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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羞羞 ...

  •   龚静提着一兜子碘伏软膏纱布回来,一打开门毫无征兆地看见刘于全身湿着狼狈地摔倒在地,她先是愣了一秒,尔后火气蹭蹭地往上冒,烧得抓心挠肺,她想吼一句,但又梗在喉咙不上不下。

      袋子丢到一旁桌上,她蹲下去沉默地扶起刘于,但对方脚踝有扭伤,站起来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嘶了声,不过还是逞强地踮脚走。

      龚静站在旁边静静看她,垂下的手攥紧又松开。

      房间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东西,刘于一个没注意就绊到跟延长线,眼见着要摔满脸,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反之,是一双紧实有力的手箍住了她的腰,天旋地转间,她的肩膀,腰背,腿弯,全都被阵阵滚烫紧贴着,透过皮肤,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龚静体内那颗强有力的心脏,如此鲜活。

      刘于仰头,只看得见龚静清晰的下颌线和挺阔的鼻,在这之上的眼睫微微眨动了下,不真切,像是挂着泪花。

      然后她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胸膛猛地起伏一下,龚静咽了口唾沫,连同冲动一并吞下,她低头看刘于,望进她的眼睛说:“你就这么喜欢摔跟头啊?”

      龚静不等刘于回复,直接把她放在软凳上,吹风机调成温的帮她吹头发。

      指尖拂过头皮,引起阵阵颤栗,连带着腰椎发起瘙痒,刘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原来这么敏感,她往下一躲,手去抢吹风机把手,急冲冲说着:“我自己来!”

      龚静一改之前的逆来顺受,强硬地掰直她的身体,用腿夹制住,手上慢慢拨动发丝:“别动。”

      忍了两分钟,刘于还是觉得很不习惯,她甩了甩头叫停:“可以了,差不多干了。”

      龚静垂睨着,呵笑一声:“哦,是,是,你说的都对。”

      然后她拔了插头,双手翻撑着柜台看刘于的耸着的肩膀。整张脸崩得紧紧的。

      刘于本来没觉得什么,但冷不丁被这不咸不淡阴阳怪气的话激怒了。

      她反身一撑,瞪着眼:“你说这话是在发什么癫?!”

      龚静不急反笑,眼底却看不出一丝笑意,“哦,所以在你眼里我刚刚是在发癫?”

      “我打趴那个醉汉是我在发癫,我去买药是我在发癫,我嘱咐你好好待着别乱动是我在发癫,我把你扶起来也是我在发癫,所以在你眼里这些都是无所谓的是吗?!这些都是可以发生的是吗?!我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一个可以在明天早上看见街头惊现一具尸体头条新闻的一个旁观者对吗?!”

      “啪——”刘于扇过去的手止不住地颤,不可置信。

      龚静的整齐刘海被甩到一边,脸颊都泛着红血丝,快到极点的怒火被这响亮的一掌扇得烟消云散,她徒然沉默下来,半晌过后,她撸了把刘海全撇到后边露出张可怜又可厌的脸庞。

      “对不起。”她说,说得字字清楚。

      然后她拿来纱布一点点沾掉伤口上的水渍,用棉签涂上碘伏,还一边从袋子里拿出盒防水贴晃晃,低着头像自言自语说:“以后洗澡的时候要先贴上这个,要不然容易发炎流脓。”

      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哑,到最后竟然有不易察觉的哽咽。

      刘于看着某个乱糟糟的头顶,心里一时百感交杂,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生到这种地步,她明明就是照常回来而已……

      “滴。”

      一颗温热的液体掉到她大腿上,痒痒的,等刘于去看时已被龚静悄然无息地抹去,就像不小心蹭到一样。

      她的心徒然塌下去一块。

      不可名状之物在慢慢生根发芽。

      手掌不发控制地朝龚静脑袋上揉,慢慢插进她的发丝,接触到她发热气的头皮,指尖抓了抓,像是在说对不起。

      龚静坚持了三秒,立马破功,丝毫不压抑哭腔,眼泪跟不要钱的珍珠似的一连串往下掉,丢掉棉签,丢掉软膏,扑在刘于怀里死死箍着她的腰,大声说她好怕,好怕再也看不见她了。

      刘于无奈地捧起龚静的脸安慰说:“这不是没事吗。”

      “万一呢!”

