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剂凉茶》绿萘

20、第20章 生气

　　电梯太多人，两人走的是楼梯。

　　在医院除了婴儿出生和虚惊一场，几乎所有人都被忙碌、不安笼罩着。迎面而来的人除了小孩，个个都脸色凝重，手里攥着检查报告和缴费单，急忙的、缓慢的，都被推着向上走。

　　为了避让来人，和林霁并排走的池屿时而跟在后面，他们没有一丝交流。

　　直到医院门口，林霁先开口叫停了池屿：“你回去吧。”

　　不知道池屿熬了多少个日夜，但他最近的状态总是很紧绷，林霁好几次在学校里找他时，他不是皱着眉头看手机，就是揣在裤兜里望着远处沉思。

　　明明男朋友心事重重，林霁却知之甚少，无力感让他也忐忑不定。可是此时的池屿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黑让林霁有些心疼，忍不住多问一句：“池屿，你有好好休息吗？可别自己先累垮了。”

　　池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神色越发凝重。林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牵过他的手，用了些力，“我要不要午睡时间来陪陪外婆？和我聊天的时候，外婆挺开心的。”反正他总有办法逃开学校教官的检查。

　　池屿摇了摇头，难得一笑，虽然有些苦涩。林霁内心再有不舍，也只能少添烦恼，轻声说：“池屿，你知道我和你谈恋爱不只是为了开心，我也是可以替你分担一些痛苦的。”

　　“嗯，我知道，小男友，”池屿恨不得能把林霁抱在怀里充充电，不过这样站着听他说话已经好了很多，“你已经分担了很多。”

　　也许是见他笑了，林霁这才跟着舒展了眉头，微红着耳朵，拿过他单手提着的单肩包，斜挎上肩，“那我先走了，下周一学校见。”

　　“可能......”
　　话没说完，池屿就立马拉住了要放开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和林霁理清错综复杂的事，半天只说了个结果，“我申请了在家自学，下周开始就不保证每天都会去学校了。”

　　林霁只错愕了几秒，竟扑哧地笑了出来，装作小生气地扬着下巴说：“池屿，你当我幼稚园小朋友啊？你不来学校，我也能自己上下课的，再说了我交了挺多朋友。”

　　“是......”池屿知道林霁会错了意，这样也好，便顺着回答，“那你也别冷落了我。”

　　他当然清楚现在林霁有多讨人喜欢。

　　这个学期林霁被陈俊宇拉去了篮球队，人本来长得就高，跑步又快，精瘦的身影在场上像道小闪电，每次林霁满头大汗地来取他递过去的水时，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都诱得池屿心猿意马，却只能眼热地看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什么球。

　　“好酸哦池屿，”林霁露出了自然的笑，转而又郑重其事点头，“我等你回来。”

　　池屿很享受林霁给他的坦荡，也一贯按捺不住地乘胜追击：“是真的要想我。”贪心地想要更多。

　　林霁轻轻挣开他的手，偷偷勾起他的尾指，重重地在两人的大拇指上盖了个章，“保证。”

　　林霁的手机不带在身边，两人的联系总是有时差的，不过每次回学校，池屿都会把糖果盒补满，还会加一些小纸条诸如：池苒苒说这个芝士条好吃，我下周不来学校，外婆最近康复得不错，秋天了打完球不要喝冷饮......

　　有时候啰嗦得像公园里打牌的退休大姨，但是大多数时候是很简短的一句：我很想你。林霁每每看到都会抑制不住地心跳。

　　……一套一套的。

　　教学楼正对着露天的几个篮球场，最近林霁迷上了一有时间就和班里几个人跑去那打篮球。

　　这天，班里的程文总特意防他，这会又拦在面前，他只能远远投去一个三分球，抬头看向篮板时，不经意间捕抓到四楼围栏上站着的池屿，不知道看了多久。好几天没见，林霁惊喜地下意识举高双手过头顶，交叉地挥了两下。

　　“球都冇入，你咁开心做乜啊？”陈俊宇不解地用母语问立定在那咧着嘴笑的人。

　　林霁没解释，简单地和他们道了歉便走了。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回楼上，还在疑惑刚刚池屿明明看到了他了，为什么不回应。

　　“你怎么来……”话没说完，林霁就被池屿拖到天台外，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反压在了铁门上。

　　那扇门挂了把铁锁，原意是防止学生到天台来，但很久之前林霁就发现那把锁没有真正扣住，后来两人常常溜到上面看夕阳。

　　林霁低着头喘着粗气，后背的汗浸湿布料，黏着身上很不好受，他没有顾忌地伸手想推开靠的太近的池屿，“怎么......怎么突然......”

