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剂凉茶》绿萘

6、第6章 住下吧？

　　敲门声打断了林霁的混沌状态，抬头撞见池屿，意识闪回，喊了声：“请进！”

　　林雅清只是开了个门缝，探进半个头对着池屿道：“汤煲好了，趁热出来喝喔。”说完又关上了门出去了。

　　“好。”

　　“好！”

　　沙哑和低沉声音撞在一起，两人对视上那一刻，林霁用气声提醒：“你记得帮我应付一下。”

　　刚来到饭桌前，林霁还没坐下就被林雅清一声喝住了。

　　“嘴角的淤青又怎么回事？手伸出来。”林雅清突然清冷的语气，让林霁顿在半空。

　　看着发懵的林霁，池屿站起来隔着桌子，帮他把衣袖撸上一圈，解释道：“林霁他上周五和我倒垃圾，刚下过雨路太滑，他摔了一觉，嘴角磕到了，手还被垃圾篓擦伤了。”

　　池屿翻了翻林霁的手，林雅清看到上面结痂的伤口，低沉地轻声道：“难怪这两天我回来你都睡了，怪妈妈太忙没照顾好你。但是！林小霁，你生病还有受伤都不跟我讲，是不用我管了是不是？”

　　“不是！”林霁慌张地解释，“妈，我怕你担心嘛，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见林雅清还是没有软化，林霁赶紧贴过去，半搂着她的肩膀，孩子气道：“妈，妈妈，下次一定打电话告诉你好不好？”

　　“好好喝啊！”

　　接收到林霁丢来的请求眼光，池屿不合时宜地发出赞叹，端起汤来转移林雅清的注意力，“阿姨太会煲了。”

　　林雅清用食指点了点林霁的额头，小声说了句“晚点再和你算”，便转过头对着池屿笑眯眯着说：“小屿喜欢就好，你想喝的时候可以跟林仔说，阿姨以后再给你煲。”

　　林霁如释重负地坐下，安心地低头喝汤，听着面前两人的和谐对话，偶尔眼神在池屿和林雅清之间来回扫视，一幅又在心里给池屿记上几笔的样子，直到

　　“住下来？妈你要池屿住下来？”林霁惊掉了汤匙，发出清脆的碰瓷声。

　　“这么大反应没礼貌哦。这么晚了，小屿回去不安全，和你挤一晚怎么了？”

　　“哪里晚了，9点多学校才下晚自习。而且池屿不习惯的，他比较……”林霁朝池屿挤了挤眉眼，“比较独立，又……认床，和我睡会睡不好的，对吧？”

　　“我不认床。”池屿淡淡地反驳，任由桌底下不断轻踢他鞋尖的脚。

　　“那太好了！”林雅清转过头道，“林仔你去准备一下。”

　　表面上林霁磨磨蹭蹭就是没有行动，其实已经在桌底踩了池屿好几脚，池屿瞄了几眼那张有些倦意的苦瓜脸，喝完最后一口汤。

　　“阿姨，不用麻烦了，外婆还在家里等我，今天我先回去了。”

　　“哦对，免得家人担心。下次再来，阿姨不在家，林仔可以招待你的！”林雅清站起来，拍了拍池屿的胳膊，“等等，阿姨给你拿钱。”

　　客厅随着林雅清的离开又安静了下来，林霁用勺子碾着碗底躺着的几颗薏米和茯苓，略微有些尴尬。池屿慢吞吞地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背起背包，喊了声“林仔”，如愿得到了对方的一记眼色。

　　“警告你！不准这么喊。”

　　“警告什么？”还没等林霁恐吓完，林雅清边走出来边问，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没等回复，她直接把红包塞到了池屿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按着口袋就顺势把池屿往门口推了推。

　　“小屿，这是给你的药钱，不多的，要是多了就拿去买好吃的，可不要有负担。还有哦，你第一次来，好像按照这边习俗，长辈是要发利是的，所以阿姨给你准备了一个，希望你健康平安。”

　　林雅清气都不带喘地讲了一长串，还不忘回头命令道：“林仔，快来送送小屿。”

　　林霁穿紧拖鞋，刚跑到池屿旁边，“啪”地一声门已经被关上了。差点与门板亲在一起的两人，头发被带起的风扬了一下。

　　楼下，今晚只有星星。

　　池屿双手插袋，摩挲着红包上的烫金，猜想那么瘦小女性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被按过的髋部仍隐隐有压感。他看向一旁并排走着的林霁，似乎也在神游。

　　林霁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余光，坦荡地说：“池屿，今晚谢谢你。”

　　“怎么不叫班长了？”

　　“我爱怎么叫怎么叫！”林霁耍赖道，“你……还有两个问题！”

　　池屿轻笑几声，“嗯。”

　　从窄巷里拐两下出来就是大马路，隔着几米就有的三米高路灯照得天光大亮，星星都被消解了，只有云还大朵飘着。

　　池屿看了眼旁边停着的黑车，把林霁往巷口的榕树影子下引回了些，背朝着光，对不明所以的林霁道，“林霁，就送到这吧。”

　　“嗯？往前走才是公交站，我送你到那。”林霁指了指前方。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池屿补充道，“帮我谢谢阿姨的汤和红包。”

　　林霁迟疑了一下，刚转身又被池屿叫住。

　　“林霁，明天见，你好好休息。”

　　一路上与池屿有关的画面不断地闪过，“我是猪吗？天天休息！”林霁嘟囔着，搞不懂池屿。

　　刚进家门，林雅清就从厨房里擦着手出来，问他：“你回来啦？池屿上公交了吗？”