      “这不没万一嘛。”

      龚静擦了把眼睛,撇嘴说:“我都让你在回来的路上小心了。”

      “是是是,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要是再错过最后一班公交的话她绝对选择打车。

      “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出去?!”

      刘于飘了飘眼神,最好还是敌不过龚静可怜兮兮的卡姿兰大眼的魅惑,叹口气说:“做家教赚点生活费来着。”

      “能不能不做了。”

      “不行。”刘于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没那么多为什么。”

      “那你给我做家教,我付钱给你。”

      “不行。”刘于摇头,劝导说:“你小小年纪的别乱花钱。”

      龚静直起些身体,平着视线认真说:“没事,我有钱。我妈和我爸离婚了,我有两笔生活费。”

      “所以我有钱,你来教我吧。我的学习也很差。”

      刘于还是摇头,答案如旧,“不行。”

      龚静强睁着眼看她,眼泪唰地一下倾盆大雨,眉头紧紧蹙着,嘴角拼命往下撇,十足委屈地说:“我讨厌你。”

      她用手掌跟一个接一个抹眼睛,抹脸颊上的泪,整张脸毫无意外地被搓得通红,搞笑的同时让人心生怜爱,嘴里还喵喵着:“刘于这辈子我最讨厌你了。”

      奇怪的事刘于没觉得有多难过,反而觉得好笑,她伸手去帮忙擦眼睫上挂着的泪,却被一把躲过了,龚静背对着她生不知哪来的闷气,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床头柜那还放着龚静送给她的一盒布朗尼,不远处又晒着她借来的黑裤子,再远点她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每一次龚静按下车窗叮嘱她要小心的认真面庞。

      嘴不受控制地上下闭合,吐出:“好哦。”

      龚静转过半个身体,鼻头吸着:“什么?”

      刘于双手投降:“答应你辞掉那份家教兼职哦。”

      “那我呢?”龚静捂着鼻子。

      “什么?”刘于一下没反应过来。

      “换你教我,我给钱。”

      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小孩装什么大人语气,刘于叹气:“好哦。正好帮你纠纠口音。”

      龚静这才服软地扭头拿纸擤鼻涕,不过嘴角还是瘪着,拧巴小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刘于好笑,“你怎么对你姐说话的昂。”

      龚静不理她,捂着脸随便摸两件衣服洗澡去。

      还是要点脸的嘛,刘于想。

      等刘于盖好被子准备睡觉时,旁边手机突然传来声铃响,还没等她点进去看,龚静就探出个头说:“你给我设置了特别关心!”

      刘于无语:“那是□□好吗!这只是消息的响铃。”

      龚静抽了抽嘴角:“哦。”

      然后又缩回了被子。

      莫名像乌龟缩壳。

      刘于瞅见说:“不要在被子里憋气,脑子会缺氧的。”

      传来声模模糊糊的应答,然后刘于看对面慢慢浮出一个黑的头顶。她好笑地偷偷点开相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心虚赶忙点开未读的消息,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

      她没忍住丢了个枕头到对面:“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吗?!”

      龚静挪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哪里嘛。这很值啊。”

      这话说得刘于又是得意又是气闷的,还是没忍住翘起嘴角:“得,什么时候这嘴巴这么会说话啊。不过这五千块钱我是不会收的,太多了,一千左右就差不多,姐姐给你打个折。”

      龚静不领情,“不要,你领着,就当监督我不乱花钱。”

      刘于想了想也是,还真是个小败家子,“好哦,我帮你存着,给你保底用。”

      “谢谢。”龚静笑弯了眼,面色红润像沁着层光,非常动人。

      刘于自觉受不了赶忙关了灯,“睡觉时间到了。”

      心底像着了团火,燥得难受,也睡不着,她就这样闭着眼挺尸到半夜,听窗外车流声,听风刮树叶声,听香甜的微微打鼾声,她的意识慢慢沉底,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在一片洁白之中恍惚间看见个人影,那个人牵着她手走啊走,走到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她们面对面躺下,刘于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没关系,那个人慢慢凑上来了,即将看清的那一刻刘于的眼睛被蒙住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狂跳着,叫嚣着快走。

