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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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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玩笑!”
在几人各自的沉默中,柏青岩收回刚才的话,改口这样说,“我和她只是朋友。她来北京办事,正好和我同路,而已。”
千诗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手从柏青岩的手心滑落,他松开了她的手。只这一瞬间,她的心情从刚才的惊讶变成一种很微妙的歉意。
可是很快她又有点迷糊,为什么是她感到歉意。
明明是他没经她的同意就向外人介绍她是女朋友,难道不该是他感到歉意。
夏赵仲仍站在旁边,这时他提议大家一起去孟老师那儿做晚饭吃。
“就像以前一样。”
孟兴君听了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把夏赵仲当作了透明人。
夏赵仲尴尬地笑,喊了声“师父”。
“别!”这会儿孟兴君赶紧抬手,带着怒意说,“五年前我就不是你师父了!”
夏赵仲委屈地再喊一声“师父”,“当年那些错事都是关颖让我做的,我本人从没想过要害师哥。”
师徒二人讲着的应是五年前,柏青岩在围棋社团被夏赵仲伤了右手,险些耽误比赛。
看来孟老师已经了解其中的真实情况,不再相信夏赵仲骗人的鬼话了。
“哼!”孟老师冷笑,满面漠然又对夏赵仲说了一遍,“我不是你师父,阿青也不是你师哥。”
老人丢下夏赵仲,大步离开便利店。
“师父。”
柏青岩不想多看夏赵仲,跑着追在老人身后。
千诗自然也要追上去。
她脚上穿着漂亮的碎钻平底凉鞋,细细的银链勒在她的脚踝上,大大限制她的运动力。
跑过街口,路面一下收窄,拐入了一条巷子。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不远处的酒店大楼,收回目光,见路边的香樟树下站着个男人。
“怎么在这儿?孟老师呢?”
“师父先走了,他让我好好照顾‘女朋友’。”
“……”
此刻也没别人,再计较女朋友的称呼,好像有点为时已晚。
千诗扶着墙,瞪他一眼,“谁是你女朋友。”
她咕哝的声量很小,柏青岩大概压根没听见。
他的目光压着看她的凉鞋,走几步过来,忽而横抱起她,又吓得她心跳提速。
“大街上呢!不要动手动脚……”
“脚勒红了。”
柏青岩简单解释,只管抱着她走在树荫下。
不时有人回头打量。
千诗的脸皮薄,挣也挣不过柏青岩,只好把脸转到他怀中,不发一声。
却听柏青岩在她头顶轻声地笑。
她掐他的胳膊,低声警告他,“不准笑!”
柏青岩说,“好,我不笑。”说完又笑一声。
从街口到酒店不过百来米,柏青岩走得不慢,没一会就进了大堂。
穿制服的经理上来迎接,“柏先生下午好,您的行李已经送去房间,请这边乘电梯。”
柏青岩“嗯”了声算是回应。
进的电梯比一般的要大一圈,似乎是专用的。
熟悉的一幕勾起千诗的回忆。
那天在机场附近,他们乘的酒店电梯也是专用的,那家酒店的老板是“曹先生”。
原来柏家的酒店业务这么大,连北京也有分店。
柏青岩的房间在顶层,开了门,客厅并排放着两只大行李箱,茶几上准备了温茶水和解暑绿豆汤。
千诗口渴了,拍拍柏青岩的胳膊,她下了地,拉开门口的柜子,低头找拖鞋,里面果然有两双分男女的情侣款。
“为什么你的样式这么简单,我的就非要印卡通图案?”
“不喜欢的话,我让他们换掉。”
“也没有不喜欢……随便住两天的酒店而已,没必要搞这么复杂。”
千诗拿出属于她的那双带太阳图案的,坐下来,慢慢拖脚上的细链凉鞋。
这种设计师款的鞋子从不考虑穿着的舒适度,女艺人穿着它们漂亮、容易出片才是关键。
比如千诗今天挑的这双,才跑这么几步,已经磨红了她的脚背和脚踝。
不过没关系,以后她离开圈子,不用再吃这份“漂亮”苦,穿自己喜欢的、舒服的就好。
“还是拖鞋好!”
她感慨着站起身,一头撞在柏青岩的下巴上。
柏青岩站不稳,往后退,整个人撞到后面的墙壁,咚的一声。
“你怎么样?”
“……”
他弓着背,侧站在墙边,双手捂脸的表情有点痛苦。
千诗一把拉开他的手,“啊!你流血了吗?快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柏青岩的胳膊圈住了她。
客厅还没开灯,窗帘关得极为严实。
她的世界安静到只有他的呼吸声,她看清了他的脸,并没有受伤,更不可能流血。
她愤愤地说,“你又骗我。”
“有些伤从外表看不出来。”
他的话含在唇齿间,轻轻一口咬住她的舌尖。
她又问他,“那我怎么确定你伤了哪儿?”