　　“嗯？嗯……妈，碗你下次留我来洗。”

　　“顺手的事。林小霁，今天你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

　　林霁话题没转移成功，赔着笑继续听妈妈的唠叨。

　　“小屿来给你送药，还知道买凉茶，小小年纪那么乖又很沉稳，爸妈还都不在身边，你平时要多关照人家的。”

　　才几小时啊，妈妈就这么信任池屿......林霁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知道……”

　　“对了，让我看看你的伤。”林雅清转过身想看看林霁的脸。林霁赶紧以明天上课为由，跑进浴室洗澡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霁领悟到池屿这条变色龙在妈妈眼里该是多么惹人怜爱的一面。

　　林雅清做了只有期末考才有的加餐，并让他带一份给池屿，中午一起吃。林霁没有告诉妈妈池屿在学校是个臭脸怪，而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起吃饭是会被围观的。

　　所以，座无虚席的饭堂里，只有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周边一圈的座位空空荡荡。

　　“他们怎么坐一起吃饭了？两张又帅又冷的脸还挺养眼的......”

　　“好诡异的画面......他们不是刚成为死对头吗？”

　　“但他们同一张桌子，还吃一样的饭，你说保温盒里的菜是谁带的？”

　　“我猜是7班班长，你看！他在一层层摆出来。”

　　“我猜是林霁，他指着菜在介绍呢，池屿怕不是已经打输了才臭着脸干活。”

　　“你地食唔食噶，中午仲要训觉嘎！”

　　“吃啊吃啊……”

　　“我吃不下这猪食了！学校什么时候能整改饭堂？”

　　……

　　陈俊宇路过听了不少这些讨论，看着那么好的空位置不坐真是浪费，他决定拉着何靖雯上去陪林霁，当然也八卦一下。

　　于是，他们互相点头打过招呼后，变成了四个人面对面地坐着，中间摆着来自两个保温盒的菜。

　　“林霁，你尝尝何靖雯家的菜。”陈俊宇把蒸芋头排骨往林霁边推了推。

　　林霁疑惑地看了看斜对面的何靖雯，她解释道：“我和他父母说好了，各带一周菜。这周是我带，你尝尝，这个好吃。”

　　何靖雯的眼神太过坚定，林霁夹起一块，品尝道：“芋头好香好粉糯啊！”居然是比他妈做得还好吃的菜。

　　“那你多吃！还有这个金鲳鱼，煎得可香了，装盒的时候那鱼皮还焦得滋滋响。”说到吃的，何靖雯酷酷的劲儿都变成特骄傲的模样，“香了我一个早上！哎可惜，保温盒放久，水蒸汽都跑进去了。你下次来我家吃饭吃刚出锅的。”

　　林霁被热情灼了一下，斜了眼池屿，看他没有不自在的神色，也把妈妈的菜也分享给他们，一个香菇炒鸡，一个红烧鱼，色泽金黄诱人。

　　三个人认真地品尝起来，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把配菜都夹了一遍，林霁看着他们面面相觑后默契地塞了一大口白饭，夸道“好味”“真不错”“嗯，可以的”。林霁随即骄傲地夸起自己妈妈的手艺。

　　都尝过后，陈俊宇和何靖雯决定也把菜分享给不太熟的池屿。

　　毕竟，应该是用来煲汤的老母鸡实在太硬了，根本不适合焖，而且还有香菇都拯救不了腥；红烧鱼一入口就知道没经过处理，但好在鱼新鲜，即使里面的肉没味道也还鲜，只是外面那层实在太咸。

　　池屿夹起最后一块红烧鱼，看着林霁开心地收起保温盒，自认为有些疑问不明而喻。

　　午饭后，四人各自回了寝室午睡。

　　校道学生打打闹闹，身旁的陈俊宇吱吱喳喳，只是晃眼阳光晒得榕树叶油亮反光，有些梦幻和让人昏昏欲睡，似乎今年瑁城短暂的秋天也会留下很多回忆。

　　晚自习结束后，正准备跑步回家的池屿，又看到了那辆黑车，只是这次藏在了马路对面的小道里，如果不是林霁骑着车经过，他都不会留意。

　　没有停下来的池屿在上次的巷子口停了下来，站在还没修好的路灯下，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我保证不再回虹城，但如果你再来打扰，我不会让你们安生。

　　凝望着暗巷角落，有些日常帧帧闪过，池屿有些迷恋起妈妈去世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平和，他想留下。

　　池屿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头上的灯“嗞嗞”响，忽明忽暗，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池振山给你多少钱？”池屿率先开口。

　　“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心不在焉，若有若无的布料摩擦声显得对方环境异常安静。

　　“我给你双倍。”

　　一瞬间手机撞击木板的声音让池屿皱起了眉头，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一个模糊的、带着哭腔的男声求饶“俞靖……别……”声线有些熟悉。

　　一会过后手机被重新拾起，“唔……抱歉，被小猫挠了一下。”

　　池屿肯定对方没有半点歉意，甚至有些得意，几秒后才收到慢吞吞的答复，“明天这个点，来南义馆。”

　　手机被对方重重放下。

　　事情结束，池屿正要拿下手机，却被手掌拍在肉上的一声响亮“啪”，给定住了。

　　俞靖低吼一句“再抬高点！”，被窝里闷闷的压抑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俞靖似乎没意识到电话没关，低喘声更是毫不掩饰。

　　终于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的池屿，紧皱的眉头被冲击撞开，瞳孔放大颤了颤，瞬时把电话挂了。

　　原来

　　池苒苒漫画书上的......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