　　可任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动，疑惑抬起头的瞬间便被池屿的眼神吓得心脏收紧了半分，此时教学楼上空一朵巨大的灰棉花般的厚云层挡住了热辣的太阳，开心充盈的感觉也被投下一片阴影。

　　“解释一下。”池屿像一块钢铁，不带情绪地发号施令，眼底布满的红血丝是林霁读不懂的愠怒。可不流通的空气逼得他太热，源源不断的汗水像噬虫一路咬过他的皮肤，让他也有了些火气：“解释什么？池屿你离我远点，让我先喘口气。”

　　“离你远点？我们快一周没见了，还不够远？”池屿不顾他的难受，猛力把他的手举过头顶，按在被晒得发烫的铁门上，疼得林霁本能地挣扎起来。

　　“池屿你发什么疯？你弄疼我了，放开我！”林霁抬头看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和青筋，竟有心思分神，池屿的力气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

　　还是挣不开，气不过的林霁眯起眼睛正要抬腿踢他，池屿竟倾身覆来，头斜靠在耳朵一侧，贴着低沉说了句对不起，还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有意无意地轻捏起令他敏感的后腰，林霁顿觉双腿软了一半。

　　语气放软，力道却一丝不松，林霁愤愤地皱紧眉头，“起开！莫名其妙！池屿我不吃你这套。再不放手我要生气了，快点放......啊！”

　　池屿竟咬起他的嘴唇，不是亲吻，而是跟啃噬一样用力发泄，凭什么......趁池屿意乱神迷，林霁皱着眉头控制几分力度，抬起膝盖撞向他两腿之间，如愿听到了一声闷哼，禁锢他的双手也随之脱了一半力道。

　　池屿只后退了半步，双手撑在林霁两侧，微弯着腰把头抵在他的胸前，一呼一吸透过胸腔传来池屿压抑的隐痛，让他立马反思自己是不是上脚太重了。

　　阳光太刺眼，林霁自责地闭着眼呆站着，装作不关心地冷冷说道：“我不喜欢这样，你有话也好好说。”说完感觉胸口的重量轻了一半，林霁觉得警告还不够严厉，“上次压在我身上的人，是流着血走的。”

　　说完半响没反应，林霁又怕池屿担心，低着头对着那个头顶说：“我说的上次是一年前，你别想歪啊。”

　　不用提醒池屿也记得那个场景，但他更生气了，抬起头质问：“刚刚那人抱你，你怎么没动手？”

　　“什么？”

　　听着很不像装出来的吃惊，林霁似乎真的没意识到，池屿简直想发疯。他两只视力5.1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样子还没陈俊宇光明磊落的小子不止一次特意触摸林霁，最后一下还敢上手搂！真想折断那只手。

　　饶是林霁委屈的嘴巴还留着红痕，池屿也要控告一番这个状况外的人：“林霁，你不守男德，跟别人在球场摸来摸去！明明还跟我保证过。”

　　林霁的脑子轰地像被搅散的豆腐花，不理解眼前的这个脑回路，但盯久了池屿气鼓的脸，忽然生出一种被自己抛弃的良家少年正喋喋不休地讨要一个公道的感觉。

　　可是林霁自认他根本没这么做过，“哈，简直是诬蔑！根本不是摸，你之前也看过我打球，碰到身体是很正常的啊，而且程文只是......”

　　“原来叫程文。”

　　林霁还没正正经经解释完，池屿就抢过了他的话，视线落在别处，冷峭的眉眼让空气都骤然降温。刚认识的池屿都不会这样。

　　他的生活已经缺了一块，好不容易能打篮球转移一下杂七杂八的念头，林霁舔了下感到略微肿胀的嘴唇，叹了口气：“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理？”池屿还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林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深吸一口气，“你不让我解释，刚刚还对我使用暴力，”顿了顿，放低音量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几天不回，我知道你没时间，但是你......反正你也有错的。”

　　“我晚回消息，所以你就去找别人？”

　　“我没有！”林霁霎时拔高的音量，却被池屿盖过。

　　“还有，谁对谁使用暴力啊？我还......”

　　两人默契地往下一瞅，又一左一右扭过了头，就这么暂时消停了几秒。

　　自觉理亏的林霁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哎呀踢你是我不对，我错了好不好？”太久没打架他不知轻重也是可能的，林霁心虚地提议：“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那里？”

　　池屿回过头，凝视着满眼内疚的林霁，微颤的睫毛挂了些潮气，在阳光下像把透明的扇子。

　　“我没事。”

　　是自己太冲动，最近太多事情让他感到失控。他撩起衣服的下摆擦去林霁脸上残留的汗迹，“别动。”

　　“我不动！轻点轻点......”

　　听着急切又蒙糊的声音，池屿改回了日常的手法，按着林霁后脑勺的手也松了力道。恰巧擦完放下衣服，预备铃声响起。他只好上下理顺林霁的衣服，“走吧。”

　　话没说完，下楼时林霁鼻腔里，还有属于池屿的洗涤剂清香味道，池屿给他擦脸的一幕挥之不去，让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帮他洗脸时海啸般的狂。

　　还有一闪而过的腹肌。

　　什么时候偷偷锻炼了？