查宙凌与鱼长老身体发现二人只是疲劳睡去,将二人安置好回到一楼,见宙未怃仍呆愣愣的跪在宙锦身边,随着他靠近,通体青玉的舌临瑟缩躲到宙未怃银白发丝中,皓长老默默医好宙锦身上碎片划伤,修复花瓶,等待她回神,也在疑惑自己只是离去一刻怎么就都昏倒了。
      宙未怃伶仃的身子忽然开始颤抖,从空间取出传送符,开始念咒,可注意力不集中难以操作,符纸很快失效化成灰。
      “带我去医楼,她的呼吸在逐渐减弱!”宙未怃吼道,已经无瑕顾及其他,脑海里连方才记起的经历正在变得模糊,她马上又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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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用于存档,误点进入的宝宝不要看文章内容较好,很多纠结、焦虑,自己束缚自己,之中夹杂着七七八八说不清的混乱感情。自己回看都觉得恶心糟糕,我曾想让宙凌泡在爱意里,结果别墅变成垃圾堆。很影响心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