      可刘于没有任何动静,任由那个人嗅她的脖颈,下颌,嘴角,刘于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挺拔的鼻梁在戳她的脸庞,痒痒的,她伸手去抓,却被反抓住,那个人喉口溢出丝丝笑意,然后她感受到指腹被坨滑腻的柔软物体抵着,她后知后觉那是小截舌头,它游走于她的掌心,指间和茧子上,轻轻叼着指尖,然后咬了口,像是初次尝到什么珍馐美馔,顿了下后开始猴急地吞,吞得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刘于呜咽了下,抖着声音问它是谁。

      那个人笑着说她是名插花匠,于是她从草地里挑了朵最美的花别在刘于的耳后,用大大小小颜色鲜艳的花瓣装饰她的身体。

      放心,我是名合格的插画匠,我会好好地,履行我的责任。

      刘于猛地睁开眼,她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可当她醒来却丝毫没有想拉的欲望,她无意识地夹了下大腿,一片濡湿。她掀开被子挺尸,等意识再次回神时内裤已然冰凉,激得她嘶了声,这一下直接把龚静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懒洋洋说:“怎么了?”

      刘于着急忙慌地盖上被子,“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好像来月经了。”

      龚静掀被子起床替她拿卫生间和干净的一次性内裤,递给她后又转身烧起了热水,“你先去换一下吧。搞到床单上的话我们等下和前台那边说一下就行。”

      刘于支支吾吾地应,拿着这些东西跑也跑到了厕所,但这些统统都没用上,她们也不需要向酒店赔钱。

      不过龚静认为这是马上的意思了,大早上的依旧给她冲了杯红糖水,又翻出板黑巧给她吃。

      “我说,你这也……”

      龚静眨巴眼看她,“也什么?”

      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忘了,刘于妥协说:“也太好太贴心了吧。搞得我都不想结束这个暑假班了。”

      龚静仰头笑了笑,“结束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得。”说起话来没点方寸,“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下上课去,别等下又迟到。”

      说完,刘于开始着急忙慌地捡书捡笔,但龚静却按住了她的手背,说:“我昨天已经跟Linda老师请了半天假。”

      要是中学的刘于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会非常开心,但她已经长大了,意识开始潜移默化地更加注重物质和性价比,她下意识地说:“啊,那不就浪费了半天的钱吗,还挺贵来着。”

      龚静鼓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刘于这才发觉自己扫了兴,她尴尬笑着找补说:“其实……”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家教吧,这样你就相当于在赚钱,没有浪费时间和浪费钱。”

      刘于怔怔地看着她,直到龚静反应过来问:“其实什么?”

      她扶额叹气笑:“没什么。”

      然后她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句:“有你在真好。”

      龚静被夸得红了耳根,嘴唇抿着又扯出个括号,小声认同:“当然。”

      刘于扭头憋笑,最后实在忍不住捧腹倒在床上笑出牛叫。

      就在这期间,Hello她们问一起拼车时得知刘于和龚静请假后嚷嚷着要上来看看,但及时被刘于给制止住,又没伤筋动骨的有什么好看的,她还打趣问Hello是不是打着迟到的小算盘。

      Hello脸一红,说刘于一点也不懂她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Judy在旁边听得直乐,最后搬出她不愿意坐电梯和楼层高的事实,Hello这才打消了念头。

      但在坐上网约车后Hello又强烈要求打个视频看看身体还照旧否。

      刘于接了,她把摄像头对准正给她涂药的龚静,圆溜溜的脑袋左一晃右一甩的,格外有喜感。她拿手机的手没忍住颠了颠,一个不小心就反转了镜头。

      一开始时刘于还没注意到,还是Hello感叹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她才赶紧再度反转。

      Hello说:“你笑得好开心啊Break!”

      刘于晃了下神,立马肯定上:“是啊。”

      她没忍住挂掉视频悄悄点开相机,又给龚静拍了张,刚巧对方抬头,一脸迷茫,嘴唇还微微张着。

      像只不小心摔跟头的白鼬。

      哈哈哈。

      她是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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