“进来自己找。”
他分开整齐的两排牙,让她舌尖在口腔里游移、寻找。
只找到一点破皮。
她帮他舔了几下那道小伤口,笑得站不直,“你伤得好重,再过一会就能愈合了!”
磨蹭一个多小时,酒店厨房按门铃,送来红茶和黄油曲奇饼干。
已是下午六点多,稍微整理了行李箱里的东西,千诗拿出准备送给孟老师的一把收藏级别折扇。
她其实不知道孟老师的喜好,是通过影视剧了解,国内的围棋手出席重要场合,一般都爱拿一把折扇。
“这礼太重,师父不一定敢收。”
柏青岩的提醒挺有道理,正值国际大赛期间,她私下赠礼给参赛选手孟兴君,可能给孟兴君招来麻烦。
但是千诗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你介绍我是你女朋友,那我给男朋友的老师送东西,要另当别论的吧!”
柏青岩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嗯,女朋友说的对。”
“你还来劲了……”
电梯到一楼,门开,千诗追着柏青岩跑出去,忽然发现大堂的休息区多了好几个戴渔夫帽的中年人。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肯定是狗仔。
镜头前,她不好和柏青岩表现得太亲密,放慢了脚步,低头走在柏青岩的身后。
两人之间隔了几十米远。
突然侧面的休息区有人在喊。
“快看,是不是千诗?”
“千诗来北京了?没听说啊。”
“录专辑嘛!说不定是临时改期。”
“不说了,快拍快拍!”
顿时,镜头齐刷刷转了过来。
若是平时千诗倒也不怕狗仔,按她的习惯,还要过去与这些人打招呼,帮他们签名。
可今天万万不能让这些人拍到她和柏青岩出入酒店。
怕影响柏青岩的心情,更怕影响柏青岩明天的比赛。
她捂着一边的脸,一溜烟地窜出酒店大门。
夜幕下视野不好,她回头想再看看那群狗仔的动静,不料一只手横抱住她的腰。
“嘘。”
柏青岩压住她的唇,牵着惊惶失色的她,坐上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前排司机穿酒店制服,喊“柏先生”,千诗便明白了他们坐的不是出租,应是酒店方的专车。
酒店老板是曹佑,那柏青岩就约等于这家酒店的二老板。
车外的街景倒退,千诗降下车窗,纤白手指在闷热的夜风里轻晃。
她倚着窗框,对柏青岩说,“二老板要带我去哪儿?”
“师父做了晚饭,叫我带女朋友一起过去吃。”
柏青岩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怀抱里,“这样太危险了。”
她靠着他,按了按他说话的嘴唇,“哪样太危险?”
最后一个字被柏青岩硬生生地吞了。
千诗用了点力气才推开他,也不是在生他的气。
事实上,能像这样拥抱、亲吻,是她非常满意的关系状态。
她郁闷的只有一点。
“你凭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丢出去的问题,像投喂池中鱼的面包屑,慢慢沉到水下。
鱼却对面包屑不感兴趣,一直不来吃食。
千诗心想,也许就因为自己既要又要,什么方面都不肯认输,才会在柏青岩不知道的时候独自积攒了很多不满。
可他做得又算好吗?
不算吧。
边想,眼泪边滑下脸颊。
“你凭什么张口就给人介绍我是你女朋友?你摸着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你什么时候问过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了?或者,我什么时候强迫你喜欢我了?都没有吧——”
“……抱歉,”柏青岩必须承认,今天贸然向师父介绍千诗的举动确实心急了。
“我不接受。”
千诗的眼睛被泪水淹没,她抬手背随意地抹去,却摸到柏青岩靠近过来的脸。
车行驶的这条路灯光很昏暗,只够柏青岩稍稍看清千诗脸上的泪。
见她整张脸蒙上一层不安的水雾,他毫不犹豫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拽,靠近去小心地吻她的眼睛。
他尝到潮湿的咸,反而感到心安。
千诗的泪有很神奇的力量,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哭开始,他每回都不知该怎么哄她、每回都难挡她的泪,也有好几次像今天这般他自己就是她哭的原因。
“我喜欢你。”
四个字,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千诗忽然惊讶。
她在昏暗的光线里抬起了头,却不知怎么来接柏青岩嘴里说出的这句话。
像他这样惜字如金的人,话本来就少,动听的情话就更没可能。
可是可是……他这样的人说起情话……
千诗一时挺措手不及。
心跳快得就要蹦出胸腔,她想着,肯定不是因为他的表白而高兴。
那她还能是因为什么高兴呢?
她攥着手,努力保持平静。
就像他平时那样,她沉着脸色问他。
“你干嘛现在说这个?”
“因为……”柏青岩轻声地笑,而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说